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一阶重过一阶,几人走的步伐越来越沉,越来越艰难,走罢五十阶,白运黑黑马一步也难以迈出,前方张幸陵和卫梁他们还在继续走着。
百阶之后化霁霏几个妖道迈步也艰难起来,只有卫梁和张幸陵还行走自如。
两百阶后化霁霏几个妖道也再难迈出一步,卫梁体内脏器隆隆响动,肉身由内而外蒙上淡淡金华,迎着巨大压力一阶一阶上着,黑袍敞开胸前大汗淋漓,只有张幸陵迈步还算轻松。
三百阶过后,卫梁金身全面展开也再难前进一步,张幸陵迈步也滞缓了些。
到了五百阶,张幸陵迈步十分艰难,一身元气滚滚而动,气海内元丹冲射庞大的元气气劲,拱托躯体,拔开葫芦塞仰头饮了一大口酒,一阶又一阶,即将走到阶梯尽头,前方神光大殿近在眼前。
又走了三四阶,元气气劲也不再有作用,张幸陵一步也迈不出,灵源中飞出一座天阙,脚下身后气尾出现,灵种居于天阙中牵引气尾,欲飞身而起,两脚离地不过几寸便落下,又踏上一阶,又起又落,再一阶,又起又落,再一阶······
用此法,张幸陵又走十四五阶,眼前只剩最后一阶,前方大殿已然映入眼帘,殿中坐榻上有一道人影,那道人影照射一条条神光,看不清其形貌。
最后一阶任凭张幸陵再施展什么手段也抬不起那最后一脚,天阙回到灵源中,他右手一招,氅背鞘里的剑并没有飞鞘而出,时隔多年,他再一次伸手,亲身用手将剑拔出,一霎耀起许多条剑光,与那道人影照出的神光相抗,可惜一向所向披靡的剑光此次并未破开神光,反而受其压制。
剑光退散,回到剑身中,剑身上露出一条纹路,殿中那道人影似乎长身而起,一步便来到张幸陵面前扶了他一把,踏上了最后一阶,抬头一望,那道人影还在坐榻上,好像并未动过一步。
“谢前辈方才帮扶,前辈?”
没有回应,张幸陵向前走去,神光过盛,他只得闭着眼向前走去,大致到了那道人影近前。
“前辈,晚辈张幸陵奉腾龙部平安王之命到此寻新神形迹,前辈可否助幸陵一臂之力?”
没有回应,突然其额上似被点了一指,一股精神意念没入其髓海,张幸陵一惊,艰难半睁开一只眼,那道人影坐在那里像是已经长在座上,没有能动的迹象。
卫梁几个坐在阶上半途,几刻后,张幸陵从上边慢慢走了下来,招呼卫梁他们回返。
“张将军,去过殿中了吗?”
“进去了”
“那······我们这遭事?”
张幸陵摇了摇头,走在前方,领他们一起往墓门走去。
走出墓门,石块缓缓闭合,大地一震,墓门沉入地下不见。
一杆三尖直刃镗刺向墓门消失处,落空,一把小刀斩来,也落空,一柄拂尘白须伸出并未缠住墓门,也落空,一杆线红枪插来,没入地下很深,抽出来一看,也落空。
张幸陵几个早已飞身而起,卫梁道台浮沉心火道力将白运马泽卷在天上,望向下边那个几十里大的巨坑,空空如也。
“老张,成了?”
“老萧,没成。”
“张将空手而归?”
“乔将又想埋汰我?”
“瞧你那磕碜样,你要是啥也没捞着,我铁定要埋汰你啊。”
“你他娘的!”
张幸陵一把将乔不学抓到近前,飞到萧遥旁边,灵源飞出一座天阙,其内灵种邀请萧遥和乔不学灵种入内,二人灵源中灵种出天阙出灵壳进入张幸陵天阙内。
几息后灵种回归,二人目有惊疑。
“铁子,这个信息量老鼻子多了,扯蛋呢吧?”
“老乔,脑袋瓜不够用了不是?这就超出想象了?”
“你滚犊子!八竿子拨拉不着的事,从来没听说过旷虚北还有这种族类,一人即是一族?这人还是个天王?扯你的蛋吧!你当我是山沟沟里的傻狍子?”
“老张,你确定真有这种人?”
“方才所见真真切切,确切无误,是那墓主自己说与我的。”
“在旷虚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死呢?”
“也许与百年前那件事有关”
“嗯······”
方静一拂尘一摆
“张将军可否为我等解惑?”
“没什么可解的,诸位此来之事与这墓无关。”
“张将军藏言了,你说无关就无关?”
“呵,我无意藏言,信不信由你,卫兄,我等该做之事皆已做罢,这就不随你再回神土了,此事没办成,还得劳烦你帮忙到长乐尊者面前带个歉,老萧,老乔,走了!”
“不妨事,几位将军慢走。”
一杆线红枪横在张幸陵几人面前,一个身披暗金铠的大汉怒喝。
“妈的!事不说清楚就想走?!”
柳圆前也难得没与法克正争执,飞身过来,手上捏着一柄小刀。
“哪来的莽夫,起开!”
乔不学怒目圆睁,一道电光自目中射出击在线红枪上,法克正手上一震,长枪差点脱手而出。
“二椅子!不男不女,堵在我前头污我的眼,呸!”
乔不学长袍飘飘,袍袖猎猎,一拳伸出打向柳圆前心口,柳圆前轻轻捏着小刀在心前一横,一拳过来,连刀带人在空中退飞。
方静拂尘一摆白须传出接住飞退的柳圆前,望向一旁阴疆的人,殷孤生身后气尾飘飘,挡在乔不学面前。
“你这死人头也来挡我?”
“乔将,神尊要寻的东西,能帮咱就帮了,若是知晓什么事,讲出来也亏不了什么。”
“别咱咱的,跟你不熟,跟太晟老儿更不熟,漫说我等并不知晓什么,即便知晓,又为何说与尔等?”
“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太不识时务了”
殷孤生摇头一叹,元丹中一只尸虫爬出体外,带着他气海内庞大的黑色元气张牙舞爪,飞向乔不学。
后方耀起一道长长的剑光照亮夜空,斩向殷孤生。
“天门九剑!腾龙部中又有人悟到天门九剑!”
殷孤生肉身骨节嘎嘎作响,缩成一个肉球尸茧,剑光斩过,冲起一条乌黑血光。
“老张,好剑!”
乔不学握紧拳头,淡淡龙气升腾,一拳轰出,挤破那片黑色元气,尸虫痛苦嘶叫,龙气绞杀过黑色元气还不止,冲入尸虫体内撕扯。
“铁子,好拳!”
尸虫裹挟残损黑色元气飞回殷孤生体内,舔舐尸茧伤口,尸茧蠕动,伸出一颗头颅,嘴一张,尸虫从喉中钻出,一口污血喷出,哧哧响动,覆盖乔不学头顶。
乔不学又打一拳,龙吟响彻四方,污血四溅,周遭人飞散一空,远离那些血珠。
萧遥布衣一撸,身后气尾爆鸣,飞身尸茧近前,一条腿甩出,曲曲柔韧,脚尖张开一个蛇头虚影,咬向尸茧中伸出的脑袋。
殷孤生后方飞来一具僵尸,伸出一手,指甲长两寸,抓向蛇头,蛇头张口将僵尸伸出的手吞下,一吐,手断掉落,其内无血。
“老萧,好腿!”
又一脚点在僵尸额上,额骨破开,其内并无灵种,萧遥一疑,断手自下方回返,绕到他身后抓住他的脖颈,僵尸另一只手伸直,两寸指甲直刺其面门。
卫梁金身展开,金华四射,划过夜空,飞行间拖着一道紫色流光,以金身打出一记紫云拳,一个金色拳头藏在一片紫色云雾中打向僵尸。
古凌锋张嘴吐出一团肾养云气,云气翻滚挡在僵尸面前,两片云交合嘶嘶响动,将萧遥与僵尸笼罩。
云雾中一条大蛇虚影破顶而出,萧遥随后拖着气尾脱困,僵尸断手接续,两爪拨开一片云雾,也脱困。
卫梁金身紫云拳后退,古凌锋驾着飞云攀霄功,手持白云剑刺向卫梁。
“来的正好!”
近身里,卫梁金身展开,掌拳胸膛金渍满满,正面直击白云剑,一拳打出,剑身咔嚓开裂,古凌锋暗叹不妙,急忙抽身远遁,卫梁金身大手伸出抓住白云剑尖,猛力一纂,剑尖在手中断裂,剑身泄开一股股云气,掌指碾动,剑尖碎成云铁原材自卫梁手中滑落,古凌锋心中大痛,神形受损一直传到本心道台上,但也只能带着残剑远遁。
“古师弟过来”
柳圆前识海内飞出一瓶玉华津液,启开往古凌锋白云残剑上洒了几滴,才止住云铁云气泄露。
“谢过柳师兄”
柳圆前摆摆手,随后黯盈心火充入小刀内,一刀斩向卫梁金身,呲呲呲划在其金身上,剌开一条浅浅的口子,卫梁郑重其事,没轻易直击其锋,屈指一弹小刀刀身,将之击退,小刀掉头又来。
化霁霏深衣一紧,舞起一束剑诀,紫光乍泄,倾泻到柳圆前近前。
方静一拂尘白须传出,裹住柳圆前,紫光剑诀斩下几缕白须还不止,顺着斩下的白须缝隙进入其内。
方静一本心台浮沉,号召本门子弟。
“念天心心诀”
方静一领着一干弟子念天一门的镇门宝诀,声音合在一起,虚空中咚咚响动,在场所有人皆身形一滞,包括柳圆前和法克正他们。
每咚一声,众人身形便一止,十声响过,一干修道者神识不稳,本心心绪惑乱。
“诸位,对不住了,此事师尊有言,只可成,不许败,烦请诸位先歇息片刻。”
白运和马泽见他们开打,早就一溜烟跑了,回头一望天上,见他们都愣住,不免都狐疑起来。
“老黑,你到苦沼洲去,将风信还有族中众人他们领走,他们这些人打起来只怕要殃及到苦沼洲。”
“好,那狼哥你去哪?”
“我回家,到青峰洲走一遭。”
“干嘛去啊?”
“嗯······瞧一瞧有没有人乘虚而入。”
“好,你当心!”
方静一道台浮沉心火道力,盯住张幸陵,道力扑过,欲将其拘到近前。
张幸陵冷笑一声,提起葫芦,仰头饮一大口酒,氅背鞘里剑飞出,欢快轻鸣,飞到右手中,耀起千百条剑光,一剑劈出一重灿烂华闪,盖过方静一和他那几名师弟,几人念诀中止,合在一处一同放开神兵抵挡张幸陵那一剑,饶是如此,也个个飞退不止,灿烂华闪消去,方静一几个口喷鲜血,衣服破烂,神兵有损,道台也遭中。
张萧乔几个上元将催起天阙,迎风扩张,将方静一几个关进去镇封在内。
心诀中止,其他人也都脱困,卫梁自不会管方静一,柳圆前几个也未动,还是法克正飞到近前,放下姿态。
“几位将军,有事好商量。”
“不好商量!想打我们的主意,还商量什么?”
张幸陵几个没松手的意思,法克正又硬气起来。
“商量商量是几位将军将方大修他们放开,还是我等一齐将几位将军斩杀于此!”
“呵,我等就在此,你怎么斩?”
法克正沉吟几息,思定便大喝一声。
“请阴士僵王出土!”
方才与萧遥对杀的僵尸躯体一震,直直砸落到地上,干枯肉身裂开没入土中,随后那处土地伸出一颗硕大的头颅。
几丝蓬发,脑袋大体是秃的,鼻肉已枯只有骨,嘴里哈着浓浓臭息,一双眼窝深陷,月夜下眼瞳绿油油射出一道长长的诡光,扫过法克正,确认无误,一只干枯大手从地下伸出,从地下直接抓向天上张幸陵几个。
“好胆!阴疆敢放皓元王出来!”
张幸陵劈出十几重灿烂华闪,乔不学双拳横空,龙头龙啸技惊四座,萧遥空旋几圈,一腿飞扫一条金鳞大蛇虚影。
几招合力迎上干枯大手,灿烂华闪于手中黯淡,龙头破开,大蛇虚影节节断裂,大手一把攥住三人,往镇封方静一等人的天阙一撞,三座天阙飞回其主灵源,方静一几人脱困,远离这片天,柳圆前与法克正早便起开。
长乐座妖道有意相帮,但各种手段用上也都没什么用。
“卫千座,此来尊者没赐下重器吗?”
卫梁不语,心中挣扎,化霁霏明了。
“那还等什么,正是用器之时!”
张幸陵哈哈大笑,喉中鲜血喷涌,笑得惨烈。
“卫兄,不必为我等坏了规矩!且看我如何斩下这只老僵王!”
阴士僵王微怒,大躯从土里爬出,一身旧衣也不知穿了多少年,腐烂破片,立起来,大手将张幸陵几个擎得又高了几百丈。
“小子,口气不小,你家王爷到此都不敢妄言,你何德何能!”
“啐,若我家王爷到此,你个老僵胆敢多说一个字么?!”
阴士僵王手上微紧,张幸陵又喷出一口血。
“铁子······你他娘最好有后手,若非如此你还敢激这尊僵王,我他娘死后也要到冥府寻到你,怨你千秋万世!”
“老张,你是将死之人,其言也狂,是么?兄弟被你叫来,可不是为了跟你一起葬身沙海中,你的明白?!”
在僵王手中,张幸陵也不老实,艰难伸出一指点指萧乔二人。
“你俩······不是早便说好同生共死吗,到时候了你俩却怂了?!”
“放你娘的屁!我俩说好与你同生共死,是要同生到几百年后几千年后再同死,知道了吗?你最好有脱困手段,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萧遥也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小子,你最好现在就把新神形迹说与我,要是拒不交代,本王可就要施展神通破开尔等髓海,硬取尔等意识了,懂事儿些,自己交代,那还能少受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