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我终于在认识她的第十年，彻底的失去了她。
我还能记得初见她时的场景，阳光那么和煦，风吹的树叶都在招摇。
她就这样，精灵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她喜欢我。
我不会傻到看不出那是个大冒险的惩罚，可是我答应了，没有原因，亦不分理由。
我就这样，用最离奇的方式，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名正言顺的身份。
周子轶曾经笑话过我，他以为我只是玩玩而已，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段感情，持续了四年。
我整个大学生涯，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成为了我生命中，最璀璨的四年。
再也没有哪一刻，比那些日子让我铭记。
她说，和我在一起，连风，都是甜的。
我笑着捏她的脸，告诉她，那是我命令了风神。
可是，我的幸福，在那一个晚上，戛然而止。
她夺门而出，赵雪在我身边，嘤嘤的哭泣。
我追赶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清晨的雾气里。
接下来的事情，变的极其糟糕。
她失去了踪迹，一点点信息都没有留下，像在人间蒸发。
我去桐州，被拦了下来，一个据说是他二哥的人，见了我。告诉我，她不想见任何人，不要再找她。实际上，我想找也找不到。
她的家人，把她的消息全部封锁起来，凭我的力量，完全控制不了。
赵雪向我提出要陪我一起出国的要求，我拒绝了。
墨墨不了解她，可是我清楚。这些年，她作为墨墨最好的朋友，陪在她身边。是墨墨最信任的人。
可是她做的那些小动作，我却看的明白。
我不过是不想墨墨对友情失去信任，不想她信赖的东西，成为令她恶心的对象。
她单纯而快活的生活，她对身边的人无所保留的付出热忱，她像个孩子，一个被宠大的孩子。
我以为，我有足够的力量，宠她一辈子，让她一辈子过安乐无忧的生活，我却也是低估了人心。
我给了赵雪一笔钱，她恶狠狠的说，我会遭受报应的。
我笑着回她，现在这样，还不算报应么？我失去了最爱的人，还不够报应？
在美国的五年里，我无数次的想她。
我们曾经约好，一起去纽约，从那里出发，走遍整个欧洲，圆满了，我们就回国。
可是她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她没能陪我一起走下去，她甚至连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给我。
我的电话还在，邮箱还在，QQ还在，一切的一切，和她在一起时候的东西，通通都还在。
我唯一失去的，只是她。
最忙碌的时候，我兼顾着学习，同时打两份工，一天只睡四个小时。试图用繁忙，来将脑海里的往事挤压出去。
可是无济于事，我在有她的梦境里醒来，在超市看见一款她最喜欢的巧克力会发呆，甚至，无意中看到和她相似的背影，我都会跟上去。
我在某一次跟随中，被打了。
那个女生，她有着和苏墨相似的身形和发型，我跟了她两条街，最后在拐角处，被冲上来的年轻男孩子狠狠揍了一拳。
然后他继续扑上来，把我没有防备的我掀翻在地上，用膝盖压着我骂，“死变态死色狼，叫你跟踪我女朋友。”
他们，都是中国留学生。
我没有解释，任他揍了几拳，只是在抬头看了转过脸来的女生，她不是苏墨，他们的面容全然不同。
我的沉默和不反抗，让那个年轻男生停了手，他没有放开我，只是试探性的问，“你也是中国人？”
我点头，轻轻的笑，多可悲，不过是一个背影，就让我失了神，恍惚了心。
他们没有再为难我，那个女孩子有很年轻的脸，她扯了他男朋友松手，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摇头，抚平了衣服上的皱褶，说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走。
从那一天以后，我恢复了正常生活，开始和身边的人好好相处，收了心神，不再做过多的想念。
苏墨已经是我人生中不可磨灭的篇章，她是没有人能代替的存在。
我相信，我会在以后的某一天，找到她。
在此之前，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不颓废不偏激，做她最喜欢的样子，期待来年，出现在她面前。
在美国的第五年，我在洛杉矶，得到了她的消息，来自周子轶的邮件。
她穿杏色套装，头发绑成干练的高马尾，单手抱着文件夹，走过格子间，脸上是意气风发的色彩。
我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两个星期以后，安排好美国的一切事宜，回了国。
可是，我却不敢去找她，我热切的一颗心，在真正踏上祖国的土地时，变得怯弱。
一回来就接到缃隆的任命，周子轶没有辜负我们二十几年的情谊，像一个合格的线报员，事无巨细的向我告知她的消息。
她有了变化，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了，她收敛很多。像所有普通人一样，辛苦的在职场打拼，在人海沉浮。
可是，她还是那个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不喜欢枯燥，总是能在生活中找出新意。她的设计得到很多人的称赞。
我在任命酒会上远远的看着她，她比以前瘦了许多，但是状态很好，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我知道，她讨厌这样的场合，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偷懒。
不过半分钟，她便闪不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以为是，但是我想，我的出场，给她的冲击应该很大。一个晚上，我都没有再见她进来。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等在她门口，她并不拒绝，像对待一个朋友一样，迎了我进去，和我聊天，只是，不问我这几年的生活。
我们之间，隔着漫长的五年，可是，我们不敢提及。
所有的话题都停留在了五年前，她边吃边笑，说周子轶的事情。
可是我很想问她，你为什么不肯放下笑容，你的嘴角不僵么？我的已经僵了。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抱着我撒娇，说你不要这样的假笑，你要回去睡觉。
周子轶漏掉了她不喝酒的消息，所以我举杯，她笑着说不能喝酒了，我若无其事的干了自己的。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是因为我么？因为五年前那一次意外？因为满地的酒瓶子，和熏天的酒气，你戒掉了可能发生意外的机会？
我再一次去了他桐州，对那儿，我已经不陌生了，五年前，我在那儿住了一个月，每天都希冀着能在某一点蛛丝马迹的地方，找到她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丁点儿。
我等在她家的院子外面，她带着小朋友出门，在游乐场放声大笑，胖胖的小男孩，圆滚滚的脑袋埋在她怀里蹭，被她扯着耳朵拎出来。
我在她们选餐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对她笑，她惊讶，但是很快就沉静下来，态度说不上好，但是也不至于坏。
我存了小心思，把小朋友哄的很开心，有玩具诱惑他，带他去了玩具店。
我承认，我用这些卑劣的小手段，不过是为了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儿，说些我想说的话。
我向她道歉，她很直接的说，她接受，她不再怪我，她需要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的生活。可是这个往，不再是我们之前的过往，只是她自己的故事。
她把我，推出了她的生活，我不再是谁，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可以是朋友，但是，也可能是路人甲。
我突然发现，我的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我为曾经不断缅怀的时候，她已经越走越远。
我在得知赵雪回来以后才真的急了，我去找她，才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带给她的，连回忆都是痛苦。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她已经不需要我了，那也没关系，她还是独立的一个人，我还有机会。
可是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大概没有可能了，她的身边出现了新的人，她的生活不再需要我的参与，没有我，她的人生，依旧璀璨夺目。
赵雪绑架了她，路绍轩救了她。
我不敢去想那些过程有多么惊心动魄，我只是在医院看见她对着路绍轩温柔的笑，那是她曾经面对我的摸样，我的心，终于沉沉的掉了下去。
我在台上唱一首老歌，下面有喧嚣的叫好声，她坐在远一点的角落，看不清神情，但是我知道她在看我。
她会不会想起，曾经我们一起唱过的歌，她为了打败我而苦练歌喉，她会不会，也在缅怀我们梦幻般美丽的曾经，属于我们的。
那个男人给她递了一杯水，她转过脸，眯着眼睛，在笑，又凑过去，依偎到他怀里。
我的眼泪，终于无声的滑落。
是时候，该和过去，说再见了。
我们在火锅店相向而坐，她表情自然，态度坦然的和我说话，这种感觉，我太了解了，是她对朋友的态度。
你还欠我一句分手，我说。
我们分手吧，她说。
这是最后的告别，自此，我的年少时光，终于逝去。
我们终于在一个十年里，失去了爱，成为了可以彼此问候的，朋友。
夜渐浓，低沉的男声终于缓慢的低了下去，我咽下最后一口酒，任由眼泪，静静滑落。
黑暗的室内，陷入最后的沉静。
再见，十年！
再见，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