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臭臭等人随飞飞众人往梅斯国,业已功成,保得万民性命,也不邀功,都要告辞。梅斯国主与万民苦苦挽留,飞飞也劝。众位远客见推脱不得,就住下。国主叫飞飞领着众人,看奇珍异景,尝本国滋味,好好游玩。过了月余,臭臭、酋长、公主、一枪、二枪、三枪都起了思乡之情,就一并奏告请辞。国主见留不住,亲领文武百官相送,飞飞随驾,万民也来拥簇。
待众人都骑上黑甲巨龙,飞飞前道:“如今有飞龙相助,万里不算甚远,可定要时来探望,再叙前话!”众人都道:“一定!一定!”就摆手挥袖,便驾起黑龙飞走,众人都回宫。飞飞自别了众位好友,恍然若失。一连数月,也无心练剑,终日闷闷不乐。至到岁余,久也不见臭臭酋长等过来,只道是一时繁忙,故来不得。又过一二载,仍不见消息,飞飞觉宫中无趣,也正是春和日暮,就出城游猎,山肴野蔌,寄情山水,不料酒后坠河。飞飞本是个不会水的人,又醉了酒,沉进水里。亏得独行先锋看见,喊声吁,急急赶来,跳入水,去救飞飞。
且说这独行先锋自弃了魔王,跟随飞飞,鞍前马后,执鞭坠蹬,真个是忠心不二。当下救了飞飞上岸,急急回宫,着医士诊治。医士道是凉水激身,受了少许风寒,并无大碍。待送了医士,独行先锋就取大被,又点炉火,与飞飞捂汗。飞飞昏睡榻上,大被覆盖,室中燥热,已浑身是汗。忽然觉一大梦,只见身在海西祭法坛,魔王在前,拿着奇石在手,一脸狞相。又见臭臭、酋长、公主三人都叫魔王锁在笼中,动弹不得。飞飞大惊道:“怎说你等不来探望!”又指着魔王喊道:“汝早叫烈火烧死!又来作怪!”魔王笑道:“区区火燎,安能伤我?你轻敌太甚了耶!今叫你也见识烟熏火燎!”当下便跳过来,直取飞飞。
飞飞见魔王过来,便要抽出君子剑,迎头劈他,那知浑身动弹不得。魔王过来身前,口吐烈火,紫焰蓝光,就要烧。飞飞大惊,慌道:“这也不是好耍的!”忽然猛醒,只见身上大被已叫汗水浸湿了。独行先锋听见动静,急急入内,看飞飞已醒,就道:“飞飞大人无碍否?”飞飞却道:“俺做得一怪梦。”就讲梦中详细与独行先锋知了。先锋听了也惊,只劝道:“古语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人应是忧心老友,方才生出此梦。”飞飞道:“应是也,自他们走后,俺倒觉宫中愈发无趣。今得此梦,更是坐立难安,你可愿随我再往海西去也?”先锋道:“我自幼船上行走,遍游诸海,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自随大人来宫中,也觉每日无趣。大人即问,且玩玩去?”飞飞喜道:“既如此,一待天明,俺就禀告国主。”
当日响了晨钟,飞飞便奏告梅斯国主,言道要往海西访友。国主即道:“准允!准允!爱卿可要问那义士们缘何不来,莫不是嫌本国凋敝乎?飞飞道:“断然非此,定是有事在身,不便来也。”国主道:“既如此,爱卿定要将他们再请过来,多住些日。”飞飞听了,道声喏,欣然拜退。就往口岸,与独行先锋上船,后边国主差人送来礼品,摆布舱内,大船满载而发。行了一二日,将到了沉舟洋,飞飞向独行先锋笑道:“想俺前番出海,保运奇石,到了这里,正是叫你大捆了。”先锋听了也笑道:“在此地我也受大人好个鞭子打哩!”两人都大笑。飞飞又道:“你自幼行船,通晓海滨地理,此船往海西需多少时日?”先锋道:“此处避开沉舟洋,须往东走。一路之上,若遇东风,乃是顺水推舟,快须二十日。若是打头西风,走四十日亦不止。”飞飞道:“这风说来不定,要那黑甲巨龙儿在,管它甚么风儿,一刻便飞过去也。”
当下船往东行,绕那沉舟洋,后边正是东风,飞飞大喜,即叫满帆,趁东风之便,快快的走。行了半日,风又转,成了打头风,船行甚慢,十分吃力。飞飞发愁,又叫收帆下来。那知这风头半日一转,时东时西,或在身前,或在背后。这白帆又收又降,飞飞也忽喜忽忧,如变脸也似。如此行了十余日,看见一座岛屿,飞飞望道:“那里远看颇为眼熟。”独行先锋道:“前番大人叫我捆了,正丢在这个岛上。”飞飞听了,忽然忆起旧事,道:“正好!正好!再要见见一个老故人。”独行先锋道:“甚么故人?”飞飞笑道:“此事说来也算拜君所赐。”独行先锋惑,道:“拜我所赐?”飞飞道:“若非先锋将俺丢在这里,俺也没这善缘,更难得了这君子宝剑。”先锋不解,欲要再问,飞飞道:“待近了岸,路上再细细讲来。”当下大船就靠岸,飞飞与先锋下来,叫船工守船歇息。
二人即向岛内走,飞飞与路上就将君子宝剑来由讲了,独行先锋听了道:“这葛老铁想来也是一个忠义之士。”飞飞道:“俺在此地多亏这老铁兄照应,让俺这剑士有了宝剑,可谓是雪中送炭也!”两人不再言语,飞飞寻着往日旧路,独行先锋紧随在后,走了一阵。远远望见那个村落,都快步走。到了村内,飞飞四下张看,寻那铁字大旗。果然望见,就与先锋往旗下去,远远看,那店铺却大了,有宽门大柱,朱漆绿牙,十分不同。飞飞讶道:“俺这老铁兄得了富贵乎?恁的阔绰!”先锋道:“行商走货,得了富贵,倒也寻常,这铁器行当倒也称奇,莫非此地起了兵戈之事?”两人都近前,却见上边门面紧闭,飞飞道:“或是今日歇息,待俺叩门。”飞飞即上阶,摸着门环,三扣,无人应,又三扣,无人应。
飞飞道:“莫非是今日出门去也?”正说,见朱门开了,闪出半个脑袋,看见飞飞与先锋二人在门前,道:“我今日不做生意,别往他处。”言罢,便要合门。飞飞急急拦住,见他是个佣客,问道:“葛掌柜在内否?”那小厮道:“在内,在内。生意不做。”飞飞又道:“你且去告他,有远客来访。”那小厮听了,就关门,回报去了。一稍儿,门又复开,那小厮托着布囊子出来,递来,独行先锋接了,就打开,满是金银。小厮道:“我家主人不见客,只送些金银略表心意。”独行先锋笑道:“这葛老铁好大财威,只些钱财将咱打发,将我们当做他穷亲贫友了。”飞飞道:“也是我话不讲清。”又取了块碎布,将君子剑裹了,递与小厮,说道:“你掌柜见此剑即知晓。”那小厮接了布包剑,又回去报。飞飞道:“那老铁看了剑,管教他亲自来迎。”两人都等,忽听门内有人高声道:“飞飞来耶?飞飞来耶?”待他出来,正是那葛老铁。飞飞即上前,只见老铁,头戴镶玉巾,浑身绸缎衣,脚踩绣锦履,手里托着君子宝剑。
飞飞接过宝剑,又从独行先锋手里接过布囊子,上前道:“老铁兄,久不得见,如今好大财气,将俺这般打发。”葛老铁听了话,接过了囊子,脸发赤,羞道:“飞飞那里话,因我这月月都有万里之亲来投,一面之友来访。都道是叙旧,无非上来觅些钱财,管些饭食。不胜其烦,故都拿些钱财打发,省些功夫气力。”飞飞道:“原来这般,俗语云:富在深山有远亲。此言果不虚也。”独行先锋也道:“莫说深山,便是天涯海角,也找的来。拿些钱财打发,也省了些虚情假意。”老铁道:“真是!真是!这位兄台所言甚是,真个都是奉承阿臾。飞飞道:“还未相告,这位乃是独行先锋,昔日魔王的虎将。”先锋也道:“如今弃暗投明,追随飞飞大人身后。”葛老铁呼道:“我道忘了甚么事,飞飞除灭了魔王之事四方皆知!只顾叙旧,将这天大功绩忘了!”先锋笑道:“老铁兄入内再讲,这门口不是个待客的地方。”老铁笑道:“是了!是了!飞飞先锋快快进来!”又叫小厮备酒菜,做大席面,接待这两位真远客。
待都坐了席,飞飞见这珍馐美酒,便问道:“老铁兄今日恁的阔绰,真个刮目相看。不料想如今兵器行当这般走俏。”先锋道:“老铁兄,想必周邻地方,若无兵戈之事,也应有尚武之风。”老铁道:“先锋所言不错,两位应都知,此地临着海西,自飞飞贤弟为民除害,绝了魔王之祸,也算太平。到了往年,蓝莓国王春秋高,生出疴疾,不能理政,故禅位于蓝莓公主。这公主开边意切,接连霹雳皇帝,总联两国兵马,西进夺地,军需浩大,故这兵器走俏,我也赚得盆满钵满。”飞飞听了愣神,也不言语。先锋问道:“这蓝莓国西乃是瀚海,万里沙疆,要这些荒地作甚?”葛老铁道:“先锋定是久不来了。这瀚海出了一个神仙,善使法术,可令平地生树,旱地葱茏。管领几个红袍弟子,不消一载,将这瀚海变作苍林,造福一方,百姓供他为王,称作毕王。”先锋道:“毕王?这神仙莫非姓毕乎?”老铁道:“正是!听闻那几个红袍子都唤那神仙叫做毕副将,故当地百姓就立有毕副将之生祠。”飞飞听了毕副将三字,惊道:“毕副将!”先锋道:“飞飞大人也知毕副将?”飞飞道:“恁的不知,你与魔王未来祭法坛时,正是他拦路。后教臭臭施法,吹到草木不生之处,那知如今他弃恶从善了。”先锋道:“这毕副将与我都是叫魔王诓来随他,是侠义之士,公主定见他曾是魔王手下,将他讨伐。”飞飞道:“如此岂不谬哉!我等当快快劝战,歇了兵马。”先锋道:“只是断了老铁兄财路。”老铁道:“无事!无事!我这里钱财业已不愁,老铁也绝非贪财之辈,知惜命之理。”三人都喜,又各叙家常,笑谈畅饮,坐了一晌。
眼见日已西暮,飞飞与先锋就告辞,老铁要留住宿。飞飞道:“要事在身,不敢耽搁,待诸事皆休,定要将老铁兄往俺梅斯国住住。”老铁笑道:“好!好!那改日再聚,飞飞做主,我做客来。”都笑。待飞飞与独行先锋辞了老铁,就回船上。飞飞道:“这公主虽尚武,却也有其父之风,应是贤明之主,怎如今轻易兴起兵戈,置万民于不顾?”先锋道:“这黑面族离蓝莓国不甚远,酋长却也没个动静,不见来劝。”飞飞道:“诚然,酋长刚正,怎会不劝,定有蹊跷。”当下就开船,往海西去。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