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巨响过后，只见城墙上面顿时尘土四溅，整个大地也似乎都在颤抖。等烟尘散后，众人这才看清，那城墙上面已经留下了一个十分显眼的黑色大坑。
郑树言紧张地手脚发颤，他结结巴巴地道：“大年哥，他们……他们怎么会有火炮？”
“这个......想必是刚运上来的吧？”郑大年更加紧张，明军有此利器，想必宜川是凶多吉少了吧，可他这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办法都没有！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几乎是不分先后，直打得城墙上砖土横飞，烟尘弥漫。
这两炮似乎是打到了两人的心头上，使他们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不过好在，这三声巨响过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火炮声便突然停顿下来了。就在两人打算长松一口气的时候，这时只见有几队明军忽然冲出了队列，就在大家以为他们要被打成筛子时，他们却在城前远远的停下了。他们在手上捣鼓了一会儿后，只见有二三十只火鸟忽然从他们的手中冲了出来，随后直奔着城头而去了。
两兄弟这时连忙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忍住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那些火鸟到了城头附近后，竟然接连发生了爆炸。尽管只有寥寥几只落到了城头上，可还是打得城头的反贼们手忙脚乱，有两名士兵因为被打了个正着，顿时身上就着了火，这让城头更加乱了，人们疯了一样的或为他们浇水，或为他们扑打，忙活了好半天。
明军们似乎对反贼的火铳十分畏惧，虽然他们这一次占据了上风，可还是没敢趁势攻击，结果白白地错过了这大好的时机。
两兄弟被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郑树言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大，大年哥......这，这是什么武器啊？”
“这，这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火飞鸦吧？”
“神火飞鸦？”
……
接下来的时间里，明军又发射了几轮火炮，只打得山摇地动，并且这些明军还很卑鄙地专挑一个地方打，似乎是想要把那片城墙给打碎。神火飞鸦也又释放了一次，尽管这一次比上次的还多，但是在反贼们猛烈的火铳打击下，这些明军们因为不敢太过靠近，因此发射到城头上的很少，大多都落到了城外。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两兄弟虽然看得还不够过瘾，但也只好偷偷地往山下潜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这一次都走的很慢，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他们才走了一半。在经过一处山坡边的时候，郑大年更是直接停下了脚步。
郑树言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四周一片昏暗，天空中依稀出现了一轮圆月的轮廓，他觉得气氛很压抑：“大，大年哥……咱们快走吧……”
不料郑大年听到这话非但没走，反而是在土坡边毫无形象地坐下来了。他摇了摇头后，又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记得，那天俺们打进县衙时，是七月十六吧，今个儿是八月十四了，还有两天……还有两天，刚好一个月了啊……”
他说着竟突然哭起来了，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唉声叹气道：“哥当初是不喜欢那张粮，从一开始我就没看上他，可是……哥这些天想了很多，他应该有他的难处，他这人是很好说话的……他不许大伙祸害百姓，只要有他在，大伙都能过上好日子吧……”
郑树言听到这话也很难受，他想了想后，也坐到了郑大年的旁边。
“树言啊，你说，他们还能撑得过去吗，难道，他们就坚持了一个月，这就要……”郑大年说着又哽咽了。
“应该……能吧？”郑树言很想安慰他，可是他也觉得这次，恐怕不太可能了。明军火炮那么犀利，今天打不破，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郑大年忽然说道：“你回去吧……”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如果……如果他们这次打赢了，你记得带你姐……去找那张粮看病，就是他们那个大将军……还有，不要去找那易巧雪，她的医术比不了大将军……你走吧，回家吧！”
郑树言听到这话一惊，他眼睛瞪的溜圆道：“大年哥，你……你要干什么？”
郑大年摇了摇头，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哥欠他们的，这次哥去还上……我只想告诉他们，我不是个怕死的人……”
郑大年说完，竟忽然站起了身子，步履蹒跚着往回头路走去了。
“大年哥……”
郑树言一见大急，他似乎是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他连忙紧追了上去道：“你别去，你会死的，他们那么多人……”
郑大年挣脱了他的手，他摇头道：“谁都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罢了……”
“不行，不行啊……”郑树言快哭了。
就这样，两个人拉拉扯扯着，竟都往回头路走去了。他们一个倔的像头牛，怎么都劝不住，另一个不肯走，非要死命劝。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天空中的圆月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明亮了，它已经彻底取代了日头，将它的光辉重新撒向了大地。
繁星点缀的天空下，只见有两个衣着破旧的年轻人，静静地趴在土坡边一动都不敢动。
郑树言看着远处的军营，又不时地瞅着大年哥手中的火折子，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大年哥……我，我看清楚了……”
他说着又颤抖着指向右前方低声道：“那里，最黑的地方，就有……就有火炮……可是……咱们又没有弓箭，咱们过不去啊，要不，咱还是算了吧……”
郑大年紧张地浑身冒汗，可他还是倔强地摇起了头，他是真的不甘心，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两兄弟就这样趴着，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这时明军里忽然有人凄厉地大喊起来了：“反贼出城了，兄弟们，赶紧给我迎敌啊……快快快，赶紧列阵啊……”
“什么，他们出来了，快快，上马，啊……俺的铠甲，铠甲哪去了……”
“他娘的，别睡了，快起来啊……”
“冲啊，杀啊！”
……
随着急促的人喊马嘶声，明军阵营里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
郑大年一见大喜，机会来了，他这时紧张地手脚不停地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砰砰砰砰砰砰……”只见城门那边发出了一道道的火光。
明军们这时候更加混乱了，他们也连忙端着火铳弓箭等物上前迎敌，一时间城门方向噼里啪啦地打的十分激烈。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向着前方调动，后面留守的人越来越少了，郑大年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道：“兄弟，咱们来世再见了……树言，你要是能见到那张粮，你要告诉他，他没杀我，我很感激，还有，我不是为了他的勋章，我只想证明，我郑大年也是一条好汉……你快走吧……”
郑大年说完这句话后，抬腿便往前方去了。
“大年哥……别去……不行啊……”
郑树言没想到大年哥竟然来真的，他这时候痛苦地低吼起来了。
可是大年哥这次没有再回头，郑树言看着前方那个决绝的背影，不禁一下子泪湿了眼眶，他的眼前也瞬间变得一片朦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