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易尊者携范沐泩消失在门外,缚住几人的道力才散去,南风当先冲出门去,陈欢几个拦都拦不及。
“干!你个莽夫!”
微生一世撑开伞便接踵而出,陈欢和韩笑一咬牙也冲出门去。
空中,黑白玉华道光带着范沐泩凌天飞舞,一切怨鬼魔魂不近其身,静易与范沐泩没入暗天魂宇之上,淹没于其中,慢慢的,道光不可见了。
陵垣街道上不少尸鬼重新出现,还在自顾自地做他们的生意,尽管身边无数怨魂群魔乱舞,也丝毫不影响他们。
小吃摊上的布衣汉子拉住南风的手,一旁的锅里热气升腾,香气扑鼻。
“小哥,红油抄手,只要半分银,夜深了,尝尝夜宵,暖暖胃吧!”
“不如去抢啊?!一碗混沌要五十文钱!”
南风甩开那人的手,抽出大黑棍一棍砸破灶火炉,砸塌小吃车,黑锅打翻,热汤红油溅了一地,流出来的红猩艳,分明是人血,馄钝面皮腥臭无比,一看便是人皮,面皮破开,其中的肉馅不是豚牛羊肉,想来是人肉。
小吃车的小老板须发竖起,怒斥。
“小崽子!小本生意,你也忍心!”
一旁卖云吞面的过来理论,南风一棍砸碎他的桌椅板凳,砸碎他的锅碗瓢盆,面里的馄钝和之前那人卖的一样,卖云吞面地满腹心痛去捡他的面,在南风眼里,他拾起来的是一截截人的头发。
卖混沌的和卖云吞面的甩开脖子哭喊没天理,周围的尸鬼全都围拢过来,微生一世几人在尸鬼群边挤不进来。
南风大喝
“微生!你们别过来!我就是要搅起满城尸鬼风雨,将他们全都聚集到我这,看看能不能唤醒他们,这也许能侧击冥魂老鬼物之功法!”
微生一世声援道
“好,你这么做同时也能为我们争取时间和空间,尸鬼都聚集到你这里,其他街道和残垣缺宇就都空缺出来了,我们试着去找一找陵垣中的那个魔,冥魂老鬼物既是大尊,静易前辈也不一定能取胜,若当真到了那一步,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
南风看到了微生一世几人身上那种绝境中抗争的豪气,当即也心潮澎湃。
“好!好!”
微生一世几人离去
卖原材料的,卖古董的,卖布纺的,卖油炸鬼的,卖袍衫的,卖瓜果的,卖刀兵的,卖骑兽的,卖文玩字画的,卖泥货摩罗玩物的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数落南风。
“小小年纪,不学好!”
“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公理在人心,王法存于世,你得赔!”
“······”
风元咒不自觉运行起来,狂风阵阵呼啸,为南风吹散了眼前的阵阵迷雾,看清了那一个个尸鬼的手持之物。
“卖人骨的!卖人头的!卖人皮的!卖人油的!卖葬衣的!卖人脏腑的!······你们都死了!知道吗?!”
“胡言乱语!”
“妖言惑众!”
“放屁!”
“瞎侃!”
“······”
南风跑到卖原材料那人的摊前抓来一块奇形怪状的东西,到了手中几经变化为一块流血的人臂骨。
“你们好好看看!”
“看你个鬼!”
“这分明是地火淬!”
“这是二段地火淬!”
卖原材料来到南风跟前,向南风伸出手。
“小子,五十两!”
越来越多的尸鬼围了过来,他们如常喊着话,听在南风耳中,一声盖过一声的冷凄幽诡,那一堆堆尸鬼几要爬到了他的身上,其本来面貌慢慢显露出来,头破血流者,残肢断腰者,抓住南风裤腿,扒住南风衣角,那些话听在南风耳里,慢慢变了味道。
“赔!赔!”
“拿命赔!”
“将你的心剜来!”
“我要你的皮!”
“剁你的肉馅!
“······”
太多的尸鬼拥挤一堆,南风通天门内灵子游动,一头身宽体胖的鳞甲巨兽怦然降临,张开宽口呜呜哭嚎,那一堆堆尸鬼目中泣血,半步不退,径直穿过蒲牢唤灵,爬上南风躯体,将他压住,没几息尸鬼堆便将他盖住,还不算完,一个接一个不断垒起了尸鬼肉堆,灵石技冰尖刺出,冻结之势太慢,尸鬼太多,根本冰杀不及!
大滩大滩的血将南风染成了红人,身边左右上下皆是尸鬼,抓他的皮肉,拽他的头发,剜他的骨脉脏腑,挤压幽闭刺激南风体内涅凰红霞迸发,三气膜皮蠕动,灵面附上拳,又不断蔓延,竟附上了整具肉身。
尸鬼肉堆中,南风甩开臂膀,破海一棍,力气用去了大半,掀飞一堆尸鬼,跳脱出来,可又进了另一堆尸鬼群众,涅凰红霞加身,尸鬼头上冒出阵阵青烟,青烟之中传出无数人声。
“这是真正的人的声音!”
尸鬼们竟然开始自己与自己斗争,当即便有数百尸鬼扪心自挞,倒地不起。
“这是往生的审判!”
可数百只尸鬼只是海中一粟,此刻陵垣中的尸鬼尚且数不胜数,无数怨魂乱舞过来,没入余下尸鬼头上冒出的青烟中,只一刹那,尸鬼们便不再自斩,反而比此前更加坚定,完全舍弃了生前残存的神智,彻底变为无心无识的鬼物,只为分杀南风!
强烈危机感袭来,南风通天门内五周天灵源躁动,近三十万灵子悉数抵入意识中某块区域,一片红火映出,亮了整个街道,亮了几十座残垣楼宇。
南风收棍在背,通天门前灵光绽放,额上黑妆风印照耀一身,长发舞动,一手闪现一座黑红怪石活火山,火山不断放大,达到楼阙那般,宛若一鼎天然洪炉,另一手舞动一条火劫大河,缠住一堆堆尸鬼丢入火山峰口中。
火劫大河纳百川流入峰口,其中尸鬼受火劫煅烧,躯体几息便破败不堪,血肉蒸发,骨头烧作灰炭,可他们仍然一个架一个,还在不断向外攀爬,竟真的爬出了不少。
“娘的!开什么玩笑!火劫山河破败肉身,杀灭生命······是了,他们已经死了······”
爬出的那些尸鬼烧得一体黑灰,都快没了人形,倒在地上簌簌抖动,似乎已没了杀意和伤人之力。
“还是有用的,即便是死货鬼物,也受火劫天威震慑!”
南风现在力气流失了大半,灵源也衰弱到了有生以来的极点,神智也跟着恍惚,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差点栽倒在地,所幸单膝撑在街上,只剩些不屈坚定的意志支撑着他不愿就此倒下。
“还没结束······那些尸鬼,又起来了。”
南风双目眼睑渐渐沉重,瞳孔不甘被眼睑遮住,依然全神贯注盯着那无数尸鬼,可瞳孔终是被眼睑盖住。
“扑通!”
南风倒下,眼前最后一幕,是火劫山河轰然倒塌,无数黑灰般的尸鬼在地上挣扎蠕动,慢慢向他爬来,那些空洞的眼窝,黑的那般叫人心悸······
“原来······我也是个胆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