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迷迷糊糊,楚御魂似乎在叫一个人。
但赵匡胤没有仔细听,而是把怀中一个精致的绿色琉璃盒轻轻放在她枕边的诛颜旁。轻声对她所讲:“汐儿,如果你不能嫁给他,就打开这个琉璃盒。这里面有我送你的礼物!”
他以为她听不见,才会说这句话。其实,他又是多么希望她可以听见,如果此时她听见了,会不会改变什么?这一刻,他在痛苦的边缘挣扎。浓浓的剑眉紧皱在一起,若即若离,而他眸子里尽是矛盾之神色。
捋了捋她耳际的青丝,轻轻地摸着她如玉的脸颊,然后在她额上印上一吻。继而站起身,望着在梦中微笑的她,紧握双拳,平复好自己犹豫不决之心,苦笑着摇摇头,头也不回的离去。一直萦绕在她身边的那股熟悉气息亦随着消失于风中,紧闭着双眼的女子,眼角终于溢出了一行泪!
倾儿姐姐,原来我们的预感都是错的!是错的啊!
在他离去后,她起身摇摇晃晃地扶住墙壁倚靠在门沿上,望着头也不回的那个背影,指甲深深的陷入手掌。指甲被折断,手掌心血流不止,她却感觉不到疼。泪,再一次滑落,无声无息,好似要把藏在心中的一切情意悄然湮没。
为什么,心好痛,好痛!借着月色急着下山的他,最终停在一株绿竹旁,扶着冲入云天的劲竹,他突然捂住了胸口。
身为一代帝王,那一刻,他居然像是一个茫然的孩子。对于“夺”与“守”,那般矛盾。
终于,他转身离去,这也使今生的他们再次擦肩而过,与幸福失之交臂!
记忆如水,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涌现于脑海之中,无论是最初的雪夜舞剑、荒野上共度生死、梅林之情、伤他的那一次、还是如今的重逢……
回头望着诛颜,她渐渐回忆起,在倾儿消失之前,曾告诉过她这样一句话:
“御魂,是时候告诉你实情!其实你真心喜欢的人不是李煜,而是另一个人!倘若不信,你可以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此生才会有圆满的结局!”
对于复杂的感情,她是那般迷茫。故,才会悄悄地来到这里,出人意料她果真在此与他重逢。
但是,从始至终,他都不曾亲口说喜欢她,或者要带她走之话。所以,他与她,就这样擦身而过,谁也没有伸手抓住唾手可得的幸福!尤其是他赵匡胤,几经挣扎之后,选择守护,今生险些再次失去她!
这一次是生离,或许,他们不会知道,下一次,竟然是……死别!
“怎么会这样?不是,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被囚禁在仙界天牢之中的紫衣女子,亦是已用虚空镜观看到他们重逢的这一幕。
当她眼睁睁地看着赵匡胤头也不回的离去,当她凝神注视紧握绿色琉璃盒一言不发、倚靠在门沿的楚御魂,慌张地大喊。然而,凡间那两人是听不见的。
倾儿,前世是掌管世间万物生灵命运的仙子,所有的一切她都有权利操纵,如今,怎么会有不在她掌控之内的事情发生?
然而,她可能不知,在这个世间,不止这件事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后面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已不是她所能掌控。或许,她可以擅自更改别人的命运,但是,却有一样东西是她永远都无法改变,那便是——人心!
“仙子,诛颜因你而产生的怨气已被我消除,此后,双剑新主人、以及你的命运,就要靠你们自己掌控!”诛颜因五百年前她化为紫灵星陨落,产生了宿命诅咒。当剑狂知晓这一切,甘愿用自己的血解除诅咒。这句话,是剑狂归神之际对着星空所讲。
“我能掌控!那一天就快到了,本仙子一定要让他为千年前之事付出代价!国破——人亡!哈哈……”被关押在虚无的仙界天牢里,那位美丽的仙子,此刻,目光中却藏着浓浓的恨意。那种恨,包含着不可泯灭的怨气!
而楚御魂与赵匡胤重逢、享乐、分离之景早被藏在暗中,一直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李煜瞧得清清楚楚。
望着这一幕,他的心似乎正在被刀割,那种痛,仿佛很久以前就注入心间。痛极生恨,嫉妒,他突然充满了嫉妒。
冷冷地凝望倚靠在门沿,仿佛整个人失了魂一般的女子,在夜风中,唯有孤清冷月相伴。他紧握双拳,冷哼一声离去!
后院中一片狼藉,那里,还有他们尽情欢舞而遗留下的残局。
抬头仰望冷月,回想起他们在月下双剑合璧而舞的画面。他猛地一拳击在石桌之上,莹白的月色中,手指间溢出的血,那般刺目。
“主子,他是微服私访,身边并无高手保护,要不要……”李煜的贴身侍卫孙童见自己主子如此难过,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绝,请示之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回宫!”李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主子!要不要带楚姑娘一起回去?”孙童被他那道隐含着骇人之气的眼神惊得不知所措,好不容易平复好自己的心态,李煜又要回去!但瞧见从来不与自己主子分离的楚姑娘还一个人在寺里,他又多了一句嘴!
“自己能来,难道不能回去?”李煜顿了顿脚步,没有管此刻的楚御魂。
虽然他们并没有表白,然而他却看出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情意。正因为如此,对楚御魂,他心中有了一道坎。
父母去世已有三年之久,回头想想,这一切好似梦一场。无论是这三年金戈铁马的生活,还是与大哥二哥三人之间的感情,她都感觉像极是一个梦。
真希望就这样一直梦下去,直到过完此生。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害怕梦醒。
新朝,大宋在赵匡胤的统治下,逐渐强大,虽还未发兵收复残余几国。在传闻中,这位受人敬仰的乱世之帝,据说一直按兵不动,一是在等待时机,二是在整治朝中势力。
然,无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丹青在客栈里等楚御魂,当她心事重重祭拜父母之后,正在往回赶,有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马夫拉住缰绳,不再有所动静,她以为是在让路,但许久依旧如此,不免疑惑。
“丹青,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丹青撩开帘子,看清对面那人,回头欢喜地指着外面说:“楚姑娘,是王爷来了!”
“你说是谁?”心思不在这里的楚御魂突然发现丹青下了马车,也未听清她刚才说什么,正欲亲自下去查看。还未如愿,已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嗯?”她晃晃头,刚要起身,那人竟然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手!
“呵!汐儿,你举止失常,有心事?”他垂眸盯着怀中女子,戏虐的笑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她移开目光,语气中难掩嗔怪之情。这点变化李煜岂会瞧不出,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冷光,让人难以捕捉!
“嗯!是很忙!不过——”李煜顺势将她抱紧三分,又在她耳边不知低语一句什么话,顿时害得她面颊通红。正欲反驳,他早已捂住她的嘴,随即钻进马车,放下帘子。
丹青识趣地避开。
“放开我!”楚御魂干瞪着李煜,目光中难掩怒火,他眼看情形不对,赶紧将她抱上马车。又吩咐孙童赶路,这才放开她!
“汐儿,还在生气?”楚御魂也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不发一言。不知是因方才那句话,还是恼羞成怒而造成,此刻,脸蛋如同熟透的柿子,娇艳欲滴。
“哼!”她冷哼一声,移开目光,低头摸手中诛颜,不再搭理他。
这辆马车比较宽敞,此刻就他们两人,显得愈加空荡。上来之前李煜坐在她身边,而此刻她居然径自起身坐到靠窗的一边,即在他的对面。
“还在生气啊?真是头疼!”李煜做了个苦恼的动作,她不为所动,他又嬉皮笑脸的移到她身旁,“汐儿,你到底是在气我方才的话,还是这段日子对你的疏忽?”
“再提那句话,我就……”当李煜再次提起刚刚那句话,她羞愧难当,也只得轻扬诛颜威胁他。
谁知他不但不畏惧那是削铁如泥的神剑,反而大胆的欺身压过来。将她束缚在一角,温热气息喷在她的玉颈中,她顿时紧张起来。
“你就怎么样?嗯?”李煜挑挑眉头,戏虐的大笑,那种笑让她更加不安。
天!到了这一刻,她居然忘记自己有武功在身,推开他易如反掌。而是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羊羔,只能惊恐地盯着那只大灰狼,不断警告他后退。
马车的软榻宽而长,上面铺满锦毯,柔软无比,在这个时节,更是温暖异常。她紧张地不住往软榻边上移动,但他却在紧逼而至。终于,她退到边缘上,险些滑倒。
“小心!”李煜胜利的搂住她的腰,顺势又将惊魂未定的她抱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这个姿势极其暖味,刚刚舒缓一口气的她再次陷入极度紧张之中。
“哈哈!”瞧见她这个模样,李煜却是哈哈大笑。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修罗女将,此刻居然快哭了。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感觉很委屈,那是被人捉弄了吧?
“乖!不哭!”李煜倒是被她这个样子吓到,赶紧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哄她,“刚刚都是开玩笑,谁叫你爱生气!好了,好了,笑一个!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这个小丫头!”
“本来就是你在欺负我!”楚御魂委屈的撇撇嘴,听他这么说,突然暗自松了口气。
“让你真正成为我的人,也不是在这个地方,对不对?你刚刚紧张什么?”见她这个紧张兮兮的样子,李煜有些哭笑不得。
“我……我还以为……你居然也这么不正经!”楚御魂咬着唇,最终破涕为笑,“下次再敢捉弄我,我就用诛颜来教训你!”
“啊?你可舍得?”
“没有舍不得!谁叫你骗我,那是你活该的!”
“这么狠心呀?早知道,当初就不救你了!”
“后悔了吧?”
“才怪!”
突然,外面下起了雨。凉风、雨珠不断袭击车篷,安然居于内侧,倚靠在他的怀中,这一刻,她也感到知足与幸福。
马不停蹄地赶路,暮色时分,终于快到金陵。回金陵必须经过一片荒芜之地,或许是天黑的缘故,自进入这片荒原,寒气似乎更重。寒鸦独鸣,断断续续之声在荒原中显得特别诡异。马儿越来越慢,好似不敢继续往前行。
突然,骏马长嘶,惊得寒鸦拍枝而飞。不对劲!依偎在李煜怀中小憩的楚御魂暗叫不妙,一个激灵起身,紧握诛颜,正欲撩开帘子察看,暗箭忽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