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以后,刘年发了个朋友圈然后订了回程的机票。
“今晚去吃饭。”闫夏坐在刘年的身边,翘着二郎腿姿态闲散,一点没有整容大师的风范。
“不了,我已经订了今晚的机票,店里忙,我得回去看着。”
闫夏的腿放下来不悦道“你还当真是专程来参加大秋的婚礼?一结束就迫不及待的回去。”
刘年摇头,她不知道要怎么说现在的感受,她在这里呆得越久,就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相处越久,她的自卑就越发严重,快要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了。她长大了,认清楚了很多事情明白了人与人也是不同的,有差距的,再也做不到小时候那样心无旁骛的相处“我只是有一点忙而已,下次你去我那边,我招待你。”
“明哥刚还问我,你今晚去不去呢。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啊,大家多久才见一次面。”闫夏和以前比起来,变化也很大,当初那个温柔高傲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苦口婆心的大叔了。
“我已经买票了,而且特价票不能改签。”
闫夏冷笑,“呵,机票多少,我给你报了。”
闫夏说着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刘年赶忙阻止“不用不用,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闫夏继续笑“哦……原来是请假扣钱是吧?哥一起给你报销了……对了,微信好像还可以退回,支付宝转给你。”闫夏笑得狡黠,一只手按在刘年的头上不准她跳起来抢手机,一只手半举着一顿操作,把钱转给刘年了。
“天哪!闫夏!你!”刘年听到支付宝到账的声音惊得抱头,半天才说出话来“这让别人知道了得怎么说我啊,回来一趟还带着,赚朋友钱啊!”
闫夏表情淡淡的,“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别人的想法是什么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哥有钱,愿意给你报销,怎么?谁不服气就来找我,当我面说。”
“你这模样长得一般般,怎么偶像包袱那么重,一天到晚担心别人怎么看你,怎么想你。除了我们几个,谁还有空看你,想你?几个老朋友聚聚怎么了,什么大事儿吓得你连夜逃命似的跑。赶紧给我把机票退了,我去跟大秋说一声,我们先撤了,不打扰他的新婚之夜。”
闫夏悠哉悠哉的走了,刘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有点暴躁,那种自己好像很不识好歹的的感觉又上来了。
正在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时候,任弈秋的电话打过来了。
“怎么回事?刚才闫夏说你要走了?”
刘年叹气,“不走了,闫夏要给我报销请假的钱。”都这样了她还说自己要走,就太没意思了,不过闫夏这个钱她肯定是要退给他的。
“你回去以后把工作辞了吧,跑那么远一个月能挣多少。辞了回来上班,找不到工作我给你找一个。”
刘年有些想笑,“你们都想当我爸爸了是吧,操心这么多。”
“不是我们想管你,你自己看看你在外面过得像个什么样子,那脸色黑中带黄,黄中带绿,像个鬼。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大家都希望你能回来,而且明年闫夏那小子也会回来发展。况且你和郑俞明离得近一点才有机会培养感情呀,多吃吃他做的饭,养养身体。”
任弈秋是唯一一个知道刘年喜欢郑俞明的人,他后来还撮合过两人,还帮刘年问过郑俞明什么想法,郑俞明让他别管。
刘年忽然想起高中毕业哪一年,她经村里的熟人介绍去外地打工挣学费,初出社会的少女经常被欺负,别人不做的事情都交给她去做,过节的红包被老员工私自克扣去一半,还经常被老员工数落辱骂,当他们的出气筒,但刘年孤身一人,没有办法和他们争执,更何况大家都知道她身无分文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忍气吞声的继续工作。
那一段时间在刘年的眼中是很灰暗,即使她心性坚强,情绪也难免低落,是任弈秋经常给她打电话,就听他说一说生活的小事儿,聊一聊朋友,聊一聊未来,让她感受到许多温暖,偶尔郑俞明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和刘年说说话。
手机是闫夏淘汰下来的,刘年走的时候他偷摸摸儿的塞进包包里,刘年在火车上听到电话响才知道被塞了个手机。
有一次凌晨一点,刘年加班完回到工厂宿舍的时候,接到了任弈秋的电话。
低声聊了两句之后任弈秋去忙自己的事情,就让郑俞明和她说话。
两人很久没有见面了,刘年时常会回想起郑俞明顾盼生辉的笑容和白衣翩翩的那个午后,那一晚许是刘年太累了,也可能是天边的月光太过美好,又或者是毫无人气的宿舍里让她感受到了寂寞的侵蚀,总之,她的心防失守了,她突然很想跟郑俞明表白。
很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第一次表白是需要勇气的,刘年酝酿了好久都开不了口,已经忙完事情回来的任弈秋从这个氛围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你不会是想说你喜欢郑俞明吧?”
少女听着慌了神,下意识的否认“没有,怎么可能,我刚才只是……”刘年的话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笑意,语气轻松又不屑的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而已。”
后来还聊了些什么,刘年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那一晚的心跳悸动,她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晚上刘年坐郑俞明的车去KTV,路上郑俞明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唱完以后去吃宵夜。”
刘年坐在副驾驶说“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呵,我知道,只有两样不吃。”郑俞明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悠悠的说,刘年疑惑“那两样?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这样不吃,那样不吃。”
刘年默然无语。
KTV 里面已经到了许多人,大部分都是以前的高中同学,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女班长了,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小孩的妈妈了,身材有些发胖,腰上穿了塑身腰甲都还能看到突出的小肚腩。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结婚,刘年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自然要被打趣一顿。
然后又进来了两个光棍,闫夏和郑俞明,刘年就这样躲过了一劫。
闫夏进门就被一个男同学拉住,“整容大师,上次我老婆听说你以后,非要去整容,你差点害得我家宅不宁。今天你得自罚三杯,不然这事儿没完!”
刘年坐在沙发一边傻笑,现在的氛围,仿佛回到了了十年前,大家都还是少年。
“得得得,我自罚,下次你可别再提了。你老婆如果真想做手术,让她来找我,给她打折。”闫夏边说边拿酒瓶“红的还是白的?洋酒叫没有?啤酒加了吗?”
刘年看了一会儿,不想管他们喝酒的事情,躲在一边去点歌,想看看有没有自己想唱的歌。
歌单上面的第一首个,引起了她的注意。
《流年》
这是谁点的?难道是闫夏?他最爱唱这首歌了,流年后来有了听力的审美以后就明白他唱这首歌其实并不怎么好听,不过架不住他爱唱。
她思考半天,不知道自己会唱什么歌,想起最近看的一个电视剧,她灵光一闪,唱个主题曲吧。
“谁点的歌!快来唱!”
《流年》前奏想起,包厢里安静了一瞬,然后起哄“难怪闫大医生现在还单身,莫不是在等刘年吧!”
闫夏不理会这些打趣儿的声音,拿起话筒缓缓的唱起来。
他的声音真的不适合这首歌,但是刘年每次听都觉得别有一番风味,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心里有一种和恋爱不同的酸甜感觉,就像有人用一双手捧着自己的心,暖洋洋的。
闫夏唱歌的时候丝毫不忌讳的看着刘年,刘年倒了一杯红酒举起来,笑着遥遥的敬他。
闫夏唱完以后跑到刘年身边坐下,“唱的怎么样?宝刀未老吧?”
刘年笑他“还有进步空间。”
“诶?你喜欢的人在这里吗?”
刘年一愣,侧头看他“什么?”
“以前你自己说的,你喜欢我们班的一个男生,来,告诉哥,到底是是谁?”
刘年摇头“我不喜欢了,我谁也不喜欢了。喜欢有什么用,我应该认真做事业。”
“得了吧,你有什么事业。真没有喜欢的人了?大秋这小子刚结婚就见天儿的操心我们几个了。昨天还说要撮合我俩呢。”
刘年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被呛在喉咙里,弯腰咳嗽不停,倒把闫夏吓了一跳“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和我凑一对难道委屈你?”
刘年连连摇手让他别说了“小刘高攀不上,下次大秋再提,你就说你喜欢他得了。瞎操心。”
“哼。”闫夏冷哼,然后又滑进人群里做他的交际花。
刘年缓过气儿来,刚好轮到她的歌了,是一首对唱情歌,没人和她对唱,她就一个人唱,也不亦乐乎。
玩到后半场的时候,包间来了个调酒师表演,刘年觉得有点新奇,凑上去喝了好多酒。喝的时候只觉得每一杯的味道都不太一样,但好像都不是什么烈酒。直到她去了上了一个厕所,起身的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后劲太大了,刘年勉强把衣服整理好,打开隔间的门走出去就不行了。
在她眼里,自己是娇弱无力,但在别人眼里就是烂泥一摊,瘫软的坐在洗手间的门口。
没多久就被出来上厕所的同学发现给扶回包间了。
刘年的头脑已经开始不清醒了,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她摇摇晃晃的想爬起来先走,但是又不知道去哪里。
突然就觉得委屈起来。
“她怎么喝醉了?”
“刚才来了个调酒师,我看她喝得挺高兴。到底喝了多少啊。”
“呕……”
刘年现在彻底没有了理智,坐在角落里就吐了一堆,比喝酒断片更难堪的大概就是喝醉了还没断片吧,就像刘年现在,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但又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呕”
又吐了一滩。
刘年现在顾不上难堪,她只想唱歌。
“话筒给我,给你们唱一首。”
刘年扑在桌子上抢话筒,没人能抢过她,就听她在哪里鬼哭狼嚎的唱歌,一边唱还一边哭。
闫夏在旁边扶着她问她“你哭什么?”
刘年抬手拭了一下眼泪,笑嘻嘻的说“这酒好生奇怪,嘴巴喝进去,竟然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刘年现在的表情别提多让人揪心,眼里含着泪,嘴角挂着笑,擦了眼泪鼻涕又假装自然的在唱歌,任谁看了都会心酸。
闫夏上前把话筒给她拿开,轻声哄道“别哭了,今天不唱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闹出什么让她更难堪的事情。
刘年满脸的眼泪,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可是我不想走,我好累。”
“我背你出去吧。”闫夏的声音放得很轻,透出一丝温柔。
刘年还是摇头,“对不起,我不想喝醉的。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明哥,过来帮把手,我背她回去。”
郑俞明从刚才就一直在看着刘年,表情有些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俞明把刘年扶起来放在闫夏的背上,然后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我和你一起走吧”走到门口的时候反应过来说“待会儿等我们回来结账,大家继续玩。”
包厢里个个面面相觑,随后继续嗨歌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