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印子刚想让魏洵将她拽下来,却听吕敖冷冷道:“既然丑妃想坐,那便坐着吧。”
说罢,不等他们反应,吕敖便挨着米七七坐了过去。
“……”小印子惊了,这可是帝君的专座,旁人若坐上去,那可算得上是谋逆的重罪,君上竟然就这么纵容着一个妃子?
米七七也很意外,按照正常套路,吕敖不是应该揪着她的领子把她丢出去的么?这样的人族帝君有些反常啊……
吕敖坐在米七七旁边开始批阅奏折,握着毛笔的手挥舞着,行云流水般写着字,隔在黑袍的温热身体似有若无地和贴着米七七的手臂,身上的龙涎香缓缓包裹在两人中间,形成了微妙的气氛。
米七七侧头看着他,眉眼依然冷峻,但更多了几分专注,凝眉思考一瞬,再低头写字,露出完美的弧度,不得不说,吕敖专注做事的时候,很有魅力。
说起来,米七七和吕敖交手多次,却还没像现在这样并肩坐在一起过。
“拿开。”吕敖出声。
“啊?”米七七看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沿着吕敖的目光,才看到自己的胳膊正放在桌子上,似乎挡住了吕敖写字,连忙将手放下。
阿衡端着茶过来时,看见米七七正和吕敖并肩坐在龙椅上,吓得连忙跪下道:“君上恕罪,娘娘不懂得宫中礼法,所以……”
话说到半截,阿衡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两人并没有剑拔弩张,反而……一派祥和?阿衡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但这个动作却让她倒抽了口冷气,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米七七觉得今日的阿衡很是奇怪,往常让她干什么,她办事效率都非常高,怎么会一壶茶沏了半天才端来?而且,阿衡自从米七七回来就一直在躲避她。
米七七不由开口:“阿衡,你怎么了?”
阿衡身体微微一僵,依然低着头道:“对了,奴婢还得去太医署把娘娘明天给太后娘娘准备的药材给拿一些回来,奴婢先告退了。”
说罢匆匆告退,米七七刚想追过去,就听吕敖冷冷道:“离太后远一点。”
以吕敖对她的观察,米七七几乎不和后宫其他嫔妃有什么交往,但却对太后十分上心,他很担心,太后会不会在米七七身上耍什么手段。
米七七嘚瑟道:“你不喜欢我就算了,太后娘娘对我可是很好的,而且今天我亲手煮的药很得她老人家的认可,还说让我每天都送一碗给她。”又看了看吕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由啧啧:“太后娘娘这么慈眉善目,怎么生出你这样不近人情的家伙出来。”
“……”吕敖的笔尖一滞,原本流畅大气的字体染上一团墨迹。
小印子脸都青了,简直想给米七七跪下让她别再说了。
须臾,吕敖将被写废的纸张捏成一团扔掉,冷声道:“在你心里,孤便如此不近人情么?”
此话一出,米七七便想到了在火海中最绝望时,是吕敖不顾危险将她救出。她现在这么说他,的确不太合适,懊恼地挠了挠头:“那个,其实,你吧,要是再大方一点……”
吕敖勾起唇角冷哼:“孤这御桌原本是金色的,也不知为何一住进这染汐宫竟褪了色?”
小印子一听这话也十分惊奇道:“是啊,奴才也在纳闷,君上腰带和鞋上点缀的碎珠子和金线似乎也不见了……”
魏洵在一旁也道:“属下剑鞘上的宝石也不翼而飞……”
“你那宝石我可没动!”米七七连忙道。冤有头债有主,她除了吕敖的东西,外人的她是不会拿的。
“???”三人听出了什么,都默默凝视着米七七。
“……”米七七觉得跟这个人族帝君实在没法沟通,趁着没挨打前,还是走为上计,但出去的路一边被魏洵挡着,另一边便要穿过吕敖,而吕敖那边是直接通往大门的。于是她瞅准机会,如脱兔一般,往吕敖胳膊肘的空隙里钻去。
吕敖却比她反应还快,下意识的用两个胳膊夹住她,正巧将米七七抱在怀中,凉薄的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
如同一道电流从两人身体一过,米七七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吕敖也将抱着她的手松开。
原主的身高在后宫妃子算是高的了,可是吕敖实在太高了,身高的差距使得她的头只够到吕敖的胸膛,也不知是不是幻听,吕敖刚刚的心跳声仿佛快了半拍……
米七七好奇将耳朵贴在吕敖的胸口去听,吕敖看着她依偎在自己的怀中,心中泛起一片涟漪,刚想伸手去抱她。米七七又用另一只耳朵贴过去,疑声道:“君上,看来你不仅那个地方有问题,心脏似乎也不太好,所以我说啊,少生气,对身体不好。”
吕敖的手僵在半空中,又放了下去,深呼一口气,“丑清璃,你还是离孤远一些吧。”
米七七善意笑道:“需不需要我也给你配一些补药?”
吕敖耐心耗光,揪着她的领子将她扔出了门外。这个女人,怎么总是在他想要尝试着和她好好相处时,煞风景地挑衅他的耐心。
小印子有些想不通:“宫里的衣食住行都由内务府提供,另外给妃嫔发放的月俸,足够普通的老百姓吃穿用度几年的了,怎么丑妃还四处筹钱?”
被丢出门外的米七七气呼呼地咒骂了几声吕敖,便去阿衡和连翘的房间找她们唠嗑。刚推开门,却见阿衡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涂着什么东西。米七七往镜子里一看,阿衡的左半边脸从眼皮到下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出长长一道细痕。
阿衡见米七七闯进来,连忙紧张的起身,想要低头掩饰,“娘娘怎么来了?”
“阿衡,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米七七上前抬起阿衡的下巴,紧张问道。
阿衡见瞒不住了,索性笑道:“娘娘别担心,一点小伤,去内务府的路上不小心摔倒被树枝划伤的……”
“若是自己划伤的为何躲躲藏藏不敢让我知道?”米七七神情严肃,凝声道:“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娘娘,真的是奴婢自己划伤的……”
“你不说,我去内务府自己问!”米七七松开阿衡,怒气冲冲地离开。米七七从来都不是肯受欺负的主儿,并且,她十分护短,伤害她的朋友,比伤害她的后果还要严重。
门口连翘和一个小太监正在拌嘴,看到米七七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娘娘,你要去哪?”
不等米七七回答,身后的阿衡追了过来:“娘娘,您别去……”
“啊呀,阿衡,你脸上的伤……”连翘刚刚进房间就被阿衡给赶了出来,正生着气,见到阿衡脸上这样,不由担忧。
“阿衡,是凌贵妃,还是丽妃或者其他人?”米七七拉着阿衡的手问道。
阿衡见米七七坚持,只好实话实说:“奴婢原本去内务府想给娘娘挑些好的布料,半路遇到了莲儿,因为一件东西起了些争执,在争抢的过程中阿莲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了奴婢的脸……”
“莲儿不是丽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吗?”连翘气道:“一定是今天你当众拂了丽妃娘娘的面子,莲儿肆意报复。”
阿衡连忙道:“不过是我们下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娘娘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和丽妃撕破了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丽妃先挑的事,现在又欺负到你头上,我绝饶不了她!”米七七气冲冲的要去丽妃宫中,被连翘和阿衡一起拦住。
连翘道:“娘娘,我们下人的事儿我们自己解决,丽妃娘娘现在替凌贵妃管理着后宫,您可千万不能得罪她。更可况,丽妃生性良善,定然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连翘和阿衡从出生起便注定被人践踏,早就习惯了,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让自家主子去得罪人替她们出气?
“若丽妃果真是生性良善,那必然不会偏袒那个莲儿。阿衡,连翘,我说过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便一定说到做到,走!”米七七神情坚毅,带着连翘和阿衡气势汹汹地去了丽妃宫中。
殿内的小印子听到米七七离开,有些忐忑:“这,丽妃娘娘性情柔弱,可千万别被丑妃娘娘给吓着了,这万一两宫打起来……”
一旁的吕敖挽起袖子将笔尖戳在砚台中,漫不经心道:“魏洵,带几个侍卫跟着丑妃。”
小印子笑道:“对对对,还是君上思虑周全,丑妃娘娘太过强悍,打起来时千万别伤着丽妃娘娘。”
吕敖道:“若真打起来,丑妃人手不够时,你们帮衬着些。”
“……”小印子和魏洵一脸黑线,君上,你这样偏心真的好么?
魏洵领命,带着几个侍卫出门。
琅华宫,丽妃身后站着一大帮宫人,而对立的米七七身后,只有连翘和阿衡,还都怯怯懦懦的样子,但这并不影响米七七的强大气势。
“我当是谁将我琅华宫的门给踹烂了,原来是丑妃妹妹,”丽妃柔顺地对米七七笑着:“先前姐姐请了妹妹好几回来我这琅华宫做客,妹妹都没过来。今日好不容易过来,做姐姐的一定得好好招待妹妹才是,来人啊,沏茶。”
米七七嗤笑:“茶我就不喝了,今日我过来就是要一个说法,你家宫女把我家阿衡的脸给划伤了,丽妃你说该怎么办吧?”
丽妃身边的莲儿听了,不由往丽妃身边缩了缩,硬声道:“这可不能怪奴婢,是阿衡非要和奴婢抢衣料,奴婢一时情急,不小心划伤的。”
“莲儿,那衣料分明是我先拿到的,但只因内务府只有那么一块了,你便要硬抢。抢不过你就又用你那护甲往我脸上挠,这事儿怎么就不怪你了?”阿衡的确一直劝阻米七七不要过来,但竟然已经过来了,那这件事就绝不能让莲儿颠倒黑白。
连翘也插着腰叫道:“平日里你仗着是丽妃娘娘的大宫女横行霸道就算了,可再霸道也不能抓伤阿衡的脸吧?难道你不知道女儿家的脸有多重要?”
莲儿理亏,但想到这是丽妃的吩咐,便壮了胆,回骂道:“你们少信口开河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