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见诸位侍女嬷嬷打扮得差不多了,这才从床边站起来,接过一嬷嬷手上的木梳。
“你们且下去吧,轻乐,轻舞,你们也先出去。”阮夫人的话语中含着不容置喙。
“是,夫人(母亲)。”
偌大的房间一瞬间空旷起来,阮夫人轻抚着自家闺女的长发,满眼慈爱的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把玩着珍珠手串。
“鸢儿,你到了那头,若是……”阮苏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了狠心,继续道,“那孩子,偶尔要纳妾室,也不必为这些个妾室烦心,妾,始终是妾,左右越不过你去。”
“……”羡鸢把玩手串的手指微微一僵,低着眸,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阮苏氏轻轻梳着她的发,“鸢儿,妾室,有时运用的好是你在夫家的助力,她们即使有孕,也不过是个庶出,日后是叫你母亲的,亦不能养在自己身边,所以……”阮苏氏伸手扶起自家女儿,打量着镜中美人,“没必要自甘下贱与这些个妾拈风吃醋,你可知?”
羡鸢抿着唇,许久才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娘亲,“娘……”顿了顿,她却说起了另一件事,声音幽幽,“娘,当年女儿出生,您和爹爹给女儿起这羡鸢的名是什么意思呢?”
阮苏氏的手指微微一僵,她知道,她的女儿在提醒她,羡鸢羡鸢,羡慕那在天上自由自在的纸鸢。
阮苏氏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鸢儿,纸鸢虽自由,可终究……握在人的手中。便像你我,虽出生贵族,自幼娇宠,可任性骄纵,却不可与皇权,与世俗,与家族对抗。
鸢儿,你是个好孩子,我知你能懂得,只是不想懂,你爹虽在朝中位高权重,百官敬仰,可他在家族中,却是被钳制的一方。
纵使你爹爹同意了你嫁入皇家,你觉得族中长辈长老们会同意吗?
他们比谁都精,享受着你爹爹带给他们的荣光,心里不知道有多清楚着,阮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与你爹爹对圣上的忠心。
他们,不会让圣上当真有怀疑我族之心。”
“那为何……为何偏偏是我……”羡鸢紧紧咬着唇,捏着手中的手串不让自己哭出来。
阮苏氏安抚的拍了拍羡鸢的肩,“鸢儿,你当真觉得这些长老自私吗?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亦是为了我族的发展,这般,你还可说他们自私吗?
你是我阮家的嫡长女,被我们娇宠着,也只有你所嫁之人的家世会让圣上怀疑,鸢儿,你可懂娘与你爹爹心中的苦楚。”
见羡鸢只愣怔着不说话,阮苏氏闭了闭眸,“今日的你或许不懂,未来你做了当家主母,总有一日会懂。
娘……言尽于此。”
羡鸢将手串放置在梳妆台上,用手微微擦拭自己的眼睛,声音低低,“娘,你且继续吧。”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永谐连理
五梳,和顺翁娌
六梳,福临家地
七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