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还没起床,电话已经响了三遍了。
他最后懒洋洋拿起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妈”。他于是打开视频通话,再用手机投影功能,把老妈的影像投影到墙上。
“妈,什么事?”他懒洋洋问。
“都几点了,你还在睡,不吃早餐吗?”母亲刘淑芬说。她虽然在打电话,手里还在忙着别的事,似乎是看公司帐单和报表什么的。
“你管这些做什么,到底什么事?”张欣说。他跟母亲很久没联系了,却并没有特别惦记的样子。
“马上放寒假了,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这时范俊仁吃过早餐,从食堂回来,看见墙上的影像,凑到手机前来跟刘淑芬打招呼:“阿姨你好,我叫范俊仁。”
“好,好,你跟张欣一个宿舍哦。”刘淑芬回应。
“去去,去给我把皮鞋打上油。”张欣推着范俊仁离开,支开他。
范俊仁听命,赶紧去给大哥擦皮鞋去了。
张欣接着回应母亲:“我不回去了,寒假就十几天,懒得来回跑。”
刚说完,雷本贤又走进来,也凑到手机前来和刘淑芬打招呼:“阿姨你好,我叫雷本贤。”
“好好,吃饭了吗?”刘淑芬说。
张欣也支开他:“你去把地扫一下,快去。”
“干吗我扫地,今天不是我值日。”
“是我值日,帮我扫,不行吗?”
“哦,行行行,马上去。”雷本贤赶紧拿起扫帚干活去了。
母亲继续跟儿子说话:“过年啊,你也不回?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过年?”
刚说完,蔡同生也走进来:“张哥,我给你打早餐回来了,放桌上啊。哦,阿姨在啊。”赶紧走到手机前:“阿姨,我是蔡同生,睡张哥上铺。”
“哦,你好,干吗给他打饭,他自己没手没脚吗?”刘淑芬回应。
“不客气的,阿姨。”蔡同生说。
张欣立即支开他:“我放在洗衣店的衣服取回来没有?没事赶紧帮我去取。”
“哦,我一会儿就去。”蔡同生走开了。
张欣继续跟母亲说:“过年还不是过年,咱们家过年,哪一年不都是冷冷清清的,家里过外面过都一样。我不想回去。”
“今年妈在家里,就在家里陪着你。妈说话算数,你回来吧。”
“你说话什么时候算数过?我不想听了。”张欣说。他又想起小时候曾经最让他伤心的一个春节,从大年三十开始,母亲出国一个礼拜没有回家。连保姆都放假回家了,他独自一人过了一个最冷清的春节。
“妈过去生意真的太忙了,没顾上你。今年不一样了,妈一定陪你过年,你相信妈。”
门口,周本昌跟熊来富一起走进来,周本昌看一眼墙上的影像说:“张哥跟谁打电话?”
“你猪脑子,这还要问,没看阿姨跟张哥长得一模一样?”扫地的雷本贤说。
熊来富便走到手机前,也打招呼:“阿姨你好,我叫熊来富。”
“哦,好,帮阿姨照顾好张欣。”
“阿姨放心,他不用照顾,我们都是他在照顾。”
雷本贤过来把熊来富拉走:“走开啦,别打扰张哥打电话。”
张欣接着跟母亲聊天:“我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寒假还有些功课上的事情要忙。”他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拿了手机,走到宿舍外面,找个僻静一些的地方去。
“欣儿,你还是回家吧,我跟你爸商量过,你别去读那个大学了,我们送你去国外读书,回来就在妈的公司里帮忙。”
“我干吗去国外读书,我不想去。”
“你这孩子,人家都争着抢着去国外读书呢,你还不愿意去?你那个大学到底有什么好?毕业出来,不还是要靠爸妈关系找工作?”
“是啊,反正我将来是靠你们找工作,我哪里读书不一样?”
“你怎么不懂呢,孩子,妈帮你选择的道路肯定是最好的,你只管听话就是。”
“说了不去就不去,我就是喜欢这所学校。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
“好好,妈不勉强你,这件事先不说。妈问你,你怎么住集体宿舍,没去租房住,是钱不够用吗?”
“我喜欢住集体宿舍啊,人多热闹。一个人孤孤单单住有什么意思?你们把我孤孤单单关在家里那么多年了,现在还嫌不够吗?”
“妈也是为你好啊,外面的人都太复杂,你条件比别人优越,就容易引起别人妒嫉,打你的歪主意。你知道别人干坏事,十有八九是针对条件好的人。”
“哪有你说的那么黑暗,这里都是学生,不是你们成年人的世界。而且一般情况下,我还能自保,你不用那么操心。”
“还是提防点好,儿子。平时低调一点,妈不是担心钱,是担心你人身不安全。”
“好吧,我知道了。你别想太多,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张欣说。听母亲的语气那么温柔,他也不由得把态度放缓和一些。
“你真的不回家过年了吗?”
“今年不回去了,明年再说吧。”
“那好吧,一个人过年吃好一点,缺钱就给妈打电话。”
“知道了,妈。没事我就挂了。”
电话挂断了。张欣心里有一些感慨,多少年来,似乎这是他跟母亲聊得最久的一次。平时母亲总是忙她的事业,很少惦记儿子,也许跟母亲分开久了,母亲真的有点想念儿子了。
他原来也打算回去,不过他听说苏韵寒假不会走,所以他也不想走了。希望能够跟苏韵过一个记忆深刻的浪漫假期,他脑子里都已经想象过,要带苏韵去什么什么地方了。
他回到宿舍去,坐到桌前吃蔡同生给他带的早点。宿舍里其它人都走了,只剩下范俊仁还在后面。
“张哥,还能不能再借一百块给我。”范俊仁站过来,搓手搓脚着说。
张欣回头看他一眼:“你怎么天天都要借钱?到底在干吗?知不知道,你欠我一千块了还没还。”
“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这一次真的有急用,再借一百块给我吧。”
“不行,先还了旧帐再说。不能这么惯着你了,你拿钱去干什么我都不知道。”
“张哥,看在兄弟份上,救救急啊。”
“救什么急?你天天都是救急,那有这么多急?滚。”
范俊仁只好慢慢退开。张欣回头冲他说:“我不是你的提款机,那一千块赶紧还我,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