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如玄妙儿说的,来她们摊子看的问了价钱,几乎都买了,很多人站着看几眼,都不问价钱就走了,那些人也是完全不懂欣赏。
这个挂件本身的定价不高,那些刻的简单的都是十文一个,十二生肖雕刻的费事些,就十五文到二十文一个,因为现在猪肉才三十多文,所以贵了不会有人买的,这个价位比较适中。
边上的菜婆子也热心,自己卖了菜也帮着姐弟两推销一下,玄妙儿很是感谢。
这时候街上更加热闹了,叫卖声更加悦耳,玄妙儿有点紧张的看向菜婆子:“菜婆婆,这是怎么了?”
菜婆子小声在玄妙儿耳边道:“这不是花大少来了么,谁家不希望得点赏钱,那一赏就是银子啊,不是铜钱,一块再小也有半两吧,多的二三两呢,谁不想要。”
玄妙儿觉得有意思,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就看见了风云人物,小声问菜婆子:“菜婆婆,这花大少家里很有钱么?”
“那当然了,他可是县城里最有钱家里的少爷,大名叫花继业,不过咱们老百姓都叫他花大少,外号花不完,这个不能乱说的。他家的生意都做到京城了,富裕的流油。”菜婆子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花大少过来的方向。
玄妙儿噗呲一声笑出来,还花继业,继承祖业么?他家祖业是败家么?这家有这么个大少爷真是上辈子作孽了,多大的产业也架不住败活,这家老子真失败,教育这么个不孝儿子,花不完,这个外号也够形象的,有趣。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在心里想想偷着笑笑就是了。
玄安浩也好奇的看着那边:“姐姐,你说花大少能看见咱们的木雕么?能得赏钱么?”
玄妙儿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瓜:“我在家怎么和你说的,赚钱靠双手,靠别人的赏赐只能解决一次两次问题,以后呢?路要一步一步走,人要踏踏实实才好。”
玄安浩点点头:“我错了姐姐,以后我不会这么想了。”
玄妙儿欣慰的点点头:“这才是我得好弟弟,咱们今天都卖了七十五文了,一会去买些彩绳还给小桃姐,然后咱们去吃馄饨。”
“姐姐,馄饨要十二文一碗呢,咱们尽管今天赚了点银子,可是不能这么花啊,那银子买点米偷着煮粥,咱们也能不挨饿啊。”玄安浩看着玄妙儿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样子。
玄妙儿挠挠头,有点尴尬,自己以为多挣钱多花就行了,可是现在这个架势,自己要是吃馄饨,简直就是败家了,那不是与那个花大少划等号了。
她正想着呢,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思绪:“这个木雕很精细,样子也新颖,不过这十二生肖里怎么没有龙?”
玄妙儿一抬头就见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少年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只是那眼睛里的纨绔并没有深入眼底,玄妙儿愣了一下,这个人隐藏的不简单。
自己毕竟是三十岁的内心了,再加上前世经历得多,自然不会真的只看表面。
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一身粗布衣衫还尽是补丁,头上连个首饰都没有,长得不算太出众,只是很干净透彻,只是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清澈,倒是很漂亮。
这样一个十多岁的女子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沉稳,看自己的时候不是崇拜也不是紧张,而是一种看透自己的感觉,花继业感觉身后一阵凉风。
玄妙儿退后一点才看清这个男子的穿着,当真是华丽,一身宝蓝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玉带中间一颗鸡蛋大的祖母绿的宝石,手持象牙的折扇,扇面上是一副日出东山图。
这时候边上的菜婆子见玄妙儿没说话的打量对方,心里替她捏把汗,赶紧提醒她:“小丫头,花大少问你话呢。”
玄妙儿对着菜婆子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转过身对着花继业道:“我的雕刻功夫有限,不会雕刻过于复杂的,所以没有雕龙,公子看看别的可有喜欢的。”她觉得还是称呼公子好,外一叫花大少,一顺嘴叫成花大姐就糟了。
花继业心里有自己的想法,这丫头根本在说谎,那其它十一件都雕刻的栩栩如生,怎么可能不会刻龙,这是故意避开了犯上的物件,可是却又不说出来,只说自己不会,这心思何等缜密。
对于这个小丫头,花继业心里莫名的多了份兴趣:“这是你雕刻的?看样子你的年龄不大,这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你师出何处?”
“公子抬举了,这只是我和哥哥在家瞎琢磨出来的,哥哥学过几日木匠活,没有师傅。”玄妙儿说的风轻云淡,没有想与对方多言,因为这个男人不简单,特别的表里不一。
玄妙儿从花继业的眼神里看到的绝不仅是败家,她的画之所以画得好,不是紧紧形像,而是画人扑捉得到对方的心里,画景探究到意境,所以画的更加生动。
花继业知道对方是不想多说了,也不强求,拿起几个木雕,扔下了两块银子:“这些够了吧?”
玄妙儿拿起银子:“公子拿的木雕八十五文便够了。”
花继业看着这个女孩不贪心笑道:“本公子就喜欢赏人钱,谁让本公子钱多呢,多的就算是赏你了。”
玄妙儿不喜欢这个感觉,如果对方是欣赏自己的作品,赏给自己的那是荣耀,可是对面这个男子的意思是施舍,这是玄妙儿不能接受了,在家里可以放下小清高,可是现在不能。
她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只有两人听得见道:“公子这扇面是自己画的吧,日出东山意境不错,笔韵老练,只是构图如果东方多留些空白,太阳的颜色再艳丽一些会更好,我想我的这些话值公子的赏钱了。”
玄妙儿也是刚才注意到了花继业扇面的落款,知道是他自己画的。
花继业愣住了,这女子说的确实有道理,他尽管不务正业,可是画的一手好画,这个是他在隐藏那么多东西中唯一不想隐藏的,因为自己喜欢,错过了那么多,这个爱好,他当真不想错过。
而眼前的女子才十岁出头,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温饱都不能完全解决的样子,就算是大户落魄了,可是十多岁也不可能在绘画上有那么高深的造诣。
很快花继业回过神:“足够了,姑娘的技艺让本公子佩服,希望以后可以有机会再交流。”
玄妙儿拿起银子,还是忍不住开心,把银子收进怀里单放着:“等价交换,自然可以。”
一句话让花继业挑起美眉,不过刚刚看着这个丫头拿着银子的高兴劲,还是觉得这才是个小女孩的姿态笑道:“那后会有期。”说完拿着木雕转身带着下人离开了。
周围很多看热闹的,可是不敢离得太近,没听清楚两人说什么,只是看见花大少赏了玄妙儿两块银子,一阵的羡慕。
等到花继业走了之后,玄安浩才敢问玄妙儿:“姐,你和花大少说什么了?咱们真的收了花大少的赏钱,那得有二三两银子吧。”
玄妙儿不知道这银子能有多少:“这个是咱们应得的,不是他赏的,还是那句话,靠自己劳动致富,懂么?”
玄安浩点点头:“懂了姐,那咱们今天吃混沌吧。”
玄妙儿伸出食指,点了点玄安浩的脑门:“这回舍得了?”
这时候身边的菜婆子笑嘻嘻的道:“你们小姐弟两可是走运了,花大少喜欢赏钱,可是也要对他心思,你看你们这一天赚的就顶上人家几个月的了。”
菜婆子说话的语气里没有嫉妒,很是开心,玄妙儿就放心了,她真的怕得罪了谁,自己毕竟以后要经常来做买卖的。
玄妙儿笑着道:“还不是菜婆婆帮我们说了好话,我们也是借了菜婆婆的光。”说着从荷包里数出了三十文递过去:“这是我和弟弟孝敬菜婆婆的,以后我们姐弟还要麻烦菜婆婆呢。”
这钱不多,但是也不少,给太多了其实会让对方更贪心,以后也不满足,给少了自然让人觉得看不起自己,这三十文比较适中。
菜婆子不禁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另眼相看了,刚刚看见她与花大少说了几句话,花大少的面部表情很丰富,证明是说道花大少心里了,现在又能不贪心,与自己分享收获,她活了这些年,卖菜这些年,见识了很多人,可是这个女孩子让她耳目一新。
菜婆子也不推脱:“那我菜婆子就不客气了,以后我身边这个位置尽可能的多给你这丫头留上一会,省的你来了,没位置。”
玄妙儿笑着应下:“那我们就每次来的时候,都把下次来的时间告诉菜婆婆,这样也不会白留了位置,菜婆婆看可好?”
菜婆子笑着道:“你这孩子聪明,就这么定下了。”
中午姐弟两就吃了家里带来的窝头,到了下午,玄妙儿看集市人少了,东西也没什么人来看了,今天不算花大少那银子,一共卖了一百零五文,花大少那个没法计算,也便不算在账上了,这些也不少了,便收了摊子,与菜婆子告辞,领着玄安浩离开了。
银子放在了怀里,铜钱挂在腰上的荷包里,这样安全,然后带着弟弟去了混沌铺,姐弟两一人一碗鸡丝馄饨,吃的无比满足。
随后,玄妙儿又带着弟弟去了粮店,买了二斤小米,不敢多买,多了容易被上房发现,反正经常来卖木雕,每次买点就行了。
然后又去买了彩绳,这次多买了些,她也会编不少花样,与当下的不太一样,想着也能挣银子,并且还可以让柳小桃帮着去卖,上房也不会知道。
别的也不敢买了,买多了回去说不清,这二斤小米,姐弟两还是分开拿的,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纸墨暂时不用买了,上次那些从上房拿回来那些纸,够自己用一阵的,墨家里还有些。
本想着给家里那几个人买点包子,可是他们姐弟两这身材,包子藏不下啊,最后只能带着二斤小米回家了。
县城里,花府。
花继业身后跟着四个小厮,手里都是满满的,这些是他一天的收获。
花继业手里晃着扇子,走进正厅。
花老爷正在喝茶,见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就知道他没少赏人的:“你这逆子,又出去败活钱了,就你这样以后怎么继承家业?”
花继业心里冷笑,自己除了这个名字取得是应景些,这些年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当年娘亲死的不明不白,不等娘入土百日,这爹就娶进来一个怀了孩子的填房,如果不是自己隐忍装傻,怎么能活到现在?
他心里冷笑一声,坐在花老爷身下的位置:“爹不只是我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庶弟呢么?”
“那不是庶子,你兰姨现在是咱们家当家祖母,你不改口可以,但是你那弟弟都是嫡出的。”花老爷不把希望寄托在花继业身上,自然就重视填房所生的两个儿子。
花继业也不反驳:“除了那两个弟弟,芯姨娘和清姨娘不也都有儿子么,咱们家这么多男孩,爹还担心后继无人。”
这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进来,规规矩矩的给花老爷请安,又转向花继业行了礼才开口:“爹,大哥,娘让我请您去吃饭。”
这少年一副谦逊的样子,可是看花继业的时候却一脸的鄙夷。花继业仿佛没有看见对方的脸孔,起身随着去吃饭了。
河湾村
姐弟两走的慢,反正也不饿,晃悠到了日落西山才进了院子。
“这穷酸样,听说还去县城卖东西了,挣了多少银子,拿出来看看。”玄清儿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挡在姐弟两前边。
玄妙儿抱紧手上的东西:“祖父说过,每房的空闲时间可以挣点补贴,你没有资格来看。”
玄清儿比妙儿长得高些,见玄妙儿抱着包袱,一低头把玄妙儿的荷包拽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就这么十几文啊,我还当多少银子,值得你那么护着。”说完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玄妙儿真的庆幸自己把银子分开放的,更庆幸自己给了菜婆子三十文,要是这个荷包里超过三十文,还不一定这么简单就完事了。
玄安浩气的小脸通红,可是还来劝玄妙儿:“姐姐,你别生气,咱们以后钱多了,让她们好看。”
玄妙儿笑着捡起荷包心想,东西被狗撞掉了,也不能去打狗一顿。这样心里舒服点,她捡起荷包拍拍上边的土,领着玄安浩回了西厢。
刘氏听见声音从上房出来:“你们怎么才回来,晚饭都吃过了,碗筷刚收拾完,我给你们藏了两个窝头,快回屋子吃了。”说着拉着姐弟两回了西厢。
姐弟两进了屋子,然后拉着刘氏进屋子,玄妙儿把怀里的银子掏出来递给刘氏:“娘,这个你藏好了银子,这个是意外收获。今日我们挣了一百零五文,不过给了一个婆婆三十文,以后她能帮我们占位置,还能帮我们卖东西,剩下的买了二斤小米还有很多彩绳,我和弟弟吃了馄饨,不过没办法给你们带回来,所以铜钱就剩下十二文了。”
玄安浩不时的还给补充几句:“那个银子是花大少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