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呢?
是昨晚被老婆踹下床?还是股票崩了?同事给你又挖了个坑?或者只是出门一脚踩了狗屎?
受了委屈,却没处发泄,老羞成怒?
说白了,我们都是普通人,家里没矿,外面没爹,谁受你的气啊,无处发泄,所以怒了也很正常。
空虚到怒,却是一种心理状态。
虽然没有喜的高贵,但是却拥有极度的卑微。
怒,最早的文字解释总是和奴隶纠缠在一起。
陈胜,站在俪山脚下,看着沟壑中叠压成小山的尸体,他流泪了,心在颤抖。
他为了能在明天活下来而哭泣,他为一顿饱饭在哀求。
也许今天将军心情不错,让他们吃了一顿饱饭,还有肉。
今天,他终于实现了一个愿望。
吃饱了。
吃饱喝足后,劳累一整天的陈胜突然挺直腰杆,双手叉腰,仰望星空,脑海里寻找着属于他的自由。
他在脑海里问自己:“为什么,始皇帝要从早到晚奴隶我?让我爬山涉水,釆尽珍奇,只为炼制那长生不老的丹药?
丹药炼完了,又要筑长城,又要修坟墓,又要平定骚乱。
长城的高大雄伟让他看不清敌人的方位,俪山的深厚也让他看不到日落和日出,而二世皇帝的野心,更让他看不到生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愤怒了。
一种想要释放精神压迫感的冲动,让怒这个字似乎和精神上的空虚答不成一定的默契,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就是,你有追求长生不老的权利,而我,即便是奴隶,也依然有吃硫化汞的梦想。
陈胜是乡野村夫,以为吃了硫化汞,心就不会再空虚,灵魂也不会再折磨自己,自己就会幸福,成为神仙。
陈胜迫于精神层面的压力,似乎对硫化汞志在必得。
万一抢过来吃掉一个真货,那可是长生不老啊!
他想到这里,血脉膨胀。
皇帝又算什么?王侯将相难道天生就是高贵的吗?
还不是谁第一个吃螃蟹,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陈胜,一个怒者,站在俪山脚下,得意的狂笑了。
虽然在物质层面,他失败了。可是在精神层面,即便是注视着皇帝,他也从来没有卑微,屈服过。
他从一出生,到精神层面开始发问的那一刻起,就在为空虚的灵魂世界战斗,就在追寻,在祈求上天,烧香拜神。
他,在等待最佳时机。
终于,他看到了一条咸鱼,那是神的启示。
从那一刻起,他终于翻身了。
陈胜翻身了,住进了宏伟的宫殿,斩杀了那让他回忆起童年心酸的故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作为高贵的人,他不容许别人再玷污自己。
拥有了一切。
长生不老药吃的像花生米,可神仙在那里?不老在那里?瞅了瞅自己的白发,望着身边看不到头的女人以力不从心。
他怀疑了,绝望了。
他开始偷偷哭泣,酗酒,不知所错。
心灵深处被放大的空虚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让他再也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一个人,没了奔头和希望,没了意志,那他就废了。
一个车夫能杀死他?怎么可能呢?想想,自己作死罢了。
最起码得到了解脱,不是吗?
时光穿越千年,在阳光明媚的早晨,新学年到来了。
大学,总是充满青春和希望的地方。
小美和小丽是舍友,四个人的宿舍从第一天起就产生了阶级。
小丽家有钱,自然高傲,在话语权上排行老大,本市的小雨属于工薪阶级的孩子,小米是从另外一个一线城市来到这里上学,父母都是老师,修养最高。
只有小美,来自农村,要钱没钱,也没见过大世面,身份自然最低微。
很快,小雨就成了小丽的跟班,小米不屑于这种庸俗的游戏,而只有小美,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是选择站在小丽那边,整天围着公主转?还是和小米达成统一战线,清高不庸俗。
现实生活很残酷,你没有资本,就没有一切。
小美当然一无所有。
大学四年她忍受了太多,甚至到最后,不管是小丽,小雨对她的欺负,还是小米对她的同情,这一切都成了她愤怒的理由。
她憋着一口气,而这口气,等待着爆发的最佳时机。
小美从小丽第一次嘲讽她开始就在偷偷学习。
大学四年中除了学习,她也学会了社交,学会了打扮,学会了进入社会后的一切必修课。
她等待着把自己武装起来,心里也暗自发誓,总有一天,她将得到想要的一切。
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愤怒让她把大学的三个舍友都当成了敌人,她恨的咬牙切齿的敌人。
这种愤怒让她在精神层面上难以控制自己,时刻折磨着她那脆弱的神精,以至于,当她在进入社会判断对错时,也把这种愤怒当做唯一的衡量标准。
只要能够报复到小丽,小雨和那个虚伪的小米,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为此,她不计代价,也不分对错。最终,她如愿的让小丽和小雨在结婚时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同时也在一个重要的场合,无情的讽刺了小米。
做完这一切后,精神层面上的空虚却没有让小美得到一丝安慰,她开始酗酒,爱情也面临问题,同事更是对她敬而远之。
虽然很多年后,她也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也洗干净了乡野村姑的面孔,可是最后,她却怎么也洗不干净灵魂,洗不干净那内心深处的自卑和愤怒。
她的灵魂总在折磨自己,让她的精神总处于高度紧张中,这让她痛苦不堪。
她的绝望和陈胜最后的归宿异常相似。
不管是芒砀山上的问天,还是高楼大厦中的问自己,到最后,大雨中,小美站在高楼的一角,俯视电闪雷鸣处,似乎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他仰天长叹,随后用青铜匕首自刎而死,他的车夫按照遗愿,把他埋在了芒砀山上,叩首再拜。
陈胜和小美的问题都一模一样。
开头因为怒,最后却都迷失了自我。
我到底怎么了,最后想要什么呢?望着玻璃杯中摇曳的红酒,小美觉得似乎也只有那腥红色才最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