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是这样的,您要相信臣妾,皇上……”李煜厌恶的表情,已让周娥皇如同坠入冰窖,浑身颤栗,爬到他的脚下,扯着他的衣袖,不断哀求。似乎当年云妃被她陷害,亦是如此跪求她救自己!
“来人,将这个女人带回永宁宫,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再踏出永宁宫半步!”钟太后若不是顾及她是周丞相之女,早已将她打入冷宫。此刻,只得将她禁足在永宁宫,防止她再次伤害病危的楚御魂。
“母后,皇上……”宫人要带走周娥皇,而她还在苦苦挣扎。
“滚!”想到那些事都是他的好皇后所为,李煜一声怒吼。周娥皇只得任由宫人将自己带下去,她的哀求与泪水,已换不回失去的一切。
“善儿,你随哀家回安宁宫,母后有事相告!”钟太后也累了,夜已深,担心李从善留在此又与李煜打起来,只得将他先带走。
“皇上,你要如何,你自己决定!梅御医、月烟、雪净,你们好生照顾汐儿!”
终究,李煜命令梅海申等人退在殿外候着,自己留在里面照顾她。
她如今身体,比一年前从冷宫回来还要虚弱。
不见天日,郁郁寡欢,身旁又无人相伴。想到这些,李煜的心就如刀在割!
一年前在冷宫有丹青相伴,而如今,她不让任何人进入承华宫,除了月烟与雪净轮流为她送饭。看她这消瘦的样子,病得如此严重,他猜疑她根本没有吃饭。即使吃了,那也只是应付形式而已。半年前,她立下毒誓今生不得踏出宫门半步,难道是要将自己活生生饿死,或者折磨死?
或许,在半年前已出宫的她希望自己活着。然而,那一日,面对被血染的将军府,在她求他放过那些无辜之人、挥剑取自己性命之时,她就已经“死了”!
此刻,那一日将军府的情景再次浮现:
“信守你的承诺!”
她再也没有任何表情,冰冷的眸子里如死水般沉浸!
“只要你活着!”
那一刻,她的眸子里已是如同死水般的沉浸啊!
而回宫之后,所立下的毒誓犹自在他耳边回荡:
“我楚御魂此生若是再次踏出宫门半步,必将受尽烈火焚身之苦,乱箭穿心之痛,挫骨扬灰之恨,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她不在踏出宫门半步,却把自己亲手毁掉。不,她是被他毁掉的,从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早在两年前大婚之日就已死去,此后,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
她处事,向来都是如此决绝啊!
“汐儿,为什么我们非要如此折磨彼此,为什么……”
这个已利用她得到一切的帝王,突然深深地将头埋在她的枕边,无比痛苦的呢喃。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
答案,只有天知道!
终于,李从善终于听完了自己离开后,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
大婚那日金銮殿上所发生的一切,之后打入冷宫、被李煜遗忘,冷宫失火、她险些丧命,周娥皇对她的迫害,在安宁宫险遭玷污之事,册封大典前夕,如何出宫,将军府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毒誓……
一切的一切,太后都已全部告诉他。
那一刻,他除了愤怒,便是痛心,李煜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在他离开帝都去封地之时,他们还是那么幸福!为什么,李煜要无数次利用她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力,为什么要辜负她的情?
“唉……汐儿这个孩子处事也太极端了!”钟太后回忆起种种,也不由得摇头。若非那个孩子如此决绝,事情或许也不会到了如今这个无法收拾的局面。
“不是她极端!是她被人伤得太深了!”李从善是了解她的,或许,也只有他与诸葛信兄妹能懂她。
她从一出生就被一个所谓的预言缠绕,后来又因那个预言失去原本的幸福之家。然后呢,遇到李煜,以为他真的可以给她想要的幸福,所以,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寄托在他身上。
为了她所认定之事,她可以果断的放弃一切,失去之后,同时也可以毁灭一切。
她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了能在这个乱世立足而已。然,乱世红颜,纵然倾国倾城,依旧抵不过被牺牲的下场。
“母后,你可知道,她化身为修罗女将,一生血洒战场中,她的心又是如何的惶恐。从十五岁开始,她就一心一意为皇兄而战,但是皇兄最后又给了她什么?只是无穷无尽的伤害!自始至终,她都是无辜的!”在太后惊愕之中,楚御魂认定的好朋友,揭露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是的,这才是真正的楚御魂,她的内心是脆弱的,无论外表如何坚强!她需要的是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而不是一个毁灭她之人。
“原来,她渴求的东西是真正的幸福,并非权力!”钟太后听完后,不断摇头,她以前都错怪了那个女子,以为她非要坐上皇后之位,非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原来,她要的东西如此简单。
然而,她的儿子却给不了!
外面阳光明媚,春和日丽,而他们的心却无比沉重。
站在宫门前,李从善突然回忆起昨日她昏迷前所说的话:
“狮子,你也来啦!云姐姐她们要来接我走,这个,是大哥的,好想再看看他啊,好想……”
他缓缓掏出怀里的琉璃盒,悄悄打开,里面躺着的居然是象征一国之母的凤印。
“好想再看看他啊,好想……”他再次回忆起她那不舍的眼神!
原来凤印是那个人送给楚汐的!
“楚汐,如果他能带给你幸福,我一定会帮你!”他紧握琉璃盒,沉思许久,然后转身去了承乾宫。
楚御魂还未醒来,李煜在里面守着她。他将梅海申叫到外面,仔细询问了楚汐的病情。
“梅御医,她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不!”梅海申摇摇头,“王爷,老臣知道你是汐儿的好朋友,或许也只有你才可以帮她!”
“此话怎讲?”李从善心中一惊,除了对她的病情感到意外,还有梅海申既然敢瞒住皇上。
“汐儿不想她身边所在乎之人受到伤害,才将自己关在深宫中等死。但是,如果她能离开这里,去做她想做的事,可能会有好转!”梅海申压低声音,如实告知。
“我明白了!梅御医,此事你万不可告诉皇上,以及宫里的任何人,我会想办法救她!”李从善明白了,他也知道如何才能救她。千叮万嘱梅海申,怕他把这些事告诉给李煜。
“老臣明白,王爷,您放心!”梅海申是真的已把汐儿当做他的亲孙女,隐瞒病情已是在帮她,此刻又岂会害她!
“楚汐,你放心,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等死!”主意已定,李从善也不再耽误时间,命梅海申回去之后,他转身去了太后宫中。要来朱笔,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给那人写了一封信,如今,唯有他才能救她!
写好之后,亲自出宫,连同琉璃盒交给自己忠实的仆人,让他带着这个信物去找那人。
然而,李从善或许不知,他这个决定,居然会害了她,也险些断送整个国家!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断然不会如此冲动,犯下这个难以弥补的错误!
但他真的只是想救她而已!
公元963年,大宋正在攻打叛乱的荆南,短短两月时间,就已占领江陵府。
大宋皇宫里,群臣满脸喜色,又是一道捷报啊!
退朝之后,赵匡胤刚到御书房,禁军统领高冷非突然匆匆来报,宫外有人求见。并且还把那人交给他的信与一个琉璃盒呈给陛下。
“陛下,这是来人托付臣呈给陛下!并且还让臣代转一句话,看完信之后,需马上行动,否则来不及!”高冷非仔细询问过送信之人,他自称是南唐郑王爷仆人,受王爷之托送信,其他事一概不知。又检查过琉璃盒并未安装暗器之类的东西,这才放心将它呈给他的君王。
赵匡胤只看了一眼琉璃盒,还未看信,面色已然骤变。
“高统领,将来人带进来,朕有话问他!”
“遵旨!”
打开信,浏览之后,一向沉稳的堂堂大宋帝王,突然间神色那般难以形容。不似激动,因他眉间藏有隐忍的怒气,目光中难掩心痛之情。
“……楚汐尚在人世,无奈困于深宫,君若有情于她,妄亲自赴帝都,吾定当竭尽全力将其带出宫,交由君照顾……”
他这一生的至爱还活着,两年前他不得已弃她而去,后来传出她因刺杀李煜,已当场自尽。那一年,若不是因军师徐修劝解时机未到,他早已挥军踏平南唐。
如今,她还活着,却被李煜困在深宫中。
他亦是已回忆起半年前南唐传出新册封一位倾贵妃的消息,据说那位倾贵妃逃出皇宫,却连累整个将军府为她陪葬,后来自刎不成,被永远囚禁在宫中。
他当时也觉得这个女子性格有点像他的汐儿,只是,他未曾想到,那个女子就是他魂牵梦萦之人啊!
书信落笔处注明为:南唐郑王李从善,楚汐至交!
“李从善,多谢你相告此消息,朕不会忘记你的恩德!”高冷非带着李从善仆人进来,刚好听到赵匡胤这句话。
“陛下,人已带到!”高冷非听闻自己陛下道出敌国亲王之名,正在好奇那信中到底说了什么,赵匡胤已命他奖赏送信之人。
待那人出去领赏之后,对着困住他至爱之人的方向,冷冷道:“李煜,你竟敢如此对待朕的汐儿,朕要让你整个国家来陪葬!”
那一刻,他目光之中的狠绝与不加掩饰的霸气相融合,使人不敢窥视!
那样的帝王之力,压得人踹不过气。
“陛下……”高冷非听他提起汐儿,已猜到此事与那女子有关。但他不知自己陛下为何在收到一封信之后,会这般愤怒。
“高冷非,即可传朕口谕,命晋王、军师、罗将军等即可率兵直取南唐都城,朕要赶去与大军汇合,朝中一切事务暂交由左丞相代为处理!”
“遵旨!”高冷非对自己陛下突然间要攻打南唐不解,但也不敢多问,领旨而去。
“汐儿,别怕,朕马上就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