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决战之日还余六日。
姬家一座精致的别院内,忽然爆发出了尖锐的吼叫:“滚,你们都给我滚,滚出去!”
房门被撞开,奴仆下人们纷纷抱头逃窜,身后还有桌椅盆壶不断砸出,发出令人胆怯的声响。
屋内的大床边,一位身形削瘦,个头矮小,长相普通,衣着杂乱的少年在大发雷霆,乱摔东西。
他就是姬磊,姬殇决斗的对象。
大床之上,一位样貌清秀的婢女不着寸缕,眼含泪珠,抱着被子害怕不已。
她不明白姬磊少爷为什么一觉醒来便暴躁如雷,怒发冲冠。
咬咬嘴唇,她将自己柔嫩的身子贴近姬磊讨好他,想努力平息他的愤怒,却被生气的姬磊重重甩了一巴掌,她的脸颊当场肿起。
“还有你,也给我滚!”
侍女慌忙拾起衣服含泪逃跑,她不敢哭出声。
偌大的屋子终于只剩下姬磊一人。
他喘着重气顺着床沿坐下,手无力地扶额,梦境与回忆交织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在梦中,锣鼓喧天,氛围喜庆,姬磊与吕珊珊已经跳过订婚仪式直接拜堂成功进入洞房。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掀开红头巾,可是见到的并不是吕珊珊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蛋,而是姬殇那张可恶到极点的脸庞。
姬殇的瞳孔中怒火中烧,仿佛快要化成实质将他焚烧。
这是他抓起姬殇头发时姬殇与他对视的眼神。
姬磊一瞬间竟然有了畏惧,随后他开始憎恨有畏惧想法的自己。
我会畏惧?畏惧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开什么玩笑!
他握紧拳头,抱着把姬殇头打烂的想法愤怒出拳。
拳打空了。
场景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小时候的姬良按住他不让他动弹,小时候的姬殇对着他的屁股大力踢踹,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陡然间,他忽而一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慌张抬起头,见到吕珊珊正以一副失望的模样盯着他,冰冷又空洞的眼神令他心头一阵颤抖。
“珊珊,不是这样的,我能把姬殇打得满地找牙,真的,你要相信我!”
画面再次一转,场景变到擂台之上,场下观众欢呼,似乎正在决斗之中。
他正以仰视的姿势躺在擂台上。
视野里出现了姬殇的脸,姬殇将脚踩在他的身上,轻声说道:“你输了。”
他转头,擂台边的吕珊珊满脸失望的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海中。
“不!!!!”
至此,梦醒。
姬磊喜欢吕珊珊,从小就喜欢,可是吕珊珊总爱跟着两个男孩玩,从不正眼瞧他一眼。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他们。
于是,他捉虫子,抓小蛇,捡蛤蟆......所有他能想到的恶作剧都对着吕珊珊做了一遍。
在他心里,只要这么做,总有一天她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吕珊珊身边的那两个男孩很讨厌,尤其是那个叫做姬殇的最最讨厌。
那个混蛋自诩是珊珊的保护伞,总是会叫上另一个男孩插手自己和珊珊之间的玩耍。
更讨厌的是,珊珊会躲在那个混蛋的背后,抓着他的衣服啜泣,那亲密的举动,那瞧着姬殇的眼神,令他胸口差点气炸开。
他明白了,原来珊珊不理他,不跟他玩,就是因为这个爱管闲事的姬殇!
于是,他视姬殇为眼中钉,老爱挑衅他。
他要证明他姬磊比姬殇强。
听说姬殇的父亲是个废人,不能修炼,姬磊可高兴了,第一时间跑去找到姬殇,在吕珊珊面前大声嘲讽。
要知道,他的父亲可是货真价实的姬家三长老,与姬殇的废人老爹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谁知,姬殇听后面无表情,给了姬良一个眼神,姬良当场熟练地按倒姬磊,姬殇拔下姬磊的裤子狠狠踢他屁股。
这是屈辱,姬磊握拳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加倍奉还,姬殇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十岁时,姬殇被诊断为先天废体,和他的废物老爹一样无法修炼。
姬殇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他的出行不再有护卫跟随保护,他的生活不再有丫鬟佣人,他的修行资源被强制停止,最最重要的是,吕珊珊逐渐远离他。
舒服,这是姬磊的第一感觉,随即而来的便是报复羞辱姬殇的强烈念头。
他命令护卫抓住姬殇,对他拳打脚踢吐口水,打得姬殇鼻青脸肿流鼻血。
在姬磊心中,这远远不够。
第二日,他又带着护卫兴冲冲地寻找姬殇,想要再揍他一顿,可是,他失败了。
废物的跟屁虫姬良听说后气愤不已,带着护卫来寻仇,正巧被他遇上。
姬良和姬磊大打了一架。
从此之后,只要姬良在场,姬磊就很难对姬殇动手,但若是姬良不在,姬磊就找机会欺负姬殇。
他知道,只要下手有点分寸,不真正出事,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姬殇废体的身份带给他无数的冷嘲热讽,连带着姬良一起,被称为废材二人组,姬磊便是羞辱他们最厉害的那个。
与此同时,小时候的事情总是在脑海中浮现,在心头萦绕,使他心中不明缘由的挫败感与日俱增。
他心中对姬殇二人的厌恶愤怒也与日俱增,随之带来的,便是对姬殇更严重的欺凌。
姬吕两家要联姻了,听闻联姻对象是吕珊珊,姬磊如遭雷击。
他动用全部人脉,恳请父亲恳请姬名城帮他说好话,恳请家主将他选为联姻人。
他没想到,他真的成功了。
偌大的狂喜快要把他砸晕,他做梦都要笑醒。
他终于知道了挫败感的源头,原来在情感方面。
他迫不及待的去到姬殇的小屋前,试图从姬殇的脸上看到名为绝望的表情。
可是,他失望了。
姬殇除了一丝丝的惊讶,似乎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怎么回事,他不是喜欢珊珊吗?他不是自己的情敌吗?他为什么一点也不难过?
前所未有的强烈挫败感在姬磊心中弥漫,冲淡了他所有的喜悦,随之而来的,竟然是强烈的失落感。
愤怒驱使他动手殴打,驱使他破口大骂。
“难怪你的贱婢娘死得早,生出你这么个废物儿子,换了谁谁都要早死。”
姬殇终于忍无可忍,向他发出挑战,一份在常人眼中无疑是送死的毫无意义挑战。
当时姬殇如饿狼般的眼神深深烙在他的心中,怎么也忘不掉。
有一瞬间,他竟然有种感觉,自己可能会输。
但下一刻,这种感觉被他强制驱逐。
我会输?笑话。
“来人啊,快来人,都死哪儿去了!”
姬磊尖声喊道。
“来了少爷,属下来了。”
侍卫佣人们流着汗快步进入,在姬磊身前屈身行礼。
也不知大早上的少爷发的什么疯,不过他们不敢问。
“姬殇的废物老爹为何还能在药铺工作,六叔不是答应了会尽力把他赶走吗?”
“少爷,六长老说姬殇的父亲虽然不能修炼,但是在药铺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任劳任怨,还有一个七长老的弟弟,只要他没有犯大错,很难赶走他。六长老能做的,也就是在小事上挑毛病。”
“继续派人施压,继续派人去闹事,还要我教你吗!?还有,消息散布地怎么样了?”
“回禀少爷,消息都散布地差不多了,传播迅速,不消几日,全牛头镇的人都会知道。”
“很好。吩咐下去,派人去吕家通知我未来的妻子吕珊珊小姐,邀请她来观赏六日后我和姬家废物姬殇的决战,记住,态度要恭敬,若是有一点令珊珊小姐感到不满,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属下遵命。”
“快去。”
“是是是。”
望着下人们离去的背影,姬磊的眼神中闪露寒光。
“姬殇,姬家的废物,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永远都是废物,你只配被我永永远远踩在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