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抬头看了一眼在灶房忙碌完的小人低头说道。
“苏宅今日派下人知会你一声,三日后的中秋家宴,务必饭前准时到,说你每次赴宴都迟到,这回还给你配了马车,那日早上便来接你。”
“阿奶,南儿有手有脚的坐马车做甚,我就喜欢自己走着去,再说也不远,也就半天的时间,路上还有那漂亮的花花草草,回来再给你折一些,你老人家看着肯定高兴!”南儿忙完了装米的活儿,边说边站在阿奶面前,两只眼睛心虚的躲着阿奶的眼神。
阿奶听完这段话,眼神便顺着小脸往下看,果然,南儿又耍性子把鞋子搞的不成样子,便说道“待会儿把树上剩下的酸枣咱俩祖孙俩打完,你拿着明日去早市上卖,卖的钱给自己添置一身像样的衣服去苏宅赴宴吧,你平日里赴宴的时候,没少有人羡慕嘲笑你吧!”
阿奶边说边摸着南儿的额头,知道这小丫头是很不情愿去苏宅赴宴的,每次赴宴回来,总要一个人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坐许久才进门,即便进了里屋也是去她爹娘房间呆一会儿,红着一双眼睛吃饭,一直到第二天才肯说话,最近两年虽说好了一些,虽然表现的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唉,原本可以和别家孩子一样,受了委屈可以到娘亲怀里哭上一哭,被小孩子欺负了也可以让爹爹护着,可惜南儿爹娘去的早,每天也只能和我这糟老婆子相依为命,苦了我家南儿了。
听完阿奶的话,南儿不好意思低下头把鞋底上的泥土在地上磨掉,虽然阿奶没有因为自己弄脏布鞋责备她,但自己确实玩心太大,也太任性了,这是唯一的一双布鞋,弄成这样就算洗干净也还会有泥土的颜色,去了苏家,肯定又少不了别人嘲讽,再加上自己穿了两年的这身衣服,好几次都被误认是苏家下人,但南儿也知道布料不便宜,为了省些开销,南儿心里暗自决定,反正也不是一两次被嘲讽,被认错,不就是几句话嘛,前后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哪能和我跟阿奶的口粮重要。
“阿奶,南儿知道了,南儿去拿竹竿,咱们打酸枣吧!”南儿想起来明日买酸枣的枣还在树上呢,不抓紧时间把酸枣装进筐里,难不成明天扛着酸枣树去早市。
这颗酸枣树是南儿的阿爹阿娘在世时栽种的,听阿奶说,阿爹阿娘为了让枣树长得更高更旺盛,他们知道枣树喜阳,专门在院子内找了一处白日日头最足的地方,在那里需要挖一个长达一米左右的树洞,爹娘天不亮就开始松土,挖坑,把他们在集市上买的枣树苗种进去,还要时常浇水。
第一年就发了小芽出来,阿娘看到小芽兴奋了一整天,便更加地悉心照料,第二年就已经开始有树的模样,直到第三年,爹娘和阿奶才吃到新鲜的酸枣,因为有充足的阳光和阿娘用心的浇灌裁剪,所以一到九月份,满院子都开始飘着枣香,结出的枣子吃进去不仅有酸酸甜甜的感觉,更有一股子太阳晒过的味道,娘亲在结出果子的那一年就开始抱着酸枣去早市上卖,拿卖酸枣的钱来补贴一些家用。
殊不知,这颗枣树竟成了南儿和阿奶这对祖孙俩一年中唯一的收入,南儿抬头望着已经有三米高的枣树,心里想着,若不是还有阿爹阿娘留下的唯一一棵枣树,她们祖孙俩过得或许比现在惨很多吧!
南儿感慨完便去屋角抱着两米半的竹竿,抬头看着杆头怕碰到灶房的柱子上,小心翼翼的把竹竿靠在了枣树上,阿奶则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越过南儿的头顶,抓住了竹竿,帮南儿固定住长杆,南儿双手抱着竹竿控制竹竿的位置开始往枣树上敲打,一下两下,随着次数的增加,南儿越到后面,抱着竹竿的双手便越颤抖,阿奶看出来南儿可能有些坚持不住了,便让南儿去旁边休息。
南儿怕自己力不从心,影响打酸枣的进度,便听了阿奶的话站在一边看阿奶打酸枣,因为昨日打了一些给李婶拿去了些,刚刚南儿也打了不少了,树上就剩下右侧一小部分了,阿奶只能腾出右手举着竹竿,但毕竟也是做过几十年重活儿的,所以不一会儿枣树上剩下的酸枣落得院子里满地都是。
南儿将阿奶扶到院里的椅子上去,给阿奶揉了揉肩膀,揉完肩膀阿奶抱着南儿的胳膊,帮南儿捶打了几下,捶打完南儿便去拿了一个大筐子开始蹲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捡了起来,闻着成熟的酸枣散发出来的枣香,南儿便拿起地上的一个被虫子咬过的酸枣在衣服上擦了擦,放进了嘴里,满足的笑了起来“阿奶,今年的酸枣真好吃,明天一定能卖个好价钱,阿奶你也尝一颗!”
“阿奶年纪大了,咬不动那玩意了,南儿要觉得好吃南儿就多吃点,今年结的枣子多,不差你这小丫头一口。”阿奶看着南儿开心的模样宠溺的说道。
“南儿就尝一颗,南儿要把这些酸枣全卖光,来年好不让阿奶饿肚子!”南儿便低头继续认真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