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不愧是做了多年嫡夫人的,三言两句就让穆尚书的怒火转移到了穆卿卿身上,他先是愧疚的看了一眼穆绾绾,又在心中暗骂。
穆卿卿好个不孝顺的女儿,平日里他给她吃给她穿,又把她嫁进了皇子府,现在才一当上了皇子妃就摆起架子来了,让自己这个亲爹在寒风中苦等,他又想到近日传的纷纷扬扬的消息,也不知道三皇子今日能否陪她归家。
想到三皇子他的火稍微消了些,到底是他的女儿,留点血脉亲情也是好的,今后如果三皇子没机会,那只是损失了一个庶女罢了,假如三皇子有机会,那他岂不成了皇帝的岳丈。
被幻想中的美好未来迷了眼,脸上的怒意也渐渐消失了。
徐氏冷冷的看着身旁的穆云峰,她与他结发多年,又哪里会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之所以这么多年既掌管了后院,又让穆云峰的心也不向着外面的莺莺燕燕,时常留在她身上,靠的不就是多年以来对他的了解。
他此刻不就是指望着三皇子么,三皇子那副身子哪里会成了事,假如成了事,她瞧着穆卿卿这几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对待她没有了从前的顺从,连带着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穆云峰也没什么感情似的。
如今穆云峰是想巴结着这个女儿,做梦,区区一个庶女也想骑在她和她女儿的头上,徐氏瞧着还没有身影的街道,又柔柔的开口道唤了声老爷,声音饱含关切,直听的身旁的穆绾绾一愣,她觉得自家母亲和外头那些正室夫人是不大相同的。
外面的正室夫人多是端着的,平日里不管怎么样都要维持着威严庄重的样子,她瞧着也觉得十分尊敬,然而自己的母亲却时常露出一副女人情意绵绵的模样,像她这个年纪这样做的人并不多,也显得不够庄重。
但是……穆绾绾看着自己父亲的神色,又觉得母亲这般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的父亲不就立刻软下了神情吗,尽管瞧着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能够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徐氏笑盈盈的开口道:“老爷可知先前有道士来看过,说咱们家的卿卿是邪祟呢,只卿卿厉害,三言两语竟然把那道人吓跑了,妾身想着卿卿的命格是极好的,想必那道士说的是假的。”
徐氏接着道:“只是卿卿从前几日起,神色就有些不对,往日温和的连说话声音都不大的丫头,怎么就变得如此伶俐,单是伶俐也就罢了,妾也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伶俐些,只是……”
徐氏顿了顿,露出十分哀戚的模样,这才又开口道:“不知是不是因着妾身那日领了道士来,卿卿连妾身一起恨上了,看妾身的眼神都十分可怖,像是要吃了妾一般,这也罢了,只当是小孩子气性。”
瞧见穆尚书正蹙眉听着,露出沉思的神情,徐氏面上哀戚之色更甚,仿佛痛心疾首一般:“只卿卿丫头连老爷您都不放在心上,看您的眼神仿佛不认识一样,妾身是怕……”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她知道有时候不说远比说要更有效,更何况她也不是平白乱说,穆卿卿对待他们的态度确实不太好,有了她今日这一番话,加上一会儿穆卿卿回府,倘若穆卿卿做出什么事儿,就会被穆云峰记在心上。
到时候穆云峰就算不完全厌弃了她,也不会再把她当成什么依靠,区区一个庶女而已,怎么还想飞上枝头,占了她女儿的位置,占了她女儿的宠爱呢。
徐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又做出恭敬地样子静静等待着,一旁的穆绾绾看着穆尚书阴沉的神色,觉得自己的母亲好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那丫头说的招了父亲厌弃,实在是太解气了。
只听见马蹄声在府前落下,有侍从下马高呼:“三皇子妃归宁。”随后便是一众侍卫纷纷站在门前。
穆尚书本该带着尚书府的众人一同跪下迎接,只因为没听见三皇子的通报声,只道三皇子果真是重病了,也是指不上的,加上方才听了徐氏一番话,联想起出嫁之前穆卿卿的表现,心里也窝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
穆尚书看着此刻的阵仗,把原本视为尊敬的排场也看做了炫耀,眉头越皱越紧,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皇子妃吗?
穆云峰心里憋着一股气,竟然就直愣愣的站着,并没有行礼迎接,徐氏心中暗笑,她自然是不愿意跪那个丫头的,如今她只是夫唱妇随,并不突兀。
但不知是怎的,她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儿会出乎她意料似的,她暗道了一声邪门,忽略了心下的不安。
不久就有马车停在府前,身后还跟着三辆车,车上都拉着储物的箱子,似乎怕人不知道一般,那箱子的盖子都敞开着,金闪闪的一片,分明是金银珠宝,于是门口围观的人不由得讨论起来。
“那三皇子妃未免太大手笔了吧,这些宝贝我们哪里见过啊,尚书府好威风,只一个庶女就能嫁入高门,嫡女岂不是要嫁皇上。”
“听说三皇子妃并不受宠呢,这般做派又何尝不是想让尚书府的人知道,如今啊,人家是凤凰。”
听见人的议论,穆云峰更是黑了一张脸,梗着脖子不愿意行礼。
人群中有许多平头百姓,羡慕的有,议论的有,各自交换着意见,他们口中都是这三个箱子里的富贵。
更多的是各家的探子,三皇子妃高调归宁,还带着几箱珠宝,听闻三皇子病重在床,三皇子妃也受惊了,如今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倒是有些蹊跷,飞快的回去禀报自己家的主子了。
穆绾绾心中暗恨,拿了那么多东西回来显摆什么,不就是嫁了个好人家,能好多久还不知道呢,别不是没几日就守寡了,看她还能哪里得意去。
只见马车停在门口许久还未曾有人下车,徐氏扯了扯穆尚书的袖子,低声道:“老爷,咱们是该跪迎皇子妃的。”
穆尚书原本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知理,此刻徐氏一开口他心头又是一股火起,仿佛是有意想让车里的人听见似的:“跪迎什么跪迎,嫁的再好她不也是我女儿,不孝的东西,竟非要亲生父亲跪迎。”
越想越觉得自己十分有道理,故而只等着穆卿卿下车来,谁知穆卿卿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懒洋洋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