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妥协是最愚昧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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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之际,宙星已经落下,仅剩的余辉并不能照亮世界,朦朦胧中一切都将迎来黑暗。
无论黑夜有多么漫长,黎明终将到来,这是一类生灵的信仰。
无论白天有多么悠久,黄昏终会降临,这是另一类生灵的信仰。
两种截然不同的信仰已经在不经意间渗透到了整个世界,按照信仰程度的不同,每个生灵都会有自己的立场。
毕竟这个世界是多姿多彩的。
江零背着一个竹篓,手上提着两个小一号的竹篓,面无表情地前进着,身后的两个少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金发少女不过十八,身材窈窕,俏脸柔美,金发黑眸,裸露的皮肤却微微泛着黄褐色,身上的粗布麻衣不美观却特别保险。
相比之下,另一个黑发少女就显得比较不正常了,虽说长相也不错,有着一双可爱的黑眼睛,但皮肤却细嫩光滑,完全看不出有一点村民的样子。
两个身份截然不同的少女究竟是如何共同逃亡到这里的呢?江零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奈美,他要带我们去哪儿?”
“应该是去他们部落的领地吧?”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可靠吗?要知道他之前可是……”
“唉!还是希望他能信守承诺吧。”
后方细微的谈话声全都一字不落地被江零捕捉到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离去,无视了她们口中的报酬,谁知当她们拿出交易的筹码时……
(嗯,不怪我,都是因为她们给的太多了。)
右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黑色布袋,里面隐隐地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他听来甚是悦耳,左手又摸了摸腰间的那把淡红色的大剑。
这是那个隆安在逃跑时剩下的,本着拿来用的原则,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收起。
身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而且不妨碍用力,外面又有衣服遮掩,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两枚轻盈护符,芙娜族长一枚,沅溪族长一枚,这把大剑就给安洛族长,剩下的金币以及材料再另行分配。)
对于自己的家人,他向来都是不会吝惜一分一毫的,这种做法自从他被米娜瓦尔部落收留后就成为了一个习惯。
但对其他生灵就不一样了。
(如何安置她们呢?直接杀掉的话似乎来不及了,毕竟现在已经快要到聚集地中心了。)
(算了,这回就做一次好精灵吧。)
他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天,收起了右手衣袖中的两把绿色竹镖。
(早知道就直接处理掉她们了,到时就说这是自己反击敌人的战利品,反正一套流程后她们就会连渣也不剩。)
然而身后的两个少女依旧对此一无所知,一如她们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十二把竹镖藏在当着她们的面所穿的衣服中。
自然,江零也不可能告诉她们自己的两条腿上还左右各贴着一张疾行符,也不可能告诉她们自己还有一个绑定的道具箱。
……
穿过那片密林后,没有接受俞风的邀请,我回到了原来的木屋中。
坐在深蓝色的座椅上,我开始回忆起自己之前的经历。
(这次魔法实验很成功,复活、攻击、位移魔法都很出色,虽然这些魔法的品质极低。)
(俞风那边,他已经答应替我保守攻击魔法的秘密,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其实不提醒他的话倒也无妨,只要他不傻,就肯定会知道这种事泄露出去对他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这个世界的普通生灵实在是太弱了,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我不会出现像文明部一样的遭遇了。)
看着手中的茶杯,我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对了,药水的实验还没有完成。)
心中稍微有些懊恼,因为初次在现实中使用复活和位移这类的魔法,心里有些激动,一时间忽略了这项任务。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只能进行下一步了,魔法的效果还同游戏中的一样,药水的效果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至于实验,大不了待会儿随便找几个精灵试一试。)
我使用了【血能窃取】,瞬间感知范围便扩大到了方圆几百万里,我直接进行收拢,将其控制在方圆几万里之内。
(遗式的仪水镜。)
随着一道蓝光以极快的速度闪了一下后,我的面前突然浮现一滩天蓝色的水,这些水迅速地升起,到达某一高度后又缓缓地向前落下,最终形成一面天蓝色的圆镜,圆镜下端距离桌面仍有近五公分的高度。
圆镜中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散发出的清凉使我感到十分舒心。
收敛起享受的表情,我开始学着用双手来成……成功地使用它。
仪水镜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是面比较实用的远端窥视镜,是用来显示指定地点的道具。
道具和装备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道具对生灵的提升都是不固定的,但装备不一样。
装备的品质分为八个星级,装备部位有头盔、肩膀、项链、衣服、手套、护腕、戒指左、戒指右、腰带、裤子、鞋子、单手、副手。每套装备对持有者的战力提升都是按照持有者的裸装状态下的战力为基础、以装备星级和等级为依据来进行战力百分比提升的。按照星级的不同,每一级对应的百分比战力提升从低到高依次是: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百、百分之二百、百分之三百、百分之四百、百分之五百、百分之一千。
但装备的这种提升方式是累加型的,一套十级的黑装也就只能提升两倍的实力,之后的白装还是在此基础上增加战力的,也就是一件二十级的白装提升的实力倍数为七倍,之后以此类推即可。
这种加持在其他的游戏中可能很高,但在这里也不过如此。
首先装备提升的是总战力,不同装备的战力提升的侧重点不同;其次装备构成相当复杂,我所得出的数值都是基于一整套装备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的;最后就涉及到等级的设定了。
在《无尽》中,个体(角色)等级等于种族等级加上职业等级,技能和魔法在其中对应的是个体等级。个体等级相同但种族等级和职业等级不同的话也会带来众多差异,不过总战力都是一样的。
按照个体等级的差距,全裸(裸装、裸能力)状态下每相差一级便会差出一倍的战力。
那么很容易就可以得出,在没有到达九星(自主)级时,一套满级黑装的提升就相当于给个体加一级,一套满级白装不到三级,一套满级金装的提升也不过只是相当于加了八级多一点。
而且装备提升也有限制,一星对一阶以上的提升效果会被削弱五倍,二星对二阶以上的提升效果会被削弱五倍……
越阶佩戴装备也无妨,个体等级与装备等级的转换是一比五,也就是说,当你十四级多的时候你就可以佩戴金装了。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
不过一整套装备指的仅仅是完整有系统的一套装备,不同的装备搭配起来可能超越或低于整套装备所带来的战力增幅。
……
回归正题,这面仪水镜实际上是多功能远端操纵镜,远端窥视只是它最基本的能力之一。
仪水镜仅仅在第一重形态的最大感知范围便能笼罩盖坦比克帝国,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可谓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工具,而且它的能力多样,非常实用。
它可以进行多线通讯、多向传送,能召唤多重幻影,能复活多个生灵,开展多类仪式,遇到危险时还能自动开启多种迎击和回防模式。平时无处不在,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并且持有者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不过因为它也有阶位限制,所以才能被我留在灵空中。
对于它的远端窥视能力,目标至少要达到一百级以上才能尝试着去屏蔽掉,而且它的能力的隐蔽性很强,还能避开很多种反情报搜索魔法。
不过也有令我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比如那个【去伪存真】,实际上就是一项按照持有者的意愿来对目标进行不同程度的透视功能。
(能看又能动,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变态们的至高福利……)
一想到这点,我就替广大雌性生灵感到深深的担忧,交叉的双手不自觉地顶在了下巴下。
(这面镜子必须要保护好,坚决不能卖掉!)
(毕竟当初要不是我阶位高且种族特殊,直接令原持有者因画面太美导致暴毙而亡的话,估计我又要多一次心理阴影了……)
控制仪水镜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灵识链接,心想画成,这个被我果断抛弃了。另一种是变换手势,双手在空中慢慢地做出各种动作,借此来了解如何进行正确的操控。
(双手的挥动可以更换画面。一只手不动以示固定,另一只手用手势缩放或卷动影像,这样就能够以不同的大小、不同的角度来观察同一个地方。)
说起来容易,但这个度还真不好把控,尽管仪水镜的探知范围已经被我调整到与感知范围一致的地步,但这直径不足四尺的圆镜用的还是很费劲,不过幸好我有足够的兴趣和耐心。
好玩儿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了,我用右手将画面放大到清晰可见每一片树叶的程度之后,就开始不停地摇晃两只手,画面瞬间便开始了高速的转换。
“稍微有些上头啊,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情吧?”
嘴上这样说着,我的身体却是很诚实,两只手摇晃地越来越快了,画面的更换速度由一秒二十四帧变为了一秒一百二十帧(因速度过快,暂可将动态画面看做是静态),灵识还是能接收得过来。
(这样看片才刺激啊!)
不知是不是由于画面刷新太快的缘故,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厌倦,眼中的光芒反倒是愈来愈亮了。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左左……)
秉着熟练的操作习惯,我开始用不同的挥手幅度来改变画面,但由于这种下意识的不理智行为,我所窥视的范围增长的很慢。
然而我却有些沉溺于其中了。
突然,在我两手同时向右一划后,一幅奇异的光景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时间愣住了。
那是一处弥漫着雾气的温泉洗浴池,雾气后是白花花的一片……
“呃,过了这么久才刚出浴吗?”
我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急忙转移画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果然那幅画面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处奇异的地带,黑暗与光明交织在一起,共同笼罩着一切。画面中有一个少女正在奔跑,花容月貌,身材窈窕,额头的两侧还长着两只带有血色纹路的黑角。
莫名的有些顺口。
“嗯?角魔?这应该不是精灵族的领地吧?”
在经过【血能窃取】的感知能力的判断后,我才确定这的确不是精灵族的领地。
因为画面放的够大,所以我能清晰地看见这只角魔族少女的处境。
她上身穿着一件带着兜帽的黑色外衣,里面是白色内衣,外衣保留的还算完好,下身却是破破烂烂的黑色短裤,全身布满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愈合后就只剩下剩下浅浅的痕迹。身后追杀她的是一群默不作声的敌人,他们全部都隐藏在黑袍中,只露出了该露的部位。
“这个世界的杀手还挺称职。”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先想到的是这个。
(这种时候应该考虑如何帮助她吧?)
但很快我便否决了这个念头。
(我又不认识她,何必要冒这个险呢?)
看似我进行了一番纠结,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麻烦,这就如同蔚启星上的年轻人看短视频时一时兴起的正义感一样,脆弱且不堪,稍后便会面无表情地更换下一个视频。
我也一样。
“啊!”
正当我要换台时,一声尖叫重新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看了看被短匕刺中脖颈的少女,短匕齐根没入,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不言而喻。
“音量太大了。”
我一边稳住左手,一边用右手示意仪水镜调低音量。
“啊!!!”
又有一道比之前还要响亮的声音传出,我不自觉将身子向后退了退。
只见画面中的角魔族少女的胸口处被另一个黑袍的长刀刺穿,十公分左右的刀刃已经裸露在外,鲜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少女咳出了些内脏的碎片,然后急忙用力挣脱刀刃,伤口在扩大。
画面中共有七个黑袍,他们行事果决、手段狠辣,一点也不留情面,这颠覆了我对反派们一直以来的认识。
(就这样看着也不错。)
我放下双手,打算欣赏一下这种画面,毕竟我今后绝对要做很多杀生之事,提前学习这种行事风格肯定有用。
至于要不要救她,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
我极其讨厌小说中的一些桥段。
比如路见不平便出手相助。
通过第一印象是无法判断出谁对谁错的,贸然前去干预很可能会使自己陷入麻烦中。
再比如什么逆天而行。
除了极个别的,每个生灵在天的眼中都是平等的,天本就无情,这样才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天若有情,有这种思想的生灵便不可能活下去。
还有部分主角的行事风格。
前期弱小时对那些欺凌弱小或滥杀无辜的强者嗤之以鼻,后期强大后弹指灭杀无数生灵时到开始觉得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
前期弱小时对那些色厉内荐的舔狗们是深恶痛恨,后期自己在意的人一受点小委屈便要无数生灵遭殃。
于是无数小说便诠释了这几个思想——
主角永远都会站在能让自己感到正确的立场上。
主角所作所为都是有理可循的。
主角可以碰其他生灵所在意的生灵,但主角所在意的生灵除了他们以外谁都碰不得,否则结局一定很凄惨。
以我之见,那些小说完全可以串在一起,形成无限循环。
我对自己的定位到现在为止已经是相当明确了——我想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我不会完全相信自己所没有亲身见证过的事情,哪怕它是正确的。
我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主角,但做反派还是绰绰有余的。
……
我默默地看着她踉踉跄跄地前进,看着她那揉在一起的黑发,任由她那双宛若红宝石般的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你就当这是定数吧,这样也许还能给自己找到一丝心理安慰。)
我缓缓地抬起双手,准备转换画面。
然而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我的灵识中——
(我为什么不用她来实验药水?)
然后我忽然又一顿,有些不解。
(为什么非要她去充当实验品?)
发出这样的疑问是因为我知道药水很可能扭转局面,就算没有成功,到时我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实验品被他们杀害。
这还是等同于我对她出手相救。
(是文明部的缘故吗?又要大发善心了?)
我沉思着,双手暂且停顿在半空中。
其实救她一命倒也无妨,为了能够早日适应这个新身份,我并不介意刷刷文明部的好感,但我想知道这种事还会发生几次,毕竟我可不想一直受到他那种思想的干扰。
他自然没有回应,因为他已经死了,还是永远不会复活的那种。
但他的记忆还在,他的思路也在。
所以,我不会轻易地妥协。
“既然你不出来,那我也不会照你的想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