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钟以后,宿舍里大家都走了,还留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赵书雪,她是个大懒虫,每天一多半时间,都是赖在床上。回到宿舍床上来,她最早;离开宿舍床上,她最晚。真不知道她个子长那么高,是不是全靠躺床上躺出来的。
另一个却是苏韵。苏韵其实跟赵书雪正相反,是最不爱躺床上的。她过去在乡下生活,就养成习惯了,每天都是晚睡早起。宿舍里她是每天起床最早的。因为这一点,宿舍里其他人都有点烦她,人家睡得正香呢,她就噼哩啪啦在那儿活动了。
但是今天出了怪事,苏韵居然跟赵书雪一样,都到上课时间了,还没起床。之前谢念春和彭小曼起床以后,都叫过苏韵:“苏韵,吃早餐去了,快点起来。”
“好,知道了,你们先去。”
一会儿又叫她:“苏韵,该上课去了,快起床了。”
“好的,就起来了,你们先走。”
可是人家都走半天了,她还在床上躺着。
她不是不想起床,而是起不来。她发现自己得了重感冒,脑袋沉得就象被石块压住了抬不起来,身体又象抽空了似的没一点力气,骨头里每个关节都疼痛。
她感觉身体一直在火里燃烧,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飘浮。
她想起她是怎么得的感冒,昨天下午,公共浴室水管爆裂,需要维修,关闭一天。苏韵就在宿舍里,打了一桶水洗了头发。
天很冷了,早上起来地上都结霜,大家都已经穿上了毛线衣。苏韵的头发湿漉漉,很快变得冰冰凉。她拿干毛巾不停的擦拭着头发,以此把头发弄干。
她从没想过这样子会得重感冒。因为过去在乡下,条件差,她大雪天都在室外洗头发,从来不会生病。
她那会儿坐在床头,弄干着头发的时候,赵书雪刚好走进宿舍来。她一看苏韵那样子,就把自己的电吹风器拿出来,递给苏韵:“你得赶紧把头发吹干,要不然会生病。”
苏韵过去没使用过电吹风,因此拿着电吹风很不习惯,有点笨手笨脚,不知道怎么吹。
“我来帮你吧。”赵书雪于是走过去,拿过电吹风帮她吹。她动作非常娴熟,一只手拿梳子快速拨弄着苏韵的头发,一只手拿吹风器左右摇晃着把热风吹到她头上。
“冬天到了,你该自己买个吹风器,这是女孩子的必备物件。就一百多块,也不贵。”赵书雪说。
“想是想买。唔,再说吧。”
“是没钱吗?要不我借钱给你吧。”
“不,不要。这东西也不急,不是非买不可。”
“你啊也是,平时太省了。学校里还有好多家里比你更穷的学生,人家都没你这么省。”
“嗯,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吧。”
“哎,我发现你这头发,发质好好,乌黑润滑、秀美柔顺。人家每天花大价钱保养的头发,都不如你这头发漂亮。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哪有做什么?我猜,我在家里,都是用山上的泉水洗头,也许是水质好吧。”
“啊,看来也是,还是纯天然矿物洗发水好。”
“谢谢你,书雪。”
“怎么啦?”
“没什么,我应该说声谢谢啊。”
“别客气了,每天就隔着三寸距离一起睡觉,本来就该相互照顾的,何况我还是寝室长。”
“言之有理,寝室长。”
“好了,弄干了,自己扎一扎。”赵书雪把吹风器收起来,装回纸盒里。
“对了,书雪。我听说你们去听武术速成班的课了,怎么样?”
“唔,还好啊,段老师的武学功夫挺高的,反正比较吸引我。”
“但是,很多老师,都说那种武功有点邪气呢。”
“哈,你听人家说?天知道他们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新来的人,总是会被别人挤兑,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感觉段老师人挺亲切的,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好。”
苏韵扎好头发,把发夹别到头上。她本想劝赵书雪不要去听段守假的课,但她自己也不了解段守假,不确定他和他的功夫有多邪气。她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去说服赵书雪,只好沉默着不再说话。
她没想到,因为白天洗头,脑袋就那么凉了几分钟,到了夜里,重感冒就象恶魔似的,附身到她的身上来了,无情的啃食着她的肉体和意志。
这会儿,苏韵正在迷迷糊糊的意识里神游,赵书雪终于从床上起来。她穿上衣服,下了床,一看苏韵床上被子高高隆起,分明还没起来。不由吃惊说:“苏韵?你干吗?今天不去上课了吗?”
苏韵却没有回应。
“跟你说话呢,苏韵,你怎么啦?”赵书雪走近她床边说。
苏韵嘟哝一句:“啊,等会儿,我等会起来。”
赵书雪一听她声音不对,于是凑上去,拨开一点被子看一看。果然,就见苏韵满头冒汗,脸色苍白,嘴唇焦干。
赵书雪再抬手探一探她额头,烫得她差点把手掌从胳膊上甩出去。“天啦,你病了,你果然还是生病了。我就说过,这么冷的天,你不该洗头发。”
“没事,就是有点头痛,应该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还没事?我可真服了你。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赵书雪,立即跑出宿舍去。她一路跑到医务室,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拿了一瓶感冒药,又跑步回到宿舍来。
她拿热水瓶倒了一点热水,然后到床上,把苏韵扶起来,开始喂给她感冒药。“快把药吃了,要不然病到进医院就麻烦了。”
苏韵眼睛半开半闭着,身体瘫软着靠在赵书雪身上,吃下赵书雪喂的药。药吃完,她也没马上躺下去,顺势就依到赵书雪怀里,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打迷糊。
赵书雪准备推开她,让她继续躺下:“哎,你干吗,别抱着我啊,我得走了。”
苏韵却不理睬,两手一抱,把她抱得更紧了,她过去就经常这样子抱住她的母亲。她现在沉浸在一种梦境之中,感觉自己回到了家乡,感觉自己依偎在母亲怀里。好久了,没这样抱住过母亲了,她好想念母亲。
她被感冒烧得糊涂,不知道抱着的其实是赵书雪。
赵书雪再看苏韵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又怜惜起这个小她两岁多的“小妹妹”,这个一度总跟她唱反调的女孩子。她不忍心推开病重的苏韵了,于是安静的靠在床头,抱住了苏韵:“好吧好吧,我就抱着你睡会儿。”
赵书雪还是第一次这么照顾别人,自己都感觉好别扭。不过,她又感觉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