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进程依然持续着,延绵的时间之流没有回返往复的机会。
这一天,斜阳已至,黑暗大幕即将落下,风崖安凌生等人离去风灵部落已经接近一旬时日,现在他们步入了青峰绿洲,风崖一系人再见生气饱满的绿洲地带,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就崖行林几人来说,这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隔着很远,有在外搜寻生存资源的族人就发现了他们,兴高采烈地加入这个队伍,一起往核心部落地带归去。
这些族人也疑惑怎么人数这么少,但见大家一路缄默,神色不善,也就没有直接出言相询。
这一天跟风信原本希望的很不一样,他听到消息,一路跑跑跳跳到狼神部落正石门处准备迎接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族人。
他见到了风崖风信安凌生等人,老者的伤口还没痊愈,大片麻布依然缠在身上,只是,不需要再有人搀扶他行走了。
”爷爷,你怎么了?真是的,老爹他们怎么走得这么慢,也不知道来好好做你的拐杖。“
风信当然认为是其路途上遭遇了什么猛兽或是自然灾险
风崖还是没开口说话,拉着风信的小手往里走,安凌生引他们来到一片岩土石屋处,吩咐众人助风崖等人在此先暂时安置一晚,随后在风崖的示意下,他们就离去并各行其事了。
风灵部落十几人聚集一堂,明明都是大活人,但屋内气氛甚是死寂。
”真是不中用啊,这点行程就把你们累成这样,我老爹那边是已经开始搭建部族屋舍了吗?“
说完,风信就要出门去往青峰之下,去寻他的父亲。
风林一双大手拽住风信小小的兽皮衣领,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臂弯里,此时,风信没有反抗,他已经意识到了些不寻常。
老者取出一个六角白骨置于掌上,递到风信面前,从他的掌心看,那白骨很小。
”收着“
老者的话打破了死寂的沉默,
”这是?“
”月儿,风织月。“
”嘿嘿,别骗我了,爷爷,小月是人,不是这个怪东西。“
风信两只小手捧着那个骨,细细看着。
”这就是人,这就是月儿,这是她体内的骨,你,收好。“
其实风信是知道的,他随父亲去过部族祠屋,见过这种形态的人骨。他当然不愿意相信这是小月的骨,因为这种骨意味着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
但是风崖直接的话语敲定了这个事实,也如同雷公鼓腹,劈开了风信努力保持的镇定假象。他两只小手把那块骨紧紧捂在胸口,两个胸骨柄你贴着我,我贴着你,就像是两个人互相拥抱依偎一样,他小声呜咽起来,和曾经风织月伤心难过的时候一摸一样,这是两个影子的重叠,生与死的重叠。
”为什么?!为什么我来青峰绿洲的路上一路坦途,而你们就遭遇险境呢,到底是什么样的险境?爷爷和老爹都对付不了!”
一干人等错愕,很快又都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敦厚刚正的声音从风林的口中发出。
“小信,路上没事······只是,我们的部族······唉。”
“现在在这里的一二十人就是我们风灵族人所有。”
倒是小小的风寻心直口快,眼神刚毅,不再总是一副高兴无忧的样子,直接脱口而出。
“我们遇袭了,几只猛兽毒虫,不过它们也死了。就是你我经常玩闹的那个大洞,把族人还有那几个畜生都吞噬绝灭。”
这话甚过晴天霹雳,好似直接打穿了风信的躯体,呜咽哭声戛然而止。
风林的臂弯里,他突然全身僵直,大眼不再灵动,意识慢慢模糊下去,额头上的风形印记冲出一大片炽盛的白光,硬邦邦小躯壳里透刺处一道道道韵气息,很快传出去很远,整个狼神部落核心地的人们都有感。
原本完成一日的劳作将要眠息的人们,被这种梦幻美妙的气息吸引,一个个醒觉过来,往这里聚拢过来。
相比于灵性因子这种需要灵感才能体会运用的东西,道韵气息是不论哪个生灵都能感知的到的东西,然而,看似近在眼前,但对一般生灵来说,它比灵性因子还要遥远,咫尺天涯。
“老爹······老爹呢?!他也······死了吗?!”
在这种朦胧沉重的意识状态下,他还是艰难开口。
风崖一干人等大惊失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出过如此状况。
风林如坐针毡,很快就控制不住风信了,老者尽力去安抚那个小子,但是没有用,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从风信的嘴里发出,他们心如刀绞,但又无可奈何。
“老爹······老爹,你在哪里?!”
“族长大叔没事,他到外拼搏去了,而且,他······会回来的!”
好兄弟风寻希望能抚平风信此时烦杂急乱的心绪,殊不知,这是火上浇油。
停了好兄弟的话,风信便彻底失去意识,身形一紧,僵尸一般直立而起,道韵宛若有形质之物,在他的体内体表疯狂冲撞,其周身数尺之内,一般生灵不能接近。
他冲天而起,岩土石屋顶破开一个大洞,他落地,往潜意识中喜爱的绿洲地带跑动。
“唉,真是亲生的,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风崖大骂,第二次感到风信体内的道韵气息,几日来的悲伤被冲散了许多,一干人等心中又生起了希望。
但是,眼下,却对这种事担忧得紧,风行第一时间夺步追出,他不想第二次被人丢下,接着就是风林、风寻,以及剩下的一干人等。
风崖这次没有追风乘那般的执着,他没有离开石屋,老匠人也是如此,二人好像明白一些事情。
风信在林中狂奔,放声呼喝,诗无意识中的痛感呻吟,也是高强度压抑情绪的宣泄。
道韵气息以他为中心向他奔行的路途四周蔓延,越来越多的生灵聚集在其身后,追寻着他的步伐,被那种梦幻美妙的气息所吸引。
有人,有一般的飞禽猛兽,有大虎,有大猿猴,有黑马,还有一头巨兽,他们只顾奔跑而忘却了调动元法,慢慢的一般的鸟兽被甩出去很远,人群也少了很多,安凌生和风行还在追赶部队中。
道韵气息彻底有了形质,一条条黑的发亮而生乌光的气柱状若龙蛇,在冲撞撕扯他的躯体,他的体表开始像瓷器一样龟裂,鲜红血液渗了出来,他还是没停下,继续狂奔着,呐喊着。
途经青峰以北数里,狼王窟内窜出一头庞然大物,他惊奇震动,也被那种气息吸引,但好在还有些自控力。
他又一次外放澎湃的灵性冲击力,强劲的音波从他的大口发出,方圆十几丈的土石草木都被震得抖了三抖,音波传的更远,覆盖了一跑一追的那几个生灵的地方,但是没有和之前一样,那几个生灵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夜狼王震动,腾跃而起,拏风跃云,几次起落就挡在风信面前,近距离感受道韵气息,令其一阵摇动,差点丧失自主意志。
他狼首冲出一片灵性冲击力,包裹着一颗发出炽盛光芒的光粒,这是灵种,竭尽精神意念控制灵种激射的灵性冲击力,去压制那个丧失理智的小子。
后方几个生灵这才醒觉过来,恍然大悟,黑马也学样夜狼王,传出灵种,向风信压制而去。
“老黑!集中冲击向那些黑气,再伤了那小子,他就性命不保了!”
那头大猿猴直立起来比夜狼王还高,他目露凶光,以为遇上邪物,举起一双大拳头,就要砸碎那个邪魔,但听得狼王发话,及时收住了力道,但还是截断了一棵数丈高低的大树,大树轰然倒塌,倒也没有影响夜狼王和黑马。
那头形似鼹鼠穿山甲的巨兽静静地盘坐着,没有打扰夜狼王和马泽,那只大虎也难得没有纠缠黑马,还有一头狮子和一条似蛇非蛇似鱼非鱼的生灵静静端坐在一旁。
此时,风信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躺在植被上,鲜血流动,浑身剧痛不止,呻吟声一下接一下,风行看在眼里,痛在心上,而安凌生眼里则是有不少异色。
“小子!坚持住,老叔和狼哥就快成功了。”
承受了数刻钟的煎熬后,那一道道乌光之气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开始慢慢往风信天庭处蠕动,慢慢没入其中,风形印记湛湛生光,白光与乌光相遇呲呲作响,好似阴阳和合,黑气化作一股灵力波动,和般灵子的运行轨迹有所不同,没有试图去强行击穿门户灵壳,而是如之前每在睡梦中附在其额骨上的灵子一般,在其额骨表层形成一面由灵子构成的薄面,和灵壳一体。
薄面形成后,其印记内侧的灵子不再受到灵壳阻挠,穿面而过,直至灵源,在那里自由地跳动着,然后便开始绕灵源跑圈,不再是静静盘旋。
一种新的境界感受传来,从前的大脑好像只是死物,而今的才具备真正的活性。他的听觉系统好似得到新生,比之前更加灵敏。
之后,风信便不再受黑气之侵扰,虽然强烈的痛感依然引得他不断呻吟,但是激荡在脑中的灵性感受又令其身心舒爽,他眼中的这片林海山石有些不一样了,树木山石的形、山泉的流动之态、新鲜的空气,隐隐约约间有某种连结的纽带,只是现在,还不能得见其真意。
那种感受很快就结束了,他把头一栽,陷人昏迷之中。
“灵壳不破,却已是灵壳境的生灵。老黑你跑的快,走的远,可曾遇过此等修行方式。”
“狼哥,说实话,没有,不过,你是否忆起曾经你为我讲过的一则传说,曾经的黄石族中流传已久的······。”
“灵感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