模模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男人的脚步?还是练家子…不知道这么晚了是不是和刚刚那女的有约,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翻过身继续睡了。
第二天在膳堂吃早膳时。
“惠静,那姑娘醒了吗?”师太咽下一口稀饭,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朝惠静轻声问道。
惠静放下筷子,朝师太点了下头,回道:“还没,她流血太多,估计最早也要等到明天。”
师太闻言点了点头。“给她熬些药,好生照料。”
有人受伤了?姑娘….想起昨晚上半夜的声响,也许是和他们有关吧。
一天后那姑娘醒了,却什么都没说,今天听惠静说她的家人会来接她。
“画得真好!”聚精会神正画着雪地里的红梅,居然没注意到有人走近,失误,看来学艺不精,得努力。
观里的师傅们都见过我画的画,那她只能是那名女子了,搁下画笔,抬头笑道:“承蒙夸赞。”
很…美的一名女子,中等身高,大概十八年华,面容娟秀,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她轻轻的笑道:“姑娘便是颜大人的女儿吧,没想到竟有此般才华。”
…有人知道我?自嘲的笑道:“没想到我居然成名人了。”
她勾了嘴角,走近案桌,低头看了眼画,眼里流露出明显的赞赏,真诚的道歉道:“颜小姐,别介意,也是小姐们无意间提起过。”
只怕是那些女子太无聊了吧,回头看了看她,精神不太好。“你的伤…没事吧?”
她闻言眼神闪了闪,惨淡的笑了下。“没事。”
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对了,你叫什么?”
“何沁芩。”
不错的名字。
“这副画你有想过题诗吗?”何沁芩突然回头问我。
“还没。”我画画很少题诗,而事实上我很少有过完整的画,大部分的画都是画到一半时就没画了,主要是没耐心。就像下棋,之所以不能进步,爹说的就是我缺乏耐心。“你可有?”
何沁芩莞尔一笑。“沁芩心中到是有一首,不知颜姑娘可愿听?”
“请说。”
“远似红尘一傲,
晨中轻盈飞雪,”
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情绪也渐渐低落,最后几字差不多是喃喃自语。
“绯瓣晶莹如灵,
道是昨夜遗情。”
…“昨日情思昨日去,今日有情今日存,若非事逼人,料无无情事,若士本无情,何恋无情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把画纸从旁一扯,“嘶拉”的一声,画有雪中红梅的画被分成了两半。
何沁芩大吃一惊,接过画纸,慌张的忙道歉道:“颜姑娘何故撕画?都是沁芩不好,说错话了!”
浅笑了下。“不是,只是没想到会引起何姑娘的伤心事,这是清文所不愿的,既是如此这画留有何用?”
“颜小姐…”何沁芩诧异的瞪大眼,脸色怔了怔,然后嘴唇紧闭,再次看向手里撕坏的画,默默的念道:“昨日情思昨日去,今日有情今日存,若非事逼人,料无无情事,若士本无情,何恋无情人….若士本无情,何恋无情人…”
半响,安静的花厅里才再响起她似乎已经平静的声音。“颜小姐也不过十四五岁,没想到竟有此般见解,沁芩受教了。”
“也不过看多了道家理论,心里多少有些顿悟,刚才也是随便说说。”两世的人生经历让我已经看明白了很多事。
画被撕了,只得重画,不过这次是何沁芩作画而已,她说算是赔我的。
画刚好画一半,她的家人来接她了,何沁芩遗憾道:“要不我把画带回去,画好后给你送来?”
“好。”
何沁芩放好画笔,思索道:“除夕你要回家,那过两天你回家后我来找你,可好?”
“当然可以。”是啊,大过年的肯定是要和家人一起过,挺想爹娘的,只不过今年哥仍然不在家,已经一年半了,有一年半没见到他了。
“清文。”
“娘,有事吗?”从书里抬头,娘正端着一碗粥进书房。
放下手里的书,把粥接了过来,搁在桌上。
“我觉得你该出去走动走动了,何小姐让你去参加诗会,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些姑娘小姐的,总比一直闷在家里的好。”娘坐到了桌前,看着喝粥的我认真说道。
这些小姐没意思,没什么兴趣的回道:“不太想去。”
娘叹了声气。“你呀,从小都有自己的主意,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不勉强,只是….你到底是个姑娘,社交太少了的话,以后想寻好夫君是很难的呀。
最近我和你爹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前年要不是出了那件事,我们也不用这么操心了。哎…..”
娘语重心长的话说到了我目前最不愿意想的事情,我和哥….自嘲的笑道:“是啊,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颜家女儿是个丑八怪,谁会要?”
娘温热的手轻柔的抚在我脸上,她的音调很低,似在自言自语,若在以前断是听不清楚的。“如果宫里的圣旨早些到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如今一切都晚了,这面具居然取不下了,我们居然轻易的听信了江湖人士的讹言!”
全身敏感的麻了下,娘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惋惜,还夹杂着其他让我感觉不舒服的东西,她的眼神却在我疑惑的抬头看她同时瞬间恢复了正常,是与娘分开太久的缘故么?
娘无奈的笑了下,叹息道:“我和你爹都老了,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一年多也没回家几次,去静观看你,就两次在观里静养,其余时间都在山里采药。哎,清文,不是娘说你什么,鸣宇是不错,但他到底来路不明…..”
不知道沈鸣宇走之前给爹娘说过什么,自打他走后娘好象就意识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似的,原来她以为我的犹豫是因为他,不禁轻笑道:“不是,娘,别误会,我只是对这些诗会不感兴趣而已,再说,就算去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又有哪个男子会喜欢?”
“他们….”娘眉心微皱,痛心的看着我脸上的伤痕,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娘,我今年也不过十五,刚及笄而已,再说了前面不是还有哥吗?哥今年也不才十七,再怎么也该哥在前面啊!”故做轻松的放下调羹,挽上娘的手臂撒娇的调笑。
娘无可奈何的瞪我一眼,点了下我的额头。“你哥是男子,这种事当然比姑娘家晚,到底是女儿家,父母操的心肯定比男子多,你呀已经及笄了,不算小了。”
“娘….”是啊,凡是有女儿的家庭都会提前一两年为她的婚事做准备,所以一般人家的女儿在东阳国都是在十六岁左右就嫁人了。
“不管怎样,下次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就去吧,清文,我知道你一向懂事,不要让爹娘在这件事情上为你操心好吗?”娘握上我的手以恳求的态度看着我,语气有些急切。
爹娘确实很少管过我的事,所以今天娘的举动让我觉得她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不过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理所当然,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已经十五了,过生辰的时候因为在外面,所以成人礼没有举行,而女子一般举行成人礼后即表示可以成婚了,也许是早闻我的性格孤僻,且容貌丑陋,所以至今仍未有一家上门提亲,也难怪娘今天会专门来谈这个。
“好拉,我去,行吗?”默默的叹口气,只得向娘妥协,其实去一两次也没什么,是该扩大一下交际圈子了,说不定还会发现一些对商会有利用价值的人。
打开匣子,一股淡淡的郁郁草的香味袅袅而上,哥,你说下次真有什么会的,我真要去吗?是啊,其实去了也没什么,反正这张脸没人会认出来,而且这么丑,谁会愿意交往?去吧!好的,去吧,免得爹娘担心,哥,你也不要生气哦。
作水的女子在及笄后差不多有一半会出门不带面纱,风气相对县城来说比较开放,不过后面听奶娘说长相好的女子不管身世出门都会戴上面纱的,而相反相貌中等的则会以这种不戴面纱的方式来吸引人注意。难怪我说街上未蒙面的女子怎么都不丑,但又不特别漂亮。而已婚妇女则以是否戴面纱为身份,戴面纱的为贵族妇女,不戴面纱的为平民妇女。
“奶娘,我们回去吧。”跟着奶娘上街置购年货,走了小半天的路,奶娘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边走边捶脚。
“你看看清单上还有什么东西没买?”扶着奶娘靠在路边的墙上,她让我把年货清单查阅一遍。
仔细对了下条目,除了过两天才到的鞭炮外,其他都已经订好。“都已经买好了,我们回去吧,你再歇一会儿。”
奶娘没回声的点点头。
扶着奶娘慢步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喧闹不止,喜庆的年味愈来愈重。
“闺女,那个就是宰相夫人,旁边的是她的表妹,李尚书的夫人,她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听说她们还定了姻亲。”奶娘拍了拍我的手臂,眼神往前方示意了一下,微微偏过头朝我低声介绍。
光看衣着就知定不是一般人,宰相…李尚书…联姻….
“她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深得皇上器重,另外一个年纪虽幼,但自小熟读各家学说,学识响誉京城,所以虽然这宰相夫人年老色衰,但因为这两儿子的关系,他们夫妻还算融洽,实际也不怎么样….这哎….像老爷夫人这般恩爱的夫妻太少了,事实上这京城的官爷们大部分都纳了小妾…”奶娘边说边失望的摇头。“这京城的风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