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响接着一响的爆炸声,好似要将这夜空都震破。
无数背负箭囊,手持长枪的金国士卒从火海中冲向漆黑的夜空,而率先从火海突围的士卒,还没有平复逃出生天的喜悦,就重新跌落无间地狱。
火药的运用,将渭河南岸陈家滩一带,演变成了屠宰场,每一次爆炸声响起就带走一大片金国士兵。
许多金军彻底陷入死亡的恐惧之中,拼命地划动着火的小船,不断地靠岸,然后做鸟兽四散。
当然了,也由许多金兵临危不乱,将一批批战马输送上岸。
其实这次攻宋的金国军队比较驳杂,金国皇帝完颜晟知人善用,纳得无数贤臣名将。其中军队组成大概分为女真族本族军、灭辽后招降的契丹族军、伪齐的汉人军队和后面宋朝降将。
完颜希尹本就能征善战加之又是皇族,他自幼随辽代进士韩昉学习汉文经史,时常到皇家图书馆稽古殿研读中原典籍,汉化程度很深,他还常常同韩昉等人“执射赋诗”。因此他比较亲近汉人将领和文臣。
此次领兵出征他的手下不光有不少女真族将士,而且还有倍受他的信任和喜爱的汉人将领。
是以,这些汉人将士在他指挥的军队中,向来都是担任前锋和幕僚的角色。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有近万名契丹族将士和伪齐士兵,就交代在了陈家滩渭水南岸。
当然了这些契丹人和汉人炮灰,并没有白白牺牲,他们几乎是用生命的代价为完颜希尹扫平了障碍和陷阱。
半个时辰后,金国主力骑兵在渭水南岸登陆,并且集结成阵势,蓄势待发。
紧随其后的是完颜希尹的中军,这些多是由女真精锐勇士组成,他们的声威虽不及骑兵,但也弱不到哪里去。
因为金国是由东北地区的女真族建立,女真族不同于草原游牧民族,他们以渔猎为生,生于苦寒之地,民风剽悍,善于奔袭。
在辽国末期,完颜部在女真30多个部落中崛起,逐步统一了女真各部。完颜部首领完颜阿骨打于1114年誓师伐辽,次年建国。
当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后,就迅速收编了一部分契丹人,建立了金国铁骑。
当善于奔袭的女真人接盘辽人马场后,已经初具来去如风的骑兵雏形。
又过去些许时间,前锋军、中军足足有一万多人渡过雷区,并在沙滩岸边上列阵,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火把涌动。
虞允文手持望远镜在一处不太高的土丘上看着,借着火把勉强能够看得清楚。
苏扬在他旁边,也拿着望远镜,说道:“虞老弟,看来金军这是想要一鼓作气攻上来啊!”
虞允文闻言轻轻点头,他有点低估了金军的悍不畏死。连环火攻加地雷阵,都没有瓦解他们的斗志。
苏扬面上露出微微笑容来,“看来他们的粮草并不丰足,又遭遇如此打击,我们联手全歼他们不是没有希望。”
虞允文闻言,看了苏扬一眼又是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他参军以来,还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心里很是震撼,原来打仗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饶是他高高站在土丘上,也能感觉到眼前的悲壮肃杀之气。
而此时在渭河南岸马背上,完颜希尹此时双目赤红,得亏是他一开始走的慢,躲过了猛火油袭击,不然他的帅船真有可能交代在火海里。
与此同时,渡过渭水的阿鲁补和阿里俩将,彼此相视一眼,露出劫后余生的苦涩,三万多的大军过河,超过一半人马死在了火海和雷区。
俩人见到河面燃烧和漂浮的尸体,眸中被撤骨的仇恨所取代,只见阿鲁补说道:
“阿里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吾等更无颜去见督元帅大人!”
随着声落,阿里挥舞着拳头,“阿鲁兄,唯有攻入长安城,擒下小皇帝,才能洗去我等的耻辱!”
俩人说完,双手就紧紧握在一起,走向完颜希尹,“主帅,我军已准备妥当!”
“好!”
随着话落,完颜希尹似乎重新点燃了信心,挥斥方遒道:“吹号进攻!”
随着话落,金军的号手得到号令,立刻浑厚的号角声,由缓转急点燃渭水河畔的夜空。
几乎同时,高陵陈家滩上宋军的鼓声也是震响起来。
“冲啊!”
金军前锋军以马军为前阵、步军殿后,呼喊声震天,就要向着前面山丘上杀去。
而这时,在他们的左右两侧,各自有一阵箭雨袭来。
夜色浓郁,金军看不到宋军的布置,可虞允文他们个个都有望远镜,却是隐约瞧得清楚金军的具体动向。
当金军渡河陷入那通天火海时,他们就借着火光,带着军士在旁边不远处埋伏了起来。
面对左右袭击而来的宋军,金军将领们倒也不慌,他们知晓宋军不会傻乎乎地看着己方的军队冲上制高点,对于遭受抵抗也是意料之中。
当然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见阿鲁补和阿里呼啸起来,各自带着人马就朝虞允文和苏扬的军队迎去。
金军出名的能征善战,士卒勇敢,不然也不会遭受如此损失和打击后,还能集结成阵。
不过面对宋军出击,金军也稍稍慌乱了片刻,但很快就稳住了阵形来。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宋庭的军队,那就是小绵羊,虽然手段有点高明,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金军匆匆南下,又遭遇火攻烧船,即使有大的攻城器械,此时也沉入了河底,所以他们除了刀剑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而宋军有地雷和轰天雷作为底子,此时又借助土丘修筑防御工事,是以两军都是直接冲锋前,自然不会血淋淋的兵刃相见。
丘顶上,虞允文看着金军火把涌动,喃喃自语道:“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杀戮开始吧……”
“轰……”
“啊……”
轰天雷爆炸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宋金双方短兵相接,此时完颜希尹浑身瑟瑟发抖,他感觉眼前的宋兵将领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魔鬼。
“狭路相逢勇者胜!果不愧是我大宋的勇士。”苏扬看着眼前一波又一波的金兵倒下,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已他不在虞允文旁边,而是到另一边去指挥防御去了。
不断有传讯兵过来汇报战场情况,阿鲁补和阿里两人恍若未闻,他们这一刻比之在火海中还要遭受打击。
战场上,虞允文踏马持枪,冲杀在大军的最前面,只见他怒目圆睁,嘴里大声呼喝:“金贼受死!”
他以前只是个小卒,宋军在逃跑皇帝的带领下,又是连连避战,逢战必逃,连战场都没怎么上过。
如今他却是先锋大将,得遇圣君,只觉得浑身血脉喷张,对周围金军小卒不管不顾,直奔那些金军统领而去。
只见虞允文冲到一金军统领近前,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探头,直取这统领肩膀将其挑翻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