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刘年就起床了,简单收拾一下去厨房煮面,她的厨艺虽然不怎么好,但是挑食,在外面吃饭很少有能让她满意的,她大姨还因为这个事情说过她很多次,说她这么苦的命还挑食,让她以后去了男方家里别这样挑食,人家会不喜欢,可惜还没到哪一步,她就和霍思远结束了。
面条刚煮好,刘年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见闫星睁着惺忪睡眼靠在客厅门口看着她。
“你怎么起这么早。”
闫星看了一眼桌上的面条,只有一碗“没煮我的吗?”
“没,你起这么早干嘛?”
“不是说了要和你一起去你老家。”
刘年被面条呛住,一个大喷嚏,一根面条从鼻子里钻出来……
闫星完全没料到,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秒捂住肚子笑得放肆,“哈哈哈哈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哈哈哈哈哈……”
刘年本来觉得有点丢脸,但看他笑的那个样子,也不想再补救了,假装淡定的用纸巾把面条擦掉,“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了。”
闫星止不住笑,却不满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家?我哥他们都去过你家,就我没去过。”
刘年从面碗里抬眼看他,吸溜两口才惊奇的问:“你是在撒娇吗?”
闫星比刘年还惊讶,斩钉截铁的说“撒娇?本少爷怎么可能撒娇,反正我决定了我也要去。你给我也煮一碗面条,我洗漱了。”
刘年才不理他,自己吃完就去把锅碗瓢盆洗了,然后回房间拿上东西,出来正好和洗漱完的闫星撞个正着。
闫星看她收拾停当立刻要出门的模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刘年拽进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反锁了门,一手抵在门上一手叉腰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年“我不去的话,你也别想回去。”
刘年:“……”
闫星的头发还在滴水,打湿了身上的T恤,紧紧贴在胸前,春光一览无余。
刘年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想提醒他走光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没提,只道“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听我的安排,如果有不同意见的话,你就自己回来或者干脆不去。”
“完全没问题。”
“那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刘年伸手去开门。
“慢着!万一你出去就跑了,我不是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刘年的手被闫星一掌拍掉,手背都被拍红了。
刘年却没感觉痛,只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她确实是这样想的,“看来你还不是特别傻。”
闫星听出她的意思,一手按在门把手上,一手拽着刘年往里面扔“你把鞋子脱了去床上坐着。”
刘年:“?”
闫星:“鞋子脱了,床上去坐着,我在这边换衣服,你别偷看啊。”
刘年翻了一个白眼,“你幼稚不幼稚啊。”
闫星一副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嘚瑟模样,惹得刘年很想揍他。不想跟幼稚鬼计较,不然时间也浪费了,刘年二话不说直接脱了鞋子,盘腿抱手坐在床尾。
带闫星去老家,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用,既然他想去,那就带上吧,正好有些事情可以让他帮忙。
闫星躲在衣柜后面换衣服,这衣服换得十分艰难,一边担心刘年跑出去,一边又担心刘年偷看他,用膝盖把衣柜门抵得死死的,生怕它不小心自动关上暴露了自己。
刘年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闫星低头整理衣服“要去几天?”
“五天。”
“那我回家拿点衣服,昨晚才把衣服洗了我不想又穿那几套。”
刘年默默的看着他,“你们有钱人都这么讲究吗?”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很讲究的。不是星级酒店我是不会住的。”
“我家的沙发是几星级的呀?闫大少爷睡得可还好?”这么一说,刘年反而想起来“你当时怎么不告而别?我还以为你回来时有什么急事呢。结果我感觉你好像天天在家躺尸还不如楼下老大爷勤快。起码老大爷每天还遛狗两三次,一次半小时,你应该是连楼都没下过吧。”
闫星坐在床头拿着吹风机准备吹头发“你怎么知道?我哥告诉你的?”
“不,你手机的VX步数告诉我的。我刚看了一下,你的微信步数除了昨天多一点,前几天都是三百步以内。我估摸着也就是卧室到玄关取外卖来回三四次,然后加个上厕所?”
闫星一脸生无可恋“感觉我被VX监控了。”
“不止你。”
闫星拿着吹风机胡乱吹了两下随手再抓两把,“大功告成,走吧。”
“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去车站等你。”
“当我傻呀,万一你走了怎么办?”
“我不会走的,我不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
闫星死活不同意,非要刘年跟他一起回家去收拾东西。“大哥!我大包小包的去你家干什么!我搬来搬去的不累吗?”
“我帮你拿。”然后不顾刘年的反对,驮着刘年的行李就去玄关换鞋子。刘年觉得有点头疼,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闫星这么幼稚,果然是年轻人啊。
闫星家在一个知名的别墅区,在几年前就听说已经是千万级别的价格了,现在怕是过亿了。亿?她在金钱方面十分贫瘠的脑子无法想象出来摆在面前是多少钱,她想,如果自己有几千万会用来做什么?感觉能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但肯定不包括就买这么一栋房子。可怜见的刘年,就连做梦中奖都只中过五百万,税后到手才四百万都激动得立刻醒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
闫星的父母不在家,保姆也不住家,偌大的房子装修低调,色彩也不怎么艳丽,但刘年硬是能看出一股富丽堂皇的味道,每一款家具都在刘年的眼中散发着金钱的光芒,她只在设计杂志上见过这些牌子,而且定制款是需要提前一年甚至更长时间预定。不得不承认,闫星家比她想象的还要有钱。
“我坐这里等你,你自己回房间去收拾吧。”
“不行,你和我一起……算了,你就在楼下等吧。我马上就下来。”刘年看他的神情估计是想起来自己房间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曝光的,便挥挥手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刘年屁股刚挨着沙发,闫星又下来拽她“你还是上来吧,我总觉得你要走了。”
“要不然把我栓你裤腰上吧。”刘年面不改色稳坐如山,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嘲讽他。
闫星为自己解释道:“因为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没有信用的女人!”
“闫大少爷,您不觉得自个儿有点太粘人了吗?您今年贵庚?十二?十五……”刘年还想问‘把我当你妈了?’但鉴于这是一个非常有歧义的问题,所以她住嘴了。
“我!”闫星气结,如果不是防止她偷偷跑了,他至于这么一惊一乍吗?还说他粘人,好多人凑上来让闫大少爷粘,他还不乐意呢。
“就在下面待着吧你,反正你走了我就报警,说你偷我家东西了。”说完,闫星还歪头挑眉挑衅,见刘年瞪他,才风也似的跑上楼。
刘年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玩手机。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闫星终于拖着个三十寸的超大行李箱,拎了一个超大手提袋,光彩照人的出现在刘年的面前。
白羊绒的帽子,纯白色中厚高领毛衣外面搭了一件蓝绿色羊羔绒外套显得他精致极了,黑色工装裤包裹住了线条优美的长腿,脚踩同色马丁靴,少年人的朝气油然而生,令人赏心悦目。
刘年震惊“你在搬家呢?”
“我想了想,去了乡下可能住不好,所以就自己带了些刚需用品,都是我经常用的。”闫星还用力强调了刚需两个字。
在闫星的眼中,乡下都是刘年小时候那样的生活条件,白天风吹日晒的劳作,晚上回到阴暗潮湿的房间,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所以他带了些吃的,担心自己睡不好又带了些居家用品。
“既然担心住不好吃不好,那你老人家还去做什么,在家好好躺着不就行了。”
“我没说不去啊,你别曲解我的意思。而且行李我自己拿,不给你添麻烦。”
刘年摇头站起来,“要么精简一些东西,要么你就留下来,别去了。”
闫星挣扎“但我觉得这里面都是要用的呢!”
天神呐!刘年真希望来一道雷劈了自己,这带儿子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打开,我看看那些不需要。”
闫星僵持了几秒钟,看她一点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只得依言打开箱子,三十寸的超大行李箱被他塞得满满当当,连一个手指头的空位都没有了,不得不夸一句‘收纳天才本才’。
刘年毫不留情的把床单被套什么的都拿出来,居然还有找到个压缩枕头。
闫星就在旁边看着她把自己收拾的东西几乎都扔了出来,很想捡回去,但是忍住了。他觉得自降身份去那么远的乡下,刘年还不准他过得舒服一点,天知道,长这么大他可真的是从来没有吃过一点苦,他已经有点不想去的情绪了。
经过刘年的精简,箱子缩水成一个运动包。
闫星又要把东西搬上楼,刘年帮他一起搬,终于见到了闫星房间的真面目。
“你房间是被强盗洗劫过吗?”
无处下脚在这里不是形容词,是真的没有地方能放下刘年这一双36.5码的脚。地上各种衣服、袋子、鞋子,帽子,甚至还有几坨不明用处的卫生纸。
“因为我平时不让他们进我房间,所有很久没打扫而已。平时不是这样的。”
“呵呵……呵呵,反正不和我住,我没有意见要发表。”刘年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出去了,一边下楼一边催促“你快点,不然赶不上车了。回去晚了就没饭吃了。”
闫星现在不想收拾,扔下东西关了门就随她下楼了。
“我来打车。”闫星拿出手机准备叫车,“那边地址叫什么名字?”
“汽车站。”
“什么汽车站?”
“C城汽车站。”
“?我们不是要去你家吗?怎么去汽车站。”闫星以为是直达,一车到底虽然可能也有波折,但起码不用换乘折腾,在车上睡一觉也就过去了。但是刘年这话的意识是要坐长途汽车?
“因为我们坐大巴车回家。”刘年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闫星有点不开心,拉下脸来“你是为了整我吗?完全没必要。”
刘年的脸色也冷淡下来,“没想整你,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计划。如果你不想……”
刘年的话还没说完,闫星的火气就蹭蹭的冒“就别去了是吗?我不想坐大巴你让我别去,我收拾行李你也让我别去,我跟你去,是不是让你觉得特别的烦。一个不如意就要让我别去!别去!你以为谁想去你那个犄角旮旯呀!”
看着闫星怒气冲冲的样子,刘年反而很淡定,也不想做无谓的争执,拉着自己的行李往路口走。心想,别墅区也不全都是好处,起码打车就很难。
闫星这次真的不想去了,觉得没意思透顶。自己在家玩不好吗?去跟一群老同学玩不好吗,起码和他们在一起没人会让他这么不痛快。
刘年已经走到路口,连续招了几辆车都有人,但她并不心急,安静的等着。
C城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南方的寒冷是冻彻骨髓的,穿再多的衣服都于事无补,刘年取下手套搓了搓手,哈几口气回暖一点才又戴上。
闫星提着运动包垂头丧气的站在她旁边,漂亮少年在严寒中像初生的太阳一般明艳,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不知道被多少人憧憬着。
刘年安静的站着,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只留意过往的出租车,时不时抬手看看时间。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来了,刘年招手停下来。
闫星打开后门想上车,被刘年一把按住车门,冷静却无奈的问“真的要去?你想清楚了吗?”
闫星低头看她的头顶,奈何看不到神情,试探性的“嗯”了一声。
刘年松了手,自己坐在前排副驾驶。
一路无语。
临近过年了,已经有务工人员开始回老家,汽车站里人声鼎沸,说话的时候都得喊着才能听清楚。
长途汽车站和公交车的氛围是很不一样的,长途汽车上更多的是一种压抑逼仄的感觉,就连空气都比外面浑浊许多,味道也很难闻,一股塑料夹杂着汽油味儿,偶尔还有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汗臭混合着各种零食的味道,闫星生理性的反胃,有点想吐。
刘年靠窗坐着,一边耳朵塞着耳机看着窗外。
这个站台是她记忆中很重要的地方,她的人生经过这个站台险些发生转折。时常想起自己第一次出现在这个站台的时候,踩在这个喧闹繁华的地界上,对人生充满了期待,那时的她应该也像现在的闫星一样,朝气蓬勃。
来来往往的人和以前的每一次遇到的人都是不同的,但并不妨碍她觉得熟悉。
“刘年,我觉得有点想吐。”闫星捂着胸口有些难受的说。
刘年听到了,但她不想理会,她想安安静静的,好好的再看一遍这个世界。
闫星以为她睡着了,只得自己忍着,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闫星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热。
闫星脱下外套,靠在椅背上,从椅背上传来一阵浓烈的汗臭味儿,下意识的就干呕了一声。幸好早上没吃饭,不然这会儿估计得吐一车。
闫星捂着嘴,极力不让自己吐出来,艰难的把外套垫在背后,隔绝臭味来源。
刘年终于回过神来,在前排的椅背上拿了个塑封的垃圾袋撕开以后递给他“可以吐袋子里。”
闫星接过袋子,干呕几下,没吐出来委屈的说“吐不出来。”
晕过车的人都知道,想吐吐不出来的时候是最难受的,反而吐完的一瞬间才能得到纾解,闫星想把背后的衣服扯下来垫在前面椅背上,刘年无意中看到了外套的牌子,默默的伸手制止了他,“虽然知道你有钱,但我还是觉得有点浪费了。用我的吧。”然后把自己的羽绒外套挂在椅背上让他趴着,又站起来跟前排坐着的人解释。
前排坐的两个女生,刘年的态度好,闫星又长得这么好看,两个女生笑得特别甜,连忙说让闫星随便靠,还问他要不要调节一下椅背位置让他靠得舒服一点。
闫星没心情理会这些事情,整个人蔫蔫儿的趴在前排的座椅上,酝酿着怎么才能吐出来。
刘年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觉得自己选择坐大巴,好像是做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想着想着眼神渐渐放空,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
“刘年,我好难受。吐不出来。”闫星趴在椅背上侧头看着刘年,车上的空调温度不低,闫星白皙的脸上已经出现两坨红晕,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小时候她养的那些狗。
刘年拍拍自己肩膀“靠着我吧,睡觉会好一点。”
闫星的长腿无处安放,只得一只脚伸在过道上才能斜斜的靠在刘年身上,挽着她的胳膊“真的舒服很多,不过我头还是好晕。”
刘年拿了另外一个耳机塞他耳朵里,“睡了就不晕了。”
“感觉像在坐船,一直晃呀晃。”。
刘年看着窗外的景色快速的倒退,“我以前也晕车,后来多坐几次,就不怎么晕了。”
刘年也有些累了,顺势靠在闫星的头上发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音乐,享受片刻的宁静。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上帝啊,一百英里,两百英里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上帝啊,三百英里,四百英里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上帝啊,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Away from home,Away from home
离开家啊,离开家啊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离开家啊,离开家啊
……”
“你会唱这首歌?”这首歌是电影《醉乡民谣》的插曲[ Five Hundred Miles ],她觉得闫星应该不会喜欢看这样安静的电影。
“刚学的,你是单曲循环。”闫星的声音虚弱,但是唱歌比他哥哥好听多了。
“你为什么喜欢这首歌?”闫星闭着眼睛轻轻的问。
“也许是有共鸣吧。”刘年突然想起来网上一句很火很非主流的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她的人生,确实只剩下归途了,该回去了。
闫星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刘年现在什么表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道“我好一点了,没有刚才那么晕了。”
“嗯,已经上高速了,没有人上下车就会好受一点。带会儿到县城的时候先休息一下吧,明早再回去。”
“明天?不赶回去吃饭了吗?”
“先休息一下,我已经跟叔叔说了。正好在县城买点小恕的学习用品。”
“嗯。”闫星知道是因为自己,刘年才会在县城里逗留一晚,心里美滋滋的想‘还说不喜欢我,死鸭子嘴硬’,立刻紧了紧抱着刘年的手,还趁她揉了眼睛之后没有戴手套的时候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刻的闫星,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个梦幻又美丽的东西,叫做|爱情。
刘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事情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