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拜尔祝福过的法杖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裂分了兽潮，并顺带着清空了半个战场。
可那并非祝福。
看着那些勉强站起身的法师，卡洛德微微摇了摇头。
并非惋惜那些比诅咒更致命的祝福之物没能夺取他们的生命……而是替普特感到不值。
触碰到规则边缘的恶魔能够清楚地看到某些物质自这些法师的头上升起又落入法杖，最后在一道奇怪的波动中汇聚成光束跃动着“跌落”到大地之下。
他多多少少能猜到那是什么。
要么是“生命”，要么是“灵魂”。
他们八成是与拜尔签订了契约，付出了法师们的半条命才勉勉强强获得了施展炎爆术的力量。
太不值了。
起码几十个史诗法师，虽说能够晋升传奇的人万中无一，但直接卖掉这些半永久的战略性兵器，不得不让卡洛德怀疑普特的王是不是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冲晕了脑袋。
考虑到拉斯图特的寿命和强大的实力，卡洛德决定先把这个可能性否决掉。
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狠狠地震慑了一番，兽潮们突然像是凝固的黄油一样停止了涌动的姿态，开始焦躁不安地聚拢起来，似乎是想找到同伴来获得些许安全感。
而这恰好给了普特帝国喘息的时间。
生命力的流失从短时间来看只是体力的耗尽，但是当法师对此不以为意时，这种强力的契约就会强制性地瞬间抽干他们仅存的寿命。。
不过……
也许拉斯图特并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拉斯图特并不惧怕兽潮，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建立的帝国葬送在这群畜生手里。
他为了这个国家已经舍弃了太多，这个孤僻的怪人从来不像是一个传奇，反而更像是守财奴。
法师的命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可以用来消耗的“资源”而已，他并不需要法师为他守护城池，因为除了天灾，没有谁敢与拉斯图特和他建立的帝国为敌。
拉斯图特不会放过任何想要进攻自己帝国的人。
曾经有一个不开眼的小国强占了普特帝国那片处于边境地区的四座守城，并将军队的矛头直指都城。
拉斯图特只是提着剑走了过去，然后在半个月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王国。
他杀了一个国王，十二个大臣，数以千计的贵族，和几乎所有领地上戍守着的士官。
这位拄着长剑的国王再一次下令，让法师们表现自己的忠诚。
又是一轮炎爆术，这一次更彻底，将兽潮的大军直接打散。
兽潮的先锋部队被法师们拼命使用的炎爆术打德溃不成军，但这甚至不能说是“普特在战争中博得先机”。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普特却根本没能对这群野兽造成多大伤害。
它们不过是这支军队的先遣军，数量甚至没有占到整支兽潮的十分之一。虽然战场已经被清扫得相当空旷了，但只要留意一下地平线上不断扬起的烟尘，即使是最愚钝的人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
地平线在拉斯图特的视线中正在缓缓沉降，随之升起的是野兽组成的巨大帷幕，这些比先遣军队不知道强大多少倍的魔兽拥有更高的智商和更强的力量，它们不会轻易地被来自城墙上空的长矛刺伤，更不会被之前这一轮轰炸吓得呆愣在原地。
狂乱的啸声响彻天地，这些不要命的畜生踩着同类的尸体，低头啃食着被烤熟的碎肉，眼里却露出了更凶残的绿光。它们被战场上的惨状刺激得不轻，但这样的惨烈裹挟着血腥味将它们本能的狩猎欲望完全激发——
当第一只魔兽按耐不住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和奔涌的兽血，踏出前爪的那一刻，第二次冲击就已被宣告开始。
“哼，虽然有拜尔的“帮助”……但这道城墙可没有坚固到这种地步……普特能够接受多少次冲击呢？”卡洛德冷笑着挥动法杖，开始准备起法术。
与第一波不同，魔兽们在冲锋中途就开始释放它们的天赋法术，无数的冰枪，风刃和火球撕开扔在飘荡的硝烟，直直地轰击在了厚重的城墙之上，虽然在这么远的距离释放低级法术，威力着实有限，但每一次攻击都能削去那么一小块碎石和土块，其效率却远超用利爪尖牙刨挖。
“果然……只有亲眼看过这种场面才能体会到兽潮的宏大啊……就算是我也难以毫发无伤地离开呢……”
卡洛德并没有经历过兽潮，所以他并不清楚这种灾难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不过他似乎把这场千年以来都不一定有过的超级兽潮看作了每年都会出现的普通兽潮了。
毕竟有他为这支军队开路，而幕后又保不准有帕多弥尔在推动，这一路上恰好又有没来得及逃离的平民与贵族给它们加餐……如此豪华的大阵仗，就算是放眼整个主物质界的历史都不一定找的出来第二个。
不过……
不论怎么看，普特帝国都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边缘了。
先不说法师们到底还有多少生命力来施放法术，这座城墙再过一小会儿就会崩塌……不说全线崩溃，但一旦出现两三个缺口，那么对于普特帝国来说就是致命的失误了。
拉斯图特撑死了也不过防守住一道缺口，剩下的就只能靠人命去填……而这种事情要不了多久就能将普特帝国的军队消耗殆尽……
“不，不对……即使这样也还有几个传奇战士可以回防……这样拖不垮他……除非把战线拉长……”卡洛德不停地用法杖敲击地面，低头微闭着眼，试图释放自己的焦虑情绪。
“或者……”
他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
“直接一点，用法术帮这群畜生一个小忙？”
“用什么？”
“埃尔克斯泰坦践踏术？”
“但是距离太远了。”
“现在布置增幅法阵已经来不及了……”
“我需要站在城墙下对着它来上一脚才行。”
抬手将靠近自己的魔兽转化成亡灵，恶魔想了想还是对自己使用了高等拟态术混入了魔兽群。
法师们以德鲁伊的天赋能力为原型创造的生物拟态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肢体转化成野兽的姿态，而卡洛德使用的高等拟态术则能让自己全身都暂时化为野兽。据说某位大德鲁伊在受到这种本身就源自他们自身的法术启发后，进一步研究出了巨龙拟态术……
卡洛德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的行为尽量像一个动物——高等拟态术虽然是传奇法术，但天知道拉斯图特有没有一眼洞穿这个法术的能力……就算他不是一个法师。
为了不让这种可能性发生，他必须让拉斯图特“不去关注他”。
埃尔克斯泰坦践踏术虽然是一个强力的传奇法术，但它本质却是立场系法术。而作为立场系法术，它的威力就不得不与施术者本人的魔力量和施术者与被施术者的距离有关，一旦距离过远，再怎么强大的立场墙也发挥不出其应有的力量。
如此厚重的城墙就算经过了兽潮的摧残也不是这样的法术就能摧毁的。
卡洛德自知自己做不到推倒整面城墙，但在城墙上砸出一个足够大的缺口却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足够大，大到拉斯图特和那些传奇加起来都连不成人墙阻挡的程度。
裹挟着兽群，恶魔带着能够燃烧起来的恶意逼近普特最后的防线。
“还有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压制着狂乱跳动的心脏，深深吸气，准备抬脚——
“嚓！”
一只缠绕着淡金色斗气的长枪突然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轰退了数十米！
“这是……拉斯图特的攻击？！”
高等拟态术的掩护效果破碎成柔软的法术光芒消散在空中，穿着大衣的恶魔拄着法杖将肩上的长枪折成两段拔出体内，刚想站起却踉跄着往地上不断地呕出带着火星的硫磺味血液。
“他怎么发现我的？”
卡洛德捂着嘴，丝毫不介意从指缝中溢出的液体，淌着血抬头望向城墙的顶端。
拉斯图特的斗气有着说不上来的暴戾，几乎快赶上卡洛德身上的混乱之力，这股难以被驱散的力量正在不断地从伤口灌入，扩大他的伤口并造成越来越严重的内部创伤。
如果不把这股力量逼出去的话……
恶魔的脸色阴郁，控制着体内的炎魔之血抵御住侵入体内的进攻。
“喂，恶魔，这都是你干的吧？”拉斯图特瞟了他一眼，抽出了第二根长枪，“放宽心，我会把你像烤串一样钉在地上，让这群杂种野兽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啊，那是……！
拉斯图特眼中逸散着不自然的莹蓝色。
“这个疯子……他把固化了全知之眼的眼睛移植给了自己？哪个生命学派的蠢货干的？这种移植实验怎么可以给一个战士做？”
看着那抹蓝色，卡洛德难得地痛骂出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