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走了一天一夜的公孙玉又饥又渴,满身污泥,步履蹒跚,神情恍惚,疲惫至极。
他一不留神重重滑倒在泥坑里,他已经记不清摔倒多少次了,他躺在地上,仰望着灰暗的天空,一阵阵晕眩,对于年龄只有十二岁的他来说,心理和生理的摧残已经让他的身体严重透支,他慢慢闭上双眼,实在是太累太累了,重重地喘着气,胸脯上下起伏,他好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
小渔村的君阳经过两天的焦急等待后,还是决定去月海郡按照姐姐交代的事宜找人帮忙,看能不能救出姐姐,他带上家里仅有的一点咸鱼干和窝窝头,天刚蒙蒙亮就动身离开了生活十年的小渔村,但他心里充满了恐惧和害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远门,虽然对大人而言,去趟郡县找个人不算个什么事,但一想到姐姐为了救他被坏人抓走,心里又觉得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似乎也不再那么害怕,一直沿着一条道路向月海郡进发了。
可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道路岔道众多,一直走到天黑,君阳也没有看到人们所说的那个热闹的城镇,小君阳这才意识到可能已经走错了路。
现在他身处在荒山野岭中,刚才还有一些光亮,可这太阳一落山,四周就黑的可怕,各种鸟叫虫鸣让君阳听起来身子发毛。
君阳摸黑又走了一会,脚下一不留神被一根裸露的树根重重绊了一跤,他爬起身来,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休息一下,可是君阳刚坐下,就听到一阵不知名的鸟兽受惊下发出的的叫声,在这漆黑的山林中听起来显得十分地诡异。
君阳竖起耳朵,警惕地环视周围,但并未发现有什么东西靠近,君阳长长地松了口气,闭上眼心里默念道:
“别自己吓唬自己。”
话刚说完,就听到附近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很像是夜里野猫的叫声,叫声非常尖锐,君阳吓得脸上煞白,牙齿都开始打颤,他躲在树后鼓起勇气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两个发着绿光的东西正朝他这边缓缓靠近,君阳顿时后背一凉,心想道: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来吃我的吧?
君阳害怕归害怕,机灵劲还是有的,他赶紧转身拼命地往身边后一棵大树上爬,君阳从小就爱跟着姐姐山上山下跑,爬树掏鸟蛋这事他没少干,所以这这爬树的本事可厉害得很,没几下就爬到了大树中部之上,紧紧抱住一根手臂般粗细的树杈。
君阳刚站定抱稳,那个发着绿光的东西已经来到了树下,君阳忍不住好奇还是朝下瞥了一眼,可是这一眼下去整个人都差点就吓尿了。
树下,一个人,手里提着一盏发着幽绿光芒的灯,骑在一只像大猫一样的巨兽背上,巨兽通体黝黑,不时地转动着硕大的头颅,两只鹅蛋般大小的眼睛正冒着深冷的绿光,再看巨兽上面的人,整个身体全部隐匿在宽大的黑色袍子下面,只露了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出来提着那盏散发着诡异幽光的灯,那黑袍看起来破旧不堪,最让人诧异的是来人背上居然插着一面硕大的的白色招魂幡,显得非常怪异。
来人用脚碰了碰身下那黑色大猫,很随意地戏语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君阳以前听姐姐讲过大陆上关于奇人异士的一些故事,以为都是姐姐哄骗他的,此刻自己在这里真的遇见了,心里害怕得很连大气都不敢出,把树杈抱着更紧,也不敢再往下看,只得抬头向上看,就在他这不经意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就在离他前方不到半米远处,一个人正优雅地坐在君阳所站着的那根树杈上,两人所处高度差不多一致,君阳正好清楚看到那个人的脸,肤白貌美,美目含情,长发飘扬,居然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正看着君阳,对着君阳微微一笑,随后眨了下眼,便轻轻飘落而下降到那个黑袍人的面前。
“有结果了吗?”女人笑道。
“我要的东西呢?”骑在大黑猫上的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这,你过来取啊。”女人无比风情地用纤纤玉指指向自己那傲人的胸部。
“柳飘飘,你这招在本尊面前,劝你还是省省吧。”骑在大黑猫上的人不懈地说道。
“死鬼,你还是这副死德性,难怪你老婆会跟别的男人跑了,我看你真是活该。”女人挖苦道。
“今晚好像不是来讨论这件事情的吧?看来我要的东西你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既然这样,那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等你把东西拿到了再去冥泉找我。”骑在大猫上的黑袍人也不生气,说完就要催动身下的大黑猫离去。
“别啊,许久没见,和你开个玩笑,不行吗?”柳飘飘笑道。
“少来这套,没空搭理你。”黑袍男人冷冷说道。
柳飘飘走到黑袍男人近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边确实是出了点小问题,东西暂时还没得手,作为补偿我有一个消息告诉你,我相信这消息对你来说应该更有吸引力。”
“说来听听。”骑大猫的人问道。
“血煞子已经回来了。”柳飘飘一字一顿说道。
骑大黑猫的男子闻言,淡淡说道:“这还算是消息?”
“这个是送你的。”柳飘飘笑着说道。
“无聊。”骑大黑猫的人说完就要催动坐骑离开。
“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回来了。”柳飘飘见状连忙说道。
“谁?”骑大黑猫的人追问道。
“呵呵,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现在已经疯了。”柳飘飘伸手抚摸着大猫硕大的额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吧?”黑袍男子想了想说道。
“哈哈,我觉得是,起码你现在可以去找嫂夫人了。”柳飘飘笑道。
“无聊。”骑大黑猫的人丢下这两个字,双腿一夹,大黑猫就疾驰而去,同时传来一个声音道:
“如果消息是真的,三天后来冥泉,我给你你要的答案。”
等到骑大黑猫的男人完全没了踪影,柳飘飘抬头看向树上呆如木鸡的君阳,微微一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后,犹如鬼魅一样,飘荡而去。
过了好久之后,君阳才回过神来,双手依然紧紧地抱着树杈,全身衣服早已湿透。
除了一夜君阳没怎么合眼休息外,好在一夜无事。
次日天亮,君阳吃了点东西后,沿着昨夜女人消失的方向走去,又走了一天,在太阳落山前君阳终于在一条小河边看到了一个破旧的草棚。
君阳兴奋地跑了过去,可是当他进去看后才发现,这间草棚早已荒废多时。
眼看天色已晚,君阳在周围找了些枯草树枝,简单地铺在草棚的地上,又到小河边喝了些水,吃了几块鱼干简单地应付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
走了一天的路,加上昨晚也没休息好,君阳早就累坏了,靠着草棚很快就睡着了。半夜时分,君阳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起身到外面的草丛中方便,此处位置空旷,夜空月光皎洁冰冷,仿佛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轻纱。
君阳提起裤子,刚要起身返回草棚,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腿,君阳吓得呆立在原处不敢回头看,一个劲的哆嗦。
过了好一会,君阳发现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才慢慢扭过头来,朝下看去,只见一个人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那一只手还紧紧抓住君阳的脚踝,君阳差点就吓哭了,他听婆婆给他讲过一些民间鬼怪的事情,以为是溺死鬼找替身索命,口中连忙求饶道:
“放过我吧,我还不能死,我还要找人救姐姐。”
君阳一连重复了好几遍类似的话,过了很久身后才传来微弱的声音道:
“救我,救我。”
听到这话,君阳这才大着胆子睁开眼睛,鼓起勇气,打量起草丛里的人,周围草丛茂密,君阳一时没有看清,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小男孩,君阳小心地把草丛里的人扶坐起来,那少年嘴角干裂,满身污泥,而且身体还发着烧,有气无力地看着君阳。
“我扶你到草棚里去,外面寒气重,况且你现在病得厉害。”
君阳搀扶起地上的人,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弄进草棚,又给他喂了些水,之后那人又昏迷了过去,君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靠在男孩边上陪着他。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还在熟睡中君阳就被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唤醒。君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昨天他救的那个男孩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兄弟,谢谢你救了我。”那男孩小声说道。
“不,不用谢。”君阳看到眼前的人精神充沛,好像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所以君阳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身体好了?”君阳说完伸手摸向男孩的额头。
“咦,还真是,一点都不烫了。”君阳惊讶地说道。
“恩,一到晚上我体内的恶疾就会复发,生不如死,只要挺过那阵,稍微休息下基本上都会自然消退,这两天都是这样的。”
“还有这么奇怪的病症,我姐姐一定很感兴趣。”
那少年没有直接回答,看着君阳道:“兄弟,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月海郡找人救我姐姐。”君阳脱口而出道。
“你姐姐怎么呢?”男孩关心地问道。
君阳闻言,眼圈红润起来,抿着嘴小声说道:“姐姐被海匪抓走了。”
“那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你父母呢?”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君阳小声说道。
“哎,原来你也这么悲惨,这世道.....”男孩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你也遇到坏人啦?”
少年没有作声,转过身,走出了草棚,君阳赶紧追了出去。
“我叫君阳,顾君阳,你呢?”君阳连忙问道。
男孩站定身子,认真地说道:“公孙玉。”
“我今年十岁,我看你比我高,应该比我大一些,那我叫你公孙大哥可以吗?”君阳问道。
公孙玉笑着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公孙大哥,我这里还有点吃的,来吃点吧。”君阳递给公孙玉一块鱼干。
“谢谢。”公孙玉接过咸鱼干,简单闲聊起来。
“公孙大哥你要去哪里?”
“凤鸣山,离这里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不过我好像迷路了。”公孙玉摸摸头道。
“呵呵,其实我也是迷路了。”君阳不好意思地笑道。
两人都发出一阵哄笑。
两人吃完鱼干,又备足了水,沿着小河向下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