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景总是那么迷人,如宝石般闪耀的星辰悬挂在浩瀚的夜空之中,平日里残缺的月亮此刻露出了它迷人的身影,一片淡淡的薄云路过,两者交相辉映,刚好让人瞧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美。
微醺的夜风夹杂着来自远方的花香,悄悄地从这里掠过。
“真美呀!”
月下,一个少年郎两只小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愉悦地欣赏着这城墙外才能见到的美景。
不过该是危险而又令人恐惧的美景才对。
为何?
至少,对铁墙内的人来说,就是如此,蜷缩在这如同龟壳般的城墙里,安然的活下去,对这个纪元的人们来讲,就是最大的幸福。
近一百五十米高的铁墙,将原始与文明隔绝开来。
里面的人想出去难上加难,外面的人想进来更是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严格的士兵把手,使其变成了铜墙铁壁一般的“牢笼”。
可尽管如此,每天一有机会,他就会趴在这近一百五十米高的铁墙上,痴痴地遥望着无边无际的远方,虽只有一刻钟的空闲,但足以让他享受这现世最美的快乐。
“小欧,我们该走了,再不走,被抓住了麻烦可就大了。”
“知道啦,爷爷~”
“我尽快!”
“但是…”
请让我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远处,欧明的爷爷催促着他,这里其实并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贫民窟的人会定时来这里“打扫”,在这所城市这几乎成了惯例,他们没有生活来源,而这就是唯一。
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生存资本。
虽然...如今的人们,已经遗忘了这铁墙之外的世界,也不知道这铁墙建立之初的意义。
因为,安宁了太久,始终会让人遗忘过去。
......
人们都说百年前,天降之物使地球毁于一旦,毁去了人类千年的文明,也毁去了人类的未来。
但是,这仅仅是针对人类一族而已,对地球而言,百年的宁息,相对于百年前自己身上的那些坑坑洼洼,自己的确是看上去更宜居了些。
该绿的绿,该贫瘠的贫瘠,虽说区区百年还不至于让板块进行位移,但地球大抵上是恢复了些生机。
高大的铁墙围住了里面数以万计的房屋,若你是站在这座城市的制高点去看,你会发现,房屋的高度会从中心逐渐递减,富人区,平民区,直至贫民窟就是如此排列,虽然彼此之间还是会有一道十米高度的铁墙以此划分界限,但也就是作为象征性的划分意义。
当那巨大的铁墙失去作用的时候,这十米的墙还能阻挡住什么...
在靠近铁墙的边缘,密密麻麻的破旧房屋拥挤在一起,这是这个城市最弱小但也是最混乱的地方。
贫民窟。
一座简陋的平房里,一个脸上印烙着一道烧痕的臭老头坐在用红木制成的摇椅上,毕竟是从平民区淘汰下来的东西,尽管椅子随着老头的摇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但好在舒适,安详的表情在老头褶皱的脸颊上渐渐凝固。
“这玩意儿整个贫民窟里都可是不多,还挺舒服的。”
身在贫民窟,人们讲究的是如何活下去,每天能吃上口饱腹的饭便是知足。
像这么惬意的贫民,已经在老头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小欧,学的怎么样了?”
“还行。”
嘴边的烟卷燃尽了烟蒂前的最后一点烟草,老头似乎是意犹未尽,缓缓地将头转过身去,使自己能够完全看到“躲”在自己背后的孙子。
在老头眼前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墨色的发丝,如黑珍珠般闪烁的眼睛,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还未脱去稚气,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这必定是个好看的主儿,肯定也是女孩儿们心目中的黑马王子。
可惜,在贫民窟,只能永远是普通的孩子。
只见男孩紧锁眉关,粉嫩的小指头来回地戳着纸上精美的图案。
这是一具机甲的部分设计图,从欧明七岁开始,老头就经常在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白纸上“作画”。
纸在这个年头,可是个极其昂贵的东西,虽说纸张的原材料就是城外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木,可是如何安全又快速地砍到那些原材料才是纸张成本直线上涨的原因,加上互联网的重新崛起,纸被推到了边缘,可惜高昂的售价还是让它稳稳地站在了奢侈的一层夹板上。
背靠着因年久而失去弹性的靠枕,老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男孩也就这样看着,来回地抚摸着粗糙的白色纤维,更是让他对此爱不释手。
看得差不多了,老头偷偷地从怀里又摸出了一只镶着金边的烟卷,淡然地注视了会这根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他没有点燃,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将它无情地折断。
从里面抖漏出来的烟草随着椅子的摇摆,飘飘落落地最终洒在了地板上,老头不以为然,最终将它整个丢到了长满锈迹的铁质垃圾桶里。
......
铁墙外头永远是不为人知的景象。
群飞的鸟儿争先恐后地抢占这一望无际的树林,狼嚎,鹿鸣,各式各样的声音充斥在这完全不受限制的林子里。
人类的繁华已经逝去,郁郁葱葱的自然开始重新包裹住满是疮痍的地球。
毕竟曾经的地球多样性也不过如此。
可惜,这只是现在的地球,表面上无害的地球罢了。
在这硕大的林子里的某一处,树木们开始作出了不同寻常的左右摇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
“哼~哼~”
窸窸窣窣地怪声从低矮的灌木丛中传来,满地的荆棘像是遇到了对手一般,发出了咔吱咔吱般断裂的声音。
很明显,这不是小动物的动静所能造成的现象,以至于一旁还在啃食菜叶子的两三只野兔受到惊吓而四散离去。
周围尽是些高大的树木,茂密的枝叶形成了天然的伞盖,所以很好的遮住了来自天空的日光,导致树林里的光线异常微弱。
“砰”的一声,只见长满苔藓的空心木瞬间成了卑微的木板,下一刻,一只荧绿的爪子狠狠地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印记。
满地的枯叶变得糜烂,深深地陷进了泥土之中。
就在那里,一截枯木的上方,半透明的粘稠液体顺着摸不着的空气垂挂在一颗刚出土不久的真菌上,将视角切换上去,两只巨大的獠牙,荧绿的细毛,荧绿的眼睛,除了这诡异的颜色,可以判断,这是一只比正常野猪大上近四倍的怪物。
只见它的嘴角不停地分泌出粘液,刚刚受到笼罩的那颗真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与这怪物相仿的颜色。
待怪物离去之后,这诡异的绿,连成了一片。
......
傍晚。
猩红的太阳光照耀在城池的铁墙上,反射出了一道带着弧度的橙红色光芒。而白天吸足热量的铁墙,余温未散,此时你若是举手贴在上边,一级烧伤准是没跑了。
巨大且复杂的线路攀附在铁墙内侧,在近20米的城门口处汇聚之后,形成了保护城池的一条防线,住在城区的人们把这条防线叫做“反同化者防护罩”。
百年前,人类第一次掌握了拥有防护能力的一种隔能罩,这是一种外星技术,这种技术也为后来的城区建立划上了一个句号。
而铁墙内,这个近50摄氏度的高温环境里,周围的一切都意味着是不可触摸的。
巨大的能量损耗意味着元气件的快速衰老,日常的更换这数以亿计的零件中的一件,着实是一件辛苦活儿。
当然也是一件容易“出人命”的活儿,每天都会有人不幸丧身,而这个数字会随着铁墙每天所需更换的零部件而上下浮动。
所以每天士兵们都会将贫民窟的男人召集过来。
全城约有近50万的人口,而贫民窟就占了近10万人。
可这远远不够,身在贫民窟,就意味着你这一生都与这铁墙绑定了不可磨灭的关系,修缮,打扫,维护这种涉及巨大设施巨大人力的事情,永远都是最低等级的人才该去做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随着年限的上升,铁墙每年所需修缮的部分也越来越多。
所以...在平民区每年都会有人被支配到贫民窟来。
为了生存,这是常态。
“小欧明,给我来个扳手。”
“喔,好的。”
铁墙内部,无数来自贫民窟的人在对铁墙进行每日必须更换的零件。
心释大叔正带着欧明在更换一个能量节点,能量节点充当着线路断闸的作用,当全城能量向一处汇聚时它就会关闭,所以日常情况下,通有能量的节点更换算是比较危险的工作。
欧明随即转身,将手伸进了工具包,向大叔递了扳手。
现在欧明已经十四了,按庇护所贫民法里的第三条规定,年满十五就要独立进行铁墙维护工作。
在那之前,还会有个考核,如果没有通过的话,那么这辈子你在贫民窟永远也抬不起头,谁也不想自己落个一生扫地的工作。
当然这是贫民窟检验一个人是否值得赢得别人尊重的标准之一,人多了,等级观念也会随之而来,而在贫民窟,你所要证明的就是—你的能力。
不过欧明倒算是聪明的一类人,自从三年前跟的心释大叔,他也没少夸过自己,这让欧明觉得考核通过应该不算是太难的事情。
“老爷子他又去哪了?”
心释大叔用力地拧了拧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螺丝,事实上,这种螺丝并不好拧,稍不注意,便可能因为节点内外的压强差,而直接崩出。
欧明自然是知道这个常识,索性就蹲在心释大叔的背后。
这样的话,就算发生什么意外,那也是大叔躺枪。
“爷爷最近几年有些神神秘秘的。”欧明随口回答,毕竟爷爷经常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你呀,安老爷子也算是我们这个阶级里的大人物了,我也习惯了你这个大人物的孙子嘞,不过这么一说!”
心释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倒是前几天看见内城的士兵的了。”
说是大人物,也不过是别人不敢做的事情,爷爷敢做而已,次数多了,那些长官也就记住了爷爷。
“什么?内城?”欧明正想着爷爷的事,一听到内城二字,瞬间来了精神,往前挪了挪自己身子,使之与其并排。
很显然,他对些奇怪的消息有些兴趣。
“我不会看错的,虽然也只是远远地看见,你知道,内城的人想要出城,可不经过咱贫民窟!”
“我知道,是那个叫做天堂桥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