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卫廷是个不可多得的将领之才,楚汐当即修书一封回帝都,奏请赵匡胤提拔卫廷。
卫廷这人,赵匡胤早就认识,自是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将领之才。为此,下了一道圣旨,依旧封其为大宋帝国左将军。
北宋开宝元年十月,吴越国国君钱弘源最终亲自递上降表,自此称臣于大宋。
十国之一的吴越国,亡!
当日,钱弘源打开城门,亲自迎接宋军入城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领头前行的楚皇后,而是她身后的那名黑衣女子!
而秋臻仿佛未曾看见他,径自跟随楚汐从他面前无情走过。
楚汐行至城楼下,曾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亡国皇帝钱弘源。他孤零零的立在天际下,仿佛已经失去一切,整个人,一下子苍老许多。
再看看身边的女子,她自从出现在这城楼前,自始至终都是那副冷漠神色。
楚汐叹息一口,此刻,他们彼此的心里都不好受吧?可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当夜,楚汐以宋朝皇后身份召见已称臣于大宋的吴越国君与朝中要臣,将一些手握重权的臣子调回帝都,剩下的留守原岗位。待将这一切处理完,钱弘源曾私自留下问了楚皇后一句话,他问:“臣听闻她现在已是娘娘的人,她,过得可好?”
楚皇后抿了一口茶,许久才淡淡回答:“她好与不好,在你找她做那笔惊险生意之时,就已彻底无关!”
“臣下当日也是被逼无奈,所以才……”
楚皇后搁下茶盏,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倘若真心爱一个人,利用了却说是被逼无奈,你不觉得可笑么?”
钱弘源先是有些恍惚,继而自嘲一笑:“是啊!很可笑!”
自知再问什么已是多余,但是,在离开之前,他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句话转告给那人:“请娘娘转告她,臣下希望她早日找到她的良人,她是个好女子,一定会幸福的!”
然后,不等楚汐答应,人已经转身离去。
楚汐目送着他孤寂的背影,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自言自语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同月,宋军在罗彦环将军的带领下凯旋而归。只是,在归去的大军中,并不包括楚皇后的身影。
因吴越国与曾经的燕国边界相连,楚汐怀疑诸葛萱与诸葛信就在燕都,为此,决定秘密回一趟燕都。她先命罗彦环带领大军先行,自己随后追赶上大军。
卫廷执意跟去,楚汐只好答应。为了隐藏身份,最终秘密赶往曾经燕都的除了寸步不离的庄其陌、秋臻,又加上一个卫廷,一行共四人。
想要抵达燕都,必须要经过黄沙漫漫的博古沙漠。行走在博古沙漠之中,楚汐总能回忆起当年三人曾在这里同生死,共患难的那一幕。
博古沙漠原是燕国一座繁华城池博古城,可一场瘟疫令这座城池一晚之间神秘消失,从此化为漫漫黄沙之地。自此以后,博古沙漠每年七月双日,十二日、二十二日,均会突发沙尘暴,亦如这座城池神秘消失那日一样。往年行走在这沙漠上的商人、军人,均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
然而,不是在七月则会无事,楚汐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穿过这片沙漠。
可是,他们不曾想到,今日,他们行走在这片沙漠之中,也会突然发生沙尘暴。
上次楚汐面对博古沙漠的沙尘暴,是在七月双日的一个夜晚。而如今,大白天的,天上太阳金光灿灿,偶有徐风缓缓而来,黄沙中留下的是纵马狂奔的痕迹。就在他们行走在沙漠中间地带,楚汐的诛颜突然发出强烈的绯光。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容不得她继续揣测这份不祥来自哪里。他们的坐骑已开始不安的嘶鸣,生生顿住前行的步伐,在原地打转,似乎异常惶恐。
这是……楚汐与卫廷相视一眼,他们曾经经历过博古沙漠的沙尘暴,自然知道这个预兆在暗示什么。
庄其陌险些被坐骑颠下马,幸得一旁的秋臻将他一把抓过来放在了自己马背上。对于秋臻的举动,他先是一怔,极快又被现下的怪异景象吸引住,急忙看向神色突然肃穆的楚汐,问道:“汐儿,这是怎么了?”
秋臻一边控制着坐骑,目光亦是不由自主转向前面的楚汐。
“这是博古沙漠沙尘暴来临的前兆!”楚汐话音刚落,万里黄沙突然被飓风卷积在风中,不断抛撒。那巨大的吸引力,旋转于空,张大巨口,似乎要将周边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吞噬。
“阁主小心!”秋臻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坐骑,干脆弃了坐骑,抓着庄其陌下马靠近楚汐。
“皇后!”卫廷亦是将楚汐围在中间,如今她身份特殊,这一点,他十分明白。
楚汐诛颜出鞘,划出一道光强将四人罩在里面。曾经,她经历过博古沙漠的沙尘暴,如今虽然心有余悸,但在此时此刻,她依旧冷静镇定。
风沙越来越大,半空中的黑色旋风正在徐徐靠近。那种藐视一切生灵的力量,人类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不堪一击。
“大家抓住对方,千万不要被冲散……”
然而,今日这场沙尘暴,远比当年那场更加骇人。转眼间,天昏地暗,他们仿佛已经闯入了一个无间地狱,周遭是生生要将他们撕裂的恐怖力量。
他们四人,也被这毁天灭地的神奇力量给冲散。
楚汐被沙尘暴不断卷积靠近那个漩涡口,紧闭双眼,她想要召唤星帝,但终究徒劳。
靠近生死边缘的那一刻,她想到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他们曾许诺要与子偕老,没想到,才短短相守三年时间,他们就要阴阳分离。
“对不起,胤!”
这一刻,她才蓦然明白,在天命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原以为今生今世,他们可以相守一生的。可是,幸福,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遥不可及,也太过于短暂。
“楚汐!”
“楚汐!”
她已做好赴死准备,恰在这时,两声熟悉之声忽然自左右两边传来。她勉强睁开眼,朦胧中,她一直翘首相盼重逢的生死之交似乎突然出现她身边。
但是,三人还未说上一句话,黑色漩涡犹如怪兽般低喝一声。眨眼间,他们被卷入了漩涡之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沙尘暴消失,天空重新放晴,万里黄沙的博古沙漠恢复平静,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除了被黄沙掩埋的四匹良驹的尸体,马上之人,确确实实,不见了!
大宋皇宫!
赵匡胤正在紫宸殿批折子,见夜已深,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自己的皇后平日里会照顾好自己。他遂放下折子,召来吴公公,摆驾瑶光殿。
他已收到楚汐送回的捷报,知她三日后将回到自己身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温柔之笑。侯在身旁的橙露姐妹瞧见陛下这温柔神色,心知肚明的低头偷笑,陛下怕是在惦念她们的娘娘呢。
“你们下去吧,朕今日就歇息在皇后宫里!”
“奴婢告退!”橙露姐妹恭敬的退下去,走到殿外,赵匡胤听她们二人在说,“我们也很想念娘娘,不知娘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光是我们挂念娘娘,姐姐,你瞧见没,陛下这段日子也思念娘娘得紧……”
后面还说了什么,赵匡胤不得而知,因她们早已走远。
他走到凤榻前,轻抚着玉枕,仿佛,她就躺在这里一样。
“汐儿,她们说得对,朕十分想念你,你到底何时才会回来呢?”白日里日理万机的帝王,这一刻,眉宇间露出的是最温柔的爱意。或许,也只有在心爱女子面前,他才能卸下一切重担,认真扮演好一个丈夫的角色。
“相思之苦实在难熬!”他叹息一声,躺在凤榻上,想起她睡觉被自己宠出来的怪毛病,脸上是又无奈又甜蜜的笑意,“以后,还是不要准许你离开朕的身边了!”
当他入睡之后,却做了一个怪异之梦,醒来再也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的。三更刚过,他就命宫人更衣,然后步行回紫宸殿。
夜里寒气深重,他想起那个怪异之梦,又回忆起在她小产后庄其陌所告知之事。每当天寒,或者遇伤心之事,她胸口便会疼痛难忍。想到在外行军打仗本就是辛苦之事,夜里营地寒气渗透,她又如何受得了?
思及至此,他更加担忧起来,也渐渐后悔当日准许她领兵出征。幸得,她就要归来!
天亮之后,关外突然送来八百里加急文件,他阅过之后,突然神色惶恐的跌坐在龙椅上。
加急文件是罗彦环派人送回,上面只有简单几句话:陛下,末将有负陛下重托,导致皇后在博古沙漠离奇失踪。罪臣已命曹将军先带一部分大军回朝,罪臣拼死也要找到皇后,望陛下保重龙体!
“汐儿……”
罗彦环在楚汐等人失踪的当日就得知了消息!原来他不放心皇后孤身前往,所以暗地里派了人保护。因担心被皇后察觉,为此暗中护卫的人隔了他们一段距离。
在博古沙漠发生沙尘暴那日,暗卫是在楚汐等人行驶到中心,才渐渐前行。可是,当他们刚迈入沙漠,就发现了远处那奇异的一幕。暗卫来不及现身相救,就被风暴阻止了脚步。当一切归于平静,他们奔跑过去,除了马匹的尸体,再不见皇后等人的身影。
暗卫头领一面派人回去禀告罗彦环,剩下的人在万里黄沙中搜索皇后的踪迹。
罗彦环得知消息,惊得直接从马上摔下来,即使那一摔,年迈的他有些吃不消,但依旧要亲自去搜索。十万大军自是不能停留,为此,与曹彬商议,最终决定由曹彬带兵回朝,自己留下两万人马在万里黄沙中搜索皇后的踪迹。
他自是知道帝后鹣鲽情深,出了如此大事,本想瞒着陛下。但转念一想,纸包不住火,唯有如实禀告。
既然只留下马匹的尸体,并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他猜想皇后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如今正安然无恙,只是被困在了某一个地方。
可是,他带领着两万将士将博古沙漠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不见皇后踪迹。那一刻,他也开始绝望了,难道,皇后真的已经遭逢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