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青云观内外人声鼎沸,一片热闹景象。
赵喾身着五彩花衣,上锈郁罗萧台,外披锦葵羽衣,华丽的装束更显他面若芙蓉,清丽异常,一举一动,飘飘犹如真仙,令人心生敬意。
与他同站台上的还有秦雨钟,他今日也是身着经衣,面容严肃。
赵喾按照程序,随着仙乐,跳起幽醮之舞。秦雨钟此时本应暂退,但今日却一反常态的仍旧站在前排。赵喾没法,只得临时缩小跳舞范围,在台中心位置起跳。
赵喾一舞已毕,正要命人端上烛火,木台东南角的支柱却突然断裂,整个台面顿时倾斜下去,浓烟乍起,火舌从塌陷的地方顺着丝绸挂饰直直向赵喾扑来。
赵喾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眼看就要被火侵吞,秦雨钟手疾眼快,一把拉起赵喾,半抱着将其拖出木台。
候在墙外的小道士已经提来了水,怎奈火势过急,非是人力所能阻拦,好在道场四周皆用青石铺地,只是木台被毁,并无其它损失。
台下的鄂佑保脸色阴沉,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方才并非是他引燃的木台,若非被意外触发,就只可能是有人识破了他的计谋。况且自己那日给石俞的不过是普通泉水,并无加大火势的作用,但看现今迅猛的火势看,必是被人掉包了。如此看来,昨日他能碰巧看到酒坛,多半也是那人的手笔,此举目的只为引自己入套。
鄂佑保抬头再次看了看半蹲在台旁,仔细为赵喾检查伤口的秦雨钟,便转身拄着拐,缓缓走出了青云观。
事情还是基本按照鄂佑保先前设想的进行着,只不过那被鄂佑保下过毒药的酒已经被人换过了,虽然还是让前来参加宴会的民众上吐下泻的折腾半天,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潘辨坐于大堂上,望着台下所跪着的赵喾与秦雨钟,心情郁闷,他本以为鄂佑保是得到了什么要紧的情报,才会再三嘱咐自己做好准备,没想到自己组织了百来号人,却只等来这么一个跑肚拉稀,登不上台面的事。
但事已至此也是无法,潘辨只能硬着头皮高坐在堂上,对赵喾问道:“本官听闻你今日主持中元法事不甚,以致木台烧毁,险些伤及无辜百姓。且又因酒水失察,使百姓苦于腹痛,你可认罪?”
“大人,此事乃是有人栽赃陷害。”秦雨钟抢答道。
听闻此言潘辨这才又仔细观察秦雨钟,此人约莫三十来岁,相貌平平,然而面色沉着冷静,一副成竹在胸之态。早在他们被捆送至大堂前,主簿朱海就已向他言明,此人便是王字赋在任时期的青县主簿。
看来此人不可小觑。潘辨暗自思索,接着问:“此话从何说起?”
“本观几年来从未间断过中元法事,自是经验丰富,怎会轻易失火。况作法之时,本观之人除去在下与赵道长在法场主持,其余皆被派出,以维护秩序。且火起前,法场上并无烛台一类之物,又怎能引起火灾?必是有人蓄意栽赃,大人若是不信,大可盘问今日在场之人。”
“那毒酒一事又作何解释?”
“大人如此英明睿智,必能推算出,是那纵火之人在酒中下毒。原因无非是怕纵火不成谋害,错失良机,为防万一才设了这双重陷阱,还望大人明察!”
站在屏风后的鄂佑保听秦雨钟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从嫌犯变成受害者,也不禁暗自佩服。
潘辨见话已至此,只能顺着秦雨钟继续说:“你可有什么仇家?他人为何要蓄意害你,细细讲来。”
“在下并不知曾与他人结下仇怨,但是这误会之事也常有发生。在下现有一嫌疑之人,那就是几年前,拿着王大人所赠举荐信,离开青县的金家三少爷——金、得、寿。”秦雨钟一字一顿的将那名字念出,声音中暗藏愤怒,但表情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鄂佑保听闻此话大惊失色,他从不知晓这秦雨钟厉害至此,居然能仅凭石俞送辟火水一事,就猜出幕后之人。看来自己当年能逃脱罪名,实属偶然。
想到这,鄂佑保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寻出笔墨,将最开始给石俞拟定的罪名,写于纸上,派人悄悄递与潘辨。
潘辨见到鄂佑保密信,更加确定秦雨钟所言句句属实,然而为打击赵喾,他还需要鄂佑保助力,因而只得听从鄂佑保意见,将那石俞捆来随意审问一番,便收了监,说是择日再审。
鄂佑保见没有直接上报石俞死刑,有些不安。石俞可是目前知道真相最多的人,若是放任不管,不但此次法场行凶一事会败露,就连几年前的金宅的案子都可能东窗事发,那时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午后,鄂佑保稍加贿赂衙役,得以独自一人探访石俞。
石俞见金三少爷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看望自己,感动地热泪盈眶。鄂佑保亲切的握住石俞双手,柔声说道:“都怪我不好,让石管家您蒙冤受苦了,好在刚才我已向知县大人说明事件缘由,知县大人也同意将你放出去。但苦于面子,知县不想承认自己决断失误。你还是得在堂上当面认罪,咬定此事是你一人策划,目的只为谋害赵喾。之后还会有其他大人前来复审,但你不必惊慌,知县会在这之后,趁机将你暗中护送出去。千万切记,不要擅改说辞,不然就是打了知县的脸,届时我就是想救你,也无法了。”
石俞激动的要跪下磕头,被鄂佑保赶忙拦住。他再次嘱托石俞,要待自己走后,恳求衙役给知县传话,说自己认罪一事。又见石俞连连称是,鄂佑保这才做出不舍之态,几步一回头地缓慢离开监牢。
潘辨见石俞突然自己认罪很是惊讶,但见其态度坚决也是无法,只得如实上报等待复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