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江晟唆使白英趁夜离开店房,先行赶奔五台山。本不同意的白英耐不住江晟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
二人做好一切准备等到三更时分,蹑足潜踪地来到店房的前门,正要迈步走出店房,突然从身后传出一个苍老的身音。
吓得二人当即呆立在原地,慢慢回头观瞧,原来说话的是刘家老店的掌柜,气得江晟瞪着眼说道:“你这人从哪冒出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死我了。”
掌柜的赶紧陪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两位这是要出去?”
“啊,我们两个有点急事,赶紧撤板开门。”
“那跟你们一起的两位老人家?”
“就是去给他们办事,赶紧开门吧。”
掌柜的点头称是,赶紧吩咐伙计撤板开门,白英和江晟迈步走出店房,急匆匆赶了一夜路,一直到天光放亮才放慢脚步。
“不行了哥哥,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你听见没,我这肚子可叫了半天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走吧。”白英也觉得肚腹有些饥饿,点了点头。
二人又赶了一程,来到一处镇店,江晟指着路边的一家饭馆说道:“就这吧,赶紧赶紧,实在是饿死了。”
清晨的时间,不仅大街上没有什么行人,饭馆也是空空荡荡,二人随意找了一张桌坐下,店小二懒羊羊地迎过来,随意地擦抹了一下桌案,然后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江晟抢先答道:“你们最拿手、最解馋的,来四个菜,不怕花钱,吃的可口了,多给小惠。”
“要酒吗?”
“要一——”
白英打断道:“不用了,赶紧上菜就行,我们还着急赶路。”
店小二答应一声,下去准备饭菜,饭馆的大堂之中就剩下了白英和江晟二人。
江晟对白英说道:“我的大哥诶,跟着俩老头的时候,就是他们喝酒咱们闻味,这好不容易单独出来了,还是喝不着,真是扫兴。”
“我是怕你喝多了酒在路上惹祸,再说这大早上的喝什么酒,你要是真想喝,等咱们到了五台山住下,我保证让你喝个够。”
正在二人相谈之际,没注意又有一人走进店房,此人身上带着包袱,看样子也是长途赶路而来。
长相尤为特别:身高不到六尺,骨瘦如柴,窄脑门上戴着六棱抽口硬壮巾来回直晃,眼见似要掉落;缩腮帮,尖下颏,却又高颧骨;鹰钩鼻,薄片嘴,留着两撇八字胡;身穿一件青色短靠,寸排骨头纽,腰煞十字袢,肥大的墨染滚裤,走路都看不见腿打弯,足蹬快靴,虽说模样不济,身后却还背着一件脱了下来的英雄氅,斜挎包袱,背背单刀。
那人与白英二人相隔一张桌子坐下,用手敲打了两下桌子,喊道:“人呢,有带活气的没,点菜!”
那店小二挑帘走进大堂,急匆匆来到那人的跟前,殷勤地说道:“不好意思客爷,您要点什么?”
白英看着店小二对待那人的殷勤嘴脸,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劝慰自己:或许那人是这店里的常客,何必跟人家一般计较。
不大会儿的工夫,店小二将饭菜端到白英的桌上,二人早已饿坏,各自拿起筷子,虎咽狼吞,稍微垫起肚子了,这才放慢筷子。
二人边吃边谈,忽听见饭馆门外的大路上有人在高声呼救,白英和江晟对视了一眼,然后放下手中的筷子,来到店房之外查看情况。那小瘦个见白英二人跑出店房,笑着摇了摇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中。
白英和江晟来到门外,往大街上一看,呼救的是一位躺倒在地的年轻人,在此人身前还有一位年纪稍长的人正在施暴。
白英赶紧高声喝喊:“住手!”
施暴的那人抬头看了看白英和江晟,撇着嘴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少管闲事!”
白英上前将那人一把推开,搀扶起被打之人,问道:“他为何在这大街之上对你拳打脚踢啊?”
那人叹息了一声,说道:“他是我的同胞哥哥,可惜好赌成性,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家中老母被他气病在床,让我出来寻他,正好在这碰到了他,我与他说老母甚是想念让他回家,没想到他一听完就开始对我拳打脚踢,如不是二位公子阻拦,恐怕我已经没命了。”
江晟气哼哼地说道:“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竟然能将老娘气病,还对同胞兄弟大打出手,实在是世间的败类!”
“好小子,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爷爷,找揍不成,小太爷就先收拾收拾你,再教训教训他,让你们长点记性,以后别轻易打抱不平。”
随后,冲上来照定江晟便是一拳,只可惜这样的泼皮无赖哪里是江晟的对手,三招两式便将其打倒在地。
“好小子,敢到我们柳家镇撒野,别看我打不过你们,我大哥人称天下无敌一拳大侠,你们敢跟我去找我大哥吗?让我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你们要是不敢去,就是婊子养的野种!”
那被打之人解劝道:“两位公子千万别跟他置气,他那大哥确实厉害,你们还是赶快走吧。”
“小子,别说是你大哥,就是你大爷我也敢去会他,带路!”
白英本不想去,但又怕江晟出现什么意外,没法跟两位老人家交代,只好也跟了上去。
追赶一段路程之后,那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二人也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
江晟说道:“哥哥,看出来了吗,那人就是过过嘴瘾,什么狗屁一拳大侠,溜走了不是。”
白英皱了皱眉,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人已经不见,二人只好打听着道路回到了刚才吃饭的饭馆。
可刚一进门,却发现之前在大街上打架的二人正坐在那小瘦个的桌前,双双低着头,手放在大腿上,一下不敢动弹规矩的很,每个人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小瘦个用手中的筷子点了点桌子上的饭菜,尖尖的嗓音对那两人说道:“吃啊,别客气。”
吓得两人赶忙摇头说道:“不敢,不敢。”
江晟仔细看了看,对白英说道:“哥哥,我看那俩人背的包袱,是不是咱俩的啊?”
白英也觉得眼熟,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原本放着的包袱已然不见踪影。
江晟两步冲了过去,探臂膀把身后的短把紫金瓜拽了出来,说道:“好啊,原来这还有同伙,你们倒也真是大胆,偷了东西不快走,竟然还稳稳当当地坐在这吃饭。”
白英赶紧上前阻拦住江晟,说道:“兄弟,先别急,我看这位朋友不像是那二人的同伙。”
然后又对小瘦个说道:“怎么样,朋友,我说的不错吧。”
小瘦个抬头看了看白英和江晟嘿嘿一笑,说道道:“你们回来了,怎么样,找到那个一拳大侠了吗?”
白英脸色一红,说道:“朋友,何苦取笑我二人,没请教尊姓大名?”
小瘦个吃了一口菜,先对打架的那二人说道:“你们两个赶紧放下包袱滚蛋,再要是作此买卖被我发现,绝不轻饶!”
那二人仿佛得了一张死刑的特赦令一样,急忙连口称是,将包袱放下,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饭馆。
“二位不嫌弃的话,先请坐吧。”然后又招呼店小二将白英桌上的饭菜一并端过来。
“我先尝尝你们点的这些好菜,“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口菜放到嘴中,”嗯,菜贵了是好吃啊,要问我,我姓孙叫孙小武,不知道你们两位?”
“原来是孙大哥,我叫白英,”用手一指江晟,“这是我兄弟,名叫江晟。”
江晟说道:“既然你们不是同党,怎么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呢,不会是跟我们演戏,这也是圈套的一部分吧?”
白英赶紧瞪了江晟一眼,对孙小武说道:“孙大哥别多心,我这兄弟就这脾气,口快心直,其实并无恶意,不过这件事……”
孙小武又吃了一口菜,笑道:“无妨,我看你们也都带着兵刃,挎着包袱,想必也是习武之人吧。”
白英点了点头。
“不过想来你们定然涉世不深啊。”
“孙大哥猜的不错。”
“那就对了,难怪他们两个能把你们都骗了,他们所说的全部都是假的,为的就是将你们骗离饭馆,然后他们再折返回来,将你们随身携带的物品全部劫走,这乃是江湖上一个小小的骗术把戏。”
白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得多谢孙大哥了。”随后叫来店小二,添上好酒,三人痛饮畅谈。
白英问孙小武:“不知道孙大哥,是哪里的人啊?”
“我跟随师父在婺州金华县学艺,后学艺期满,便开始游荡江湖。”
“那还真是巧了,在这里与孙大哥相遇,真是缘分啊。”
孙小武回答道:“本也到不了这儿,只因前不久我回去探望恩师,听他老人家说起五台山新开了比武大会,打算去见识见识,今日才途径此处,与二位相遇。”
江晟笑道:“哎呀,原来咱们都一样啊,我们也是要去五台山,正好一路同行。”
孙小武高兴地说道:“是嘛,太好了,一人赶路正觉得孤单,有二位同行真是求之不得。”
三人越谈越投机,越谈越亲近,看上去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聚,哪知道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的阔谈。
白英说道:“孙大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您不弃,我想与你亲近一步,结为金兰之好,不知意下如何?”
江晟一拍胸脯,说道:“这个好,也算我一个!”
孙小武忽地蹦起,蹲在了凳子上,又往后一个空翻,双脚落在地上,笑道:“二位,我早有此意,只不过怕二位嫌弃,因此迟迟未说出口,想不到你们也是这样想的,那我哪有不应之理啊。”
白英当即吩咐店小二,在饭馆的后院设摆香案,三人拈香下拜,义结金兰。排齿序孙小武最为年长,白英在二,江晟为末,二人又给孙小武见礼,随后吩咐小二重摆酒宴,继续高谈畅饮。
正是:义结金兰三人行,五台山上扬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