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黑，什么也看不见。
好安静啊。
“兰湘……”
有人在喊我吗？
有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很缥缈，仿佛离别之夜的月光。
“兰湘……”
声音好熟悉，真好听，是谁在呼唤。这声音好温暖，严冬的暖阳一般。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丝微茫的光，这道光没有光源，生于黑暗，照亮黑暗。
“兰湘……”
那到光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清晰。
“兰湘……”
声音和光笼罩他全身，寒冷和与黑暗尽数被驱走。
“兰湘”
他恍然回神，自己正坐在房间里，阳光如倾，窗外蓝天白云。
喊他的是司马惜，她正趴自己床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翻着摊着床上的书。
她噘着嘴抱怨说：“为什么你尽是晦涩难懂的书，看着头都发昏，前几天买的漫画呢？”
兰湘低头，漫画正摆在书桌上，摊开着。是本校园漫画，她平时最爱看这些东西。
他眼前一昏，意识模糊了一下。
“兰湘”
“七点四十五啦！快骑！马上就要迟到了！”
他骑着自行车飞驰，目标是学校，清晨温暖的风自耳边飞过。
司马惜坐在后座，脸贴他的后背，手环抱他的腰。
他们在沐浴在清晨阳光下，温暖如春，清风徐来，芳香扑鼻。
“兰湘”
她盘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手柄，手速飞快。面前的电视上是他们经常一起玩的游戏。
“你打得好菜啊，是不是手残啊”
他也拿着手柄，侧目看着她。
“兰湘……”
忽然肩膀一沉。教室里，数学老师涛涛不绝讲着什么。敌不过睡意的她，倒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今天吃什么……”
这是她睡眠里的梦，梦里的梦呓。他余光扫过，她的睡颜。
“兰湘”
“一起去玩吧，不要总宅在家，会发霉的”
“兰湘”
“这道题好难啊，快教教我”
“兰湘”
“我肚子又饿了，有吃的没”
“兰湘”
“…………”
一个个场景不断变幻着，仿佛旧式电影，述说光阴的故事。
那道光将他包裹着，很温暖，很熟悉，像记忆里打破那个黑暗房间的一道光。
他抱膝缩在角落，那道光落在他前方的地面，明晃晃地，犹如一片秋叶。
光慢慢扩大，照亮了世界，她在光中款款而来，被光照亮的她，肩披着金发，肌肤雪白，是上帝的天使，恩赐给他的人间。
光里是他，他和她平静的日常。在不断变换的场景里，他慢慢微笑。
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幸福。
他缓缓闭上眼睛，一个个场景连成一片，成为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梦里
清晨太阳下，露水未蒸发，儿时的他和她，相遇在故事的起点。
漫长的放学路，并肩走了许久，影子被时光拉长，岁月的风吹过耳边，平静而美好。
月光盈盈，他们对视，他眼神坚定，向她诉说心意，她轻轻点头，慎重决定了一生。
蓝天白云，白鸽飞过教堂，钟声阵阵。
她穿着白婚纱，款款而来，是上帝赐给他的天使吗？
在所有祝福里，他为她戴上戒指，她也微笑着。
而早晨醒来，他看见她在身边，静静观赏她甜美的睡颜，待她从梦中醒来。
暮色黄昏，白发苍苍，苍老的手紧握对方，相互扶持，走过从前走来的路。
“兰湘……”
他听见有人在呼唤，她是在哭吗？声音为什么这么难过。
“兰湘……”
哭声越来越明显，周围的光越来也弱，寒冷重新从四肢涌入身体。
“兰湘”
好疼，司马惜是又在背后掐我了吗？
“兰湘……不要睡……求你了……”
这次很清晰，是她，司马惜的声音，她哭了，怎么回事，考试又考砸了？
光已经全部消失了，兰湘努力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很黑，仿佛死亡一般黑暗。
“……司马惜”他微弱的说。
“嗯，我在”司马惜抽泣着回应。
“你在哭吗？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她用力摇摇头，摸了摸眼泪，哽咽说：“没有”
“司马惜，好暗啊，你在哪里”
她打开手机，白色的光照亮黑暗，以及她满是泪痕的脸颊：“我在这，在你旁边，兰湘，疼不疼”
“不疼……比你打我时轻多了……”
“我再也不打你了……我保证”她轻声问道：“兰湘，你有什么愿望吗？如果从这里出去的话，你最想做什么？”
“愿望……”兰湘想了很久，痛意不断击打大脑，他的思绪很难连在一起。
“嗯，你有什么愿望吗？”她眼神温柔，望着他。
他流了很多血，说话也很吃力，也许很久才能回答她的问题。不过她会一直等他。
兰湘断断续续：“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这就是他的愿望？
“这算什么愿望”她已经泣不成声，却依然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我们能出去，这辈子我都不会和你分开，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兰湘，你要坚持住啊，我们要一起出去，一定要一起”
“司马惜”他叫着她的名字，这个熟悉的名字他已经叫了上万遍了，这次呼唤时，声音很轻，跟他后面一句话一样轻。
“……你喜欢我吗？”
司马惜回答得很快“我喜欢你，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就算全世界都不让我喜欢你，我也会喜欢你”
“那就好”兰湘心满意足。
他闭上眼睛。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呼吸的空气里都是寂静，死亡也是如此安静。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伤口习惯疼痛后就变得麻木。
这样也好，不用因为疼痛而痛苦。
五感已经失去，灵魂正一点点脱离肉体。黑暗变得越来越黑，也越来越久。
有人在哭，悲声喊着他的名字，但他听不见。
这样好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这样死去，好吗？
…………
好像过了很久，他心中得到答案。
我要活下去！他在黑暗中挣扎。
他努力张开眼，明晃晃的阳光直接照入眼睛里。
看见司马惜的脸，她正说些什么，但听不见，脸上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
兰湘躺在废墟里，司马惜跪坐在他旁边，一边还有个陌生的年轻人。
得救了。
他意识到这件事。
看着司马惜脸上的笑容，她身后蓝天白云，雨后的天空格外澄澈
哦，天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