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村的村口,经过整整两个时辰的忙碌,如火如荼的交易逐渐进入了尾声。只有在这大山深处方能有的土特产装满了整整十辆马车,接下来只要将这些东西拉到三百里之外的临江城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这趟便算是值了。
“慕凝曦、胖子,在这儿!”陈流云坐在满是货物的马车上,对着人群中两人招手叫道。
经过他的一番死缠烂打,终于征得慕伯慕姨的同意,答应让他们的宝贝女儿与他同行。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人群中一个九岁大小的小女孩儿不断的挥舞着一双白嫩的小手,拼命挣扎着想要和姐姐一起离开。
年仅九岁的她穿着一身靓丽的小裙子,精致细腻的皮肤好似上等的青花瓷般般圆润光泽,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既水灵又可爱。
这是一个让人看了就会打心底里喜欢的‘小公主。’
“你还太小了,不能去。”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哭笑不得的安慰道。
“不嘛,不嘛!人家就是要去。”可爱的小脸儿皱成一团儿,慕凝瑶哭闹着说道。
“别哭,别哭,不是不让你去,是你真的去不了。”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怀里的小女儿,这个生来沉稳的中年男子在这九岁大的女儿面前简直笨的像个孩子。
“你骗人,你骗人,我不信!”经过他的一番安慰,慕凝瑶--哭的更凶了。
求助似得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妻子,她却赌气般的将脑袋扭到了一边,这个都已经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女人,在某些方面倒是与十七八岁的少女并无多大区别。
“夫人。”
“有本事儿让大女儿跟别人走,怎么没本事儿安慰好自己的小女儿?”
“这孩子大了总要出去见见世面,你总不能让她们一辈子待在这村子里吧!”中年男子苦笑不得的说道,多大的人了还劲使小孩子脾气。
“那你可以和瑶儿解释啊!看她听不听你的。”嘴角微微上扬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这个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论姿色、脾性却是与那些二八年华的少女有的一比。
也不知当年如花般娇艳的她,是如何看上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
“就瑶儿这个年纪,她要是能听得懂道理我又何必如此焦头烂额。”中年男子哭丧着脸,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还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女孩儿的哭声越来越大,活了这么多年他就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小瑶不哭,等流云哥哥回来,给你带冰糖葫芦吃好不好?”被小女孩儿的哭声所吸引,陈流云跳下马车走了过来,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一听到冰糖葫芦四个字,慕凝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道:“真的?”
“当然,你流云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流云拍了拍胸口,保证道。
将自己如莲藕版白嫩的小手伸到他的面前,慕凝曦说满怀期待的说道:“那好,我们拉钩,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轻轻一笑,陈流云也伸出手说道:“好,拉钩!”
看着自己九岁大小女儿重新展露笑颜,中年男子着实松了一口气:“还是你小子有办法。”
“不过记住你昨天说过的话,要是你让我女儿出去受了欺负,我可是......。”
他话还未说完,陈流云就已经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要是我让凝曦妹妹出去受了欺负,慕伯放心都不用您老人家动手,我自己就把自己给剁了。”
“那最好!”
这小子虽然平日里不靠谱了些,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是一言九鼎从不含糊,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慕伯和慕姨最终才会同意让他们的女儿随他远走他乡。
不知不觉间,如火如荼的交易已经结束,只剩下一群商队中的人忙碌的固定着马车上的货物,遥遥上百里的山路,不用绳子绑紧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虽然东西都已经卖完了,但是全村的人却都站在村口并没有急着离开。
因为他们都已经听说了陈流云三人将要离开的消息,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礼物,他们还要为三人送行。
“听说你们要走了,大伙也没什么值钱的礼物能送你们,多少准备了一点儿心意,希望你们路上用的着。”
昨日刚烙好的大饼、封好的鸡蛋、装好的大米,甚至于还有几条腊肉、几只拴好的老母鸡,虽然都不是些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都是大家的一分心意。
陈流云坐在马车上,感动的是热泪盈眶,他没想到大伙居然是这么的热情;“各位父老乡亲,以前我陈流云年少不懂事儿,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从今以后我一定奋发图强,光耀乡里!”
七大姑八大姨,张三伯陈六叔一个个提着礼物迎面而来,陈流云也张开双手迎了过去。
然后,众人便与他擦肩而过。
“丫头啊!这外面的世道不比村子里,我这儿有一道平安符,你一定要戴好,它能保你平平安安,福寿安康。”
“丫头啊!这路途遥远,这些大饼你拿着,路上可不要饿着自己。”
“丫头啊!这几只老母鸡都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营养可好了。等到了那什么什么城,你就杀了炖了吃,好好的补一补,争取考一个好成绩,不丢咱们村子的脸。”
经过一番长长久久的告别,北斗村中的七大姑三大姨们终于恋恋不舍的挥手而去,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女儿告别一般。
作为路人的陈流云和刘百草在一旁看得是热泪盈眶,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为啥这人与人之间的待遇差别就这么的大呢?
腰上、头上、手上、脖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有送平安符的、有送干粮的、有送鸡蛋的、有送腊肉的、还有送老母鸡的,满满的礼物简直都快要把慕凝曦那纤细的柳腰给压断了。
甚至于村里的孤寡老人王婆婆还让人把她养十几年的老母猪都牵了出来,要不是看慕凝曦脸色有点儿不太正常,村里人还真会劝她收下。
“胖子、陈流云跟我来!”在慕凝曦焦头烂额的忙着如何处理村民送的礼物之时,陈流云和胖子终于迎来了自己唯一的送客。
久不见身影的陈起从人群里跑了出来,拉起两人的手,便钻入了村口的桃林之中。
“你带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刘百草站在桃花盛开的桃林之中,看着一脸神秘的陈起问道。
桌案、贡品、香炉、美酒一应俱全,陈起点燃三根香插进香炉内,这才起身说道:“你我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今日一别,再相见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如趁现在三人都在,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对啊!就我们三人这关系,为什么不结拜呢?”刘百草看着桌案上作为贡品的肥鸡,口角流涎、眼睛发亮的说道。
“你呢,陈流云!”一把抓住胖子蠢蠢欲动的蹄子,陈起抬头看向了一旁的陈流云。
“结拜什么的我无所谓,不过事先声明,我绝不做老幺!”
“我们三个中你年纪最小,你不做老幺谁做老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刘百草垂涎欲滴的说道。
“用年龄说话太幼稚了,男人就该以实力论大小。”
“那你还不如直接说你当老大得了!我退一步,你做老二,我做老三。”刘百草现在只想赶快结拜,然后吃了眼前这只肥鸡。
“滚,打死我也不做老二!”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讨论,三人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年纪最小的陈流云当老大,陈起次之,刘百草为末。
扑通一声齐膝而跪:“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陈起、刘百草、陈流云三人在此盟誓结为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停!”
“我觉得这台词有点儿问题。”陈流云忽然打断道。
“什么问题?”
“我将来可是要成为大修行者的人,活的岁数那叫一个长远,怎么可能和你们同年同月同日那啥。”
“将来说不一定,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孙子、你们孙子的孙子都要靠我照顾。”
“要我说,什么盟誓,统统都是狗屁!干了这杯酒从今以后,我们三儿就是兄弟了,刀山一起上、油锅一起下!”
“刀山一起上,油锅一起下!”
真正的兄弟,想必就是这么来的吧!
折腾了一上午,所有的一切终于全都准备好了,在村子里吃过午饭,所有人都回到了马车上。
只等商队的老板一声令下,三人就要真正的离开这万里大山,去往山外的繁华世界。
“你跟我来一下。”人群中,慕凝曦牵着陈流云的袖子将他拉倒了马车的最后面。
“干什么?”陈流云好奇的问道。
“给你。”慕凝曦俏脸隐隐带着一抹羞红,将一个包裹递给了他。
“这是?衣服!”陈流云的好奇的拆开包裹,一件柔顺崭新的男子长衫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外面不比村子,你穿成这样出去,会被人嘲笑的。”慕凝曦轻声细语的说道,女子考虑问题永远比男子更细腻。
“哇,这么好的衣衫,我这辈子都没有穿过!凝曦妹子你真是细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我也准备一件啊,你看我这身衣衫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刘百草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左手拿着鸡屁股、满嘴的鸡油都还没有擦干净,便抢过陈流云手中的长衫,一脸羡慕的说道。
“啊!这个......。”慕凝曦俏脸一红,三天前不小心将陈流云的衣衫扯烂了,她才想到、赶了三日为他缝了一件,而刘百草的她又哪里有准备。
看着慕凝曦被他问蒙的神情,刘百草便知道显然没有他的:“凝曦妹子同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也太厚此薄彼了,方才大家无视我俩儿已经够让人伤心的了,没想到你也这样,我实在是......。”
“啊!”话还没说完,某人便直接腾空而起
“给我去死!”一声怒吼,陈流云暴走而起,一脚踹在了某人的屁股上。
看着新衣衫上那闪闪发光的油渍,他真恨不得扑上去再补上两脚。
马车滴答滴答的行驶在山路上,陈流云坐在马车外的车板上,满眼心痛的看着自己多年不曾有一件的新衣衫,越看越气简直恨不得冲进去将刘百草给胖揍一顿。
“你不用这样,这点儿油渍等到了有水的地方,我抹上皂角随便洗一洗就干净了。”马车的另一边,慕凝曦捋了捋耳边的秀发,面带微笑的说道。
山风徐来,三千青丝贴着她的脸颊随风而起,精致的五官配上雪白的肌肤,再加上她嘴角噙着的那抹淡淡笑容,这是一个能让人怦然心动的女子。
情不自禁的将嘴巴凑到她的白嫩的耳边,陈流云低声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传说中的贤妻良母。”
灼热的气息扑打在白嫩的耳朵上,慕凝曦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霞,伸手掐住某人腰间的嫩肉,说道:“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般对女孩子说话是很轻薄的行为?”
“嘶!”最敏感的部位被人精确打击,陈流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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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斗村的村口,陈起站在半山腰上,遥望着远处的山道说道:“这小子终究是走了!”
“走了最好,一个无法无天、不务正业的浪荡子,长大了也只会是个祸害。”
“现在走了正好,免得让你们跟他学坏。踏踏实实的耕地种田,将来娶个媳妇给我们俩儿口生个孙子传宗接代那才是正业,什么寻仙问道,也只有这样的浪荡子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在陈起的身后,他的父母以及村里不少男女老幼都还站在这里,毕竟陈流云三人的离开对于整个村子来说也是十年少有的大事儿。
“不是,他是个有血有肉的真男儿!”陈起辩驳道。
“什么真男儿,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像他这种人指不定哪天就成了祸害乡里的地痞流氓,你以后最好给我离他远点儿。”陈起的父母一脸不屑的厉声喝道。
“就是就是,陈起啊你真的是要少跟这人走在一起,成天‘仙’‘神’啊的,一看不是什么正经人,将来说不定还真就成了祸害。”村里不少人也纷纷附和道。
“最好啊!就是离开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地痞流氓、祸害,这些字就像是魔咒一般在陈起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是啊!从小到大,他们就从来没有看起过他,因为他从来就不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
可是,当他的脑海中浮现起陈流云那一身恐怖的伤痕之时,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他为了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们又凭什么这样说他?
“住口,不许侮辱我兄弟!”当愤怒的情绪胜过对于父母和长辈的敬畏,陈起瞬间暴虐而起。
一声怒喝,吓得父母和村里的人连连后退。
“......。”
从小唯唯诺诺的儿子突然暴走,还真是把这对老父母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们又反应过来教训道:“反了天了你!居然敢对老子这么大声的说话,看老子不削死你!”
哪个父母不好面子?
当着全村这多人的面,被自己的儿子教训,以陈起父母那暴脾气能忍?
“......。”其实话刚一出口,陈起便后悔了,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好戏,一场他被暴走爹娘提着锄头追得满村跑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