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白玉楼,同样以墨扇玉箫作为兵器,同样为我出生入死。只怪我之前并无记忆,对这些都不知道。
眼下,师尊元神归位,他魂魄一全,自然也有了白玉楼的记忆。白玉楼自幼生在商贾之家,实乃富庶人家的公子,这与师尊本来的环境可是天差地壤一别。
师尊当初为了救我,也用自己的一魂,将我破碎的元神给凝结在一起。现在他不只有白玉楼的记忆也更有我的记忆,而在触碰到那支香的瞬间,他的魂魄离开我之时,我也得了他的些许记忆。
当年我分元神做成上古伏魔令的法阵,事后不免受裂魂之苦,而那几个月我非但没受裂魂之苦,反而睡的相当安稳。我那时不知,现在却是知了,那是师尊夜夜为我护法,以她的灵力滋养我的神魂。
送魂路一战,(这条路也是因为魔煞害人在此之后,才有了这个名字)令我本就有损的元神又被魔煞震碎,师尊将魔煞打散之后,匆匆带着我破碎的魂魄回到东极山。
但也因我本是酒酿化形,并没有道体,没有道体的物件,是怎么也不宜将养神魂。更何况,就我这神魂的破碎程度,放回酒坛也只会渐渐消散。
而人类是万物之灵,人类生来便有道体。师尊便想出让我入轮回的方法,只这若入了轮回,难免与人间发生纠葛。
他便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元神投胎到泽都白府,又以部分元神,将我的魂魄给修复在一起,投胎到了柳邬村。
这之间在天上不过差了两天,而在人间白玉楼却足足大我两岁。
师尊之所以选在柳邬村也是缘魔煞在此地被打散,柳邬村四面环山,与外界甚少往来,也是适宜魔煞潜息之地。
当时的魔煞虽然被打散,但也可能她会再次成魔。到时他可以常来到此地,也是方便察看魔煞踪迹。
我当时跪在师父面前,求他不要将我驱逐下界,我不要投胎。他只说这是对我擅动发法阵的惩罚。
我恳求无果,也心灰意冷,然后就由着他的安排,成了柳邬村的江七夕。
而他则因为镇守东极不利,到天庭自请罪责。当然,这东极山本就是各仙家不愿来的地方,这里既危险,又劳累,哪有待在天庭里来的自在。
也就师尊傻,他以乐修得道,却去揽这冲锋陷阵的活计。
也好在有他镇守东极,尽心尽力的维护民间安定,民间纵然见不到仙家,但他们遇到妖邪之类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会到有伏魔殿镇守的庙宇中许愿。
许了愿,保了平安,他们自然也相信玄清仙君是灵验的,就因为玄清的香烟鼎盛,他才可以以一己之力,封禁东极山一山妖魔,这也是在上古伏魔令出现裂痕后,众仙都想不到的最好结果。
此时玄清来到天庭,他如此自请罪责,谁又敢认为自己做的比他更好?
其结果也不言而喻,“玄清仙君本是有功之臣,众仙皆当敬之,小小差错,又何罪之有。”
这是玉帝的原话,可玄清也知道,此事是他顶下,若是换作“酒卿”(江七夕),必然不会这般轻飘飘的放过。
玄清离开天庭,便到处捕捉妖魔,法阵一动,逃出的妖魔又何止魔煞一只,只那魔煞最为厉害,他和酒卿才第一时间去追捕魔煞。
此一忙八天,也就是人间的八年。
这一天,玄清终于得了空隙,去柳邬村见酒卿。他找见酒卿的时候,发现她正卧在大柳树上乘凉。
所以才有了开头一幕,江七夕问他是仙人还是狐狸精。
玄清不免好笑:酒卿就是酒卿,什么时候都有着自己的个性。
酒卿烈时如火,为众生可以抛却生死。软时如水,可以在玄清面前纯粹的像个孩子。
只这个孩子终会长大,在玄清又一次的离开柳邬村,前去完成伏魔大任的时候,江七夕离开了。
这也是在江家父母答应在江七夕十八岁之前,绝不为她谈婚论嫁。仙君自然也有仙君的蒙人手段,“夕儿乃大富大贵之命,若早行嫁娶,恐会诸事不吉,甚至有累娘家。”
有这一番手段,才将江七夕拖至十八未嫁,不是不让她嫁,而是怕她沾染了那些凡夫俗子,缠绕上无尽的因果,届时再想位列仙班,恐怕是难上加难。
在江七夕离开柳邬村的五个月前,玄清故意以篱奂卿的身份,透漏出四境动乱,他知道以江七夕的性格,必然会去凑一番热闹。这也刚好避过了江七夕的十八岁婚事。
而江七夕也不负所望,在淮江恰好遇见落难的白玉楼。
或许白玉楼也因着本就是玄清的元神,对江七夕一见,是顿生好感,多流露宠溺之态。
玄清未料白玉楼竟这般迅速的喜欢上了江七夕,那个人纵然是他自己,这点玄清也多不适滋味。
他看着“观尘镜”,江七夕是嬉笑怒骂的撩了白玉楼,又去撩人家的表妹楚铭钰。更可恼她荤素不忌的乱说什么喜欢与嫁娶,这种性子说好听了是疏阔洒落,说难听就是傻不拉叽的招人嫌。
别人嫌不嫌他不知道,可他玄清仙君,是非常非常的嫌弃:我一手带大的丫头,怎么能这样轻易的想着别的俊男美女,更可恼,她不只心动还有所行动。
所以,才有了篱奂卿闯白府,在白玉楼面前带走江七夕的一幕。
可江七夕对篱奂卿,可不似和白玉楼那般相处自然。纵然他细心的为她准备了好多衣服,还有寻常女儿家都喜欢的首饰,可是这丫头不为所动啊。他不只不动那些东西,还战战兢兢的对自己多有提防。
这点令玄清颇为伤心,也很失落。想着白玉楼为她准备的那套白衣,她可是穿的挺高兴。
他把江七夕带到佛堂,若要江七夕元神得到将养,也不是非白玉楼不可。
他点上了香火,那香火拜的是玄清自己。这一支香,也是他在凡间所受所有香火的香头炼化。有这样浓郁的香火供奉,自然是仙气冲盈,也可遮住玄清仙君就在江七夕身边的信息。
毕竟他往下要说的话是违背仙界法则的。神仙不能在凡人面前现身,这是其一。神仙不能干涉凡人之事,这是其二。神仙不能逆天而行,这是其三。
要说什么是逆天而行,就是他要江七夕前去修行,步入修仙道。可以江七夕的性子,她又怎会是安分修行之人。
她本尊是一壶酒,对什么都至情至性,她这样至情至性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凡尘,她若放不下,修行之道才更为辛苦。
而且她心性不定,纵然渡自己一身修为给她,她也很有可能在练功之时走火入魔,更何况她元神是再经不起损伤了,自己更不能让她有陨落的风险。
玄清本有意引江七夕入修仙道,想着她若答应修仙,他纵然舍了自己一身修为给她,也要她重新位列仙班。只可惜江七夕就是酒卿,酒卿性烈,江七夕也是如此。
纵然玄清愿意为她破去规则,让她知道天地各界,也要将她拉回正道,可她还是没同意。
既然江七夕心气难定,那也惟有这么顺其自然的在人间将养了。
这也是玄清当初所担忧的结果,所以才一开始没有要江七夕前去修仙,而到今天他才又不甘心的问了一次。
这一问,江七夕也果然如他当初所想的一样,她不同意。
玄清也暗怪自己怎么能如此冲动行事,明知道在人间将养神魂,对江七夕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玄清重定心神,不得已之下,才有了一个月后的,放江七夕回到白玉楼身边。
元青在裴术身上嗅到妖气,只不过她不识得那是魔煞的气息,才简简单单的报给玄清西江有妖。
玄清带着他二人匆匆前去。
而魔煞重新聚形之后,就去查探四境情况,想着怎样能让四境大乱,好多得些怨气恢复修为。
而查探的过程自然多用惑人之术。在她查到偃师阁的时候,便发觉到了白曦之的重要性,故而撕去白曦之一些元神。
白曦之就是上任阁主李慕白的软肋,只不过这李慕白不好掌控,况且她伤势还不足以兴风作浪。白曦之一介凡人,元神有损,自然也疼的更为厉害。
当然,就连魔煞都没想到,后来上天又给她递上了更好的一枚棋子——裴术。
魔煞在查探白曦之的时候,又嗅出了这个白玉楼身上有着玄清的气息。
后来她又至柳邬村发现江七夕,这江七夕本该魂飞魄散的一个人,竟然成了民间女子,她也猜出了玄清之意,而后悄然躲入孟氏王庭,并在自己王宫设下结界,任何人不得打扰,无事不得觐见。
能听她命令的当然是孟室王上,王上见她术法非凡,且答应他长生不老,可夺天下,王上对她的信仰是犹如神祉,惟令是从。魔煞也借了孟室的王气,在此隐藏行迹并恢复修为。
到后来,玄清寻到魔煞,由与玄清元神一分为三,力量自然大大减弱,虽与元青元灼一起抵抗魔煞,却也终落在魔煞手中。
魔煞是为心魔,她极恨玄清与酒卿,自然便从他们心头下手。
既然白玉楼和玄清都那么在意江七夕,那就索性让江七夕做一个选择,看他们痛是不痛。
魔煞将梦境布置的由如实物,就连篱奂卿都被她给强制拖入梦境,受她的主导意识去蛊惑江七夕,却未料江七夕这样还能醒神脱身。
而白玉楼就没那么好了,他看到了满堂宾客,红烛罗帐,还有江七夕许诺的:“有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那些大郎君小相公的做甚。”
从认识江七夕,她这句大郎君小相公的总是缠绕在心头,他看出颜飞羽对她有意,她对颜飞羽也挺关切,心头不免犯酸。
也怨这小女子怎么那么大的傲气,自己想安身立命,不靠别人,这本也是好事,可她怎么能效仿那些庸俗的老爷们,也有娶个三妻四妾的想法,这样念头未免也太过荒缪。
可她就是这般荒缪,白玉楼才更挪不开眼睛,想着要把她那些大郎君小相公的念头通通打消,只留自己一人在她身边就好。
可自从见了篱奂卿,还有江七夕那不一样的眼神,白玉楼才知道他以往的担忧都不足为惧,真正该要防的该是她这个师父——篱奂卿。
篱奂卿也知道白玉楼心意,常是如鲠在喉,而白玉楼与篱奂卿元神互有所感,明白彼此对江七夕是怎样的心意。于是,他们相互感到威胁,甚至也都有那么些许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