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南柯的这句话与他们事前的推理完全来了个反转,这让韩峰惊诧不已,但是坐在椅子上的韩峰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作为一名资深刑警,他知道审讯的过程就是一场和嫌疑人的心里博弈,一但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样都可能影响到审讯的结果,所以他依然不动声色的稳稳坐在椅子上。
刘南柯说出这句话后,嫌疑人果然有了反应,瞬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刘南柯,并且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刚才我睡觉时你会坐在那看着我。”
对于嫌疑人的这个问题有一个世界通用回答,刘南柯也不例外:“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所有情况,你杀人无非就是想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把那些受害者当成你的父亲一遍遍重复着你没有实施的计划,你恨你父亲的同时你也在恨着自己,你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早点动手。”
听完刘南柯的话嫌疑人如同被人抽走了脊椎一般,瘫软在了审讯椅上,喃喃的说道:“是啊,我恨我自己甚至超过了我的父亲,如果我当年能早点下定决心,在他醉酒后我能轻易的得手,那样我的母亲现在一定还活着,就凭那个年代落后的刑侦技术我一定能做的天衣无缝,一定会和我母亲生活在一起,那样的话我还会有一个家。”
说这些话的同时,嫌疑人双眼空洞无神一脸的向往,仿佛沉浸在了那个自己设想的那个结局之中。
听到他的话韩峰一脸的不屑:“你太天真了,别以为自己看了两本侦探小说就自大到以为能实施完美犯罪,别说二十多年前,就是三十年前,四十年前,就以你的水平也必被侦破。”
刘南柯转过头示意韩峰不要刺激嫌疑人的情绪,韩峰也只好收声。
刘南柯继续说道:“虽然这些年你一直活在悔恨之中,但是如果让你在回到那一刻,就算以你现在的心智依然不敢杀害你的父亲。”
“谁说我不敢!”嫌疑人突然咆哮起来:“我已经杀了四个人了,如果再让我回到那个时候,我一定,我一定……”
可后面那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嫌疑人的意志力彻底崩溃,抱着脑袋痛哭不止,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是个废物,我是个废物……”
审讯室外马政委和其他警员透过监视器看到犯罪嫌疑人对自己的所有罪行彻底交代,众人连日来的的紧绷情绪也终于放松下来,而此时窗外的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玉宇澄清,空晴万里。
将自己的所有罪行和盘托出后,嫌疑人的情绪也平稳了许多,甚至还有了一丝丝解脱的意味。
完成任务的刘南柯却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当年你父亲杀害你母亲的时候你一定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我想问一下,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嫌疑人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古怪神色:“你不是警察?”
刘南柯摇了摇头。
嫌疑人却反问了一个更奇怪的问题:“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么?”
“我不相信。”
“哦”嫌疑人的语气里明显有些失落:“当年我回到家,就看到我父亲拿着菜刀对着我妈疯狂的砍,我就去拦着他,结果被他一把推到一边,双手一下就伸进了煤炉子里,在那种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我感觉到我母亲的灵魂就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这一切,那种感觉特别的真实,可是我看着那个方向却什么都没有,但我能肯定她就在那里。”
刘南柯听完后没有说话,而是坐在那里双手交叠不停的摩挲着戒指。
“喂,你怎么了!”
韩峰在刘南柯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啊?!我没事,我没有别的问题了”刘南柯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回答到。
刘南柯韩峰二人并肩走出了公安局的办公楼,韩峰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的同时怪叫了一声。
作为心理医生的刘南柯自然知道他这个行为是卸下了巨大压力后的表现。
“走吧,我请你吃个早餐,顺便搭一下你的顺风车,你在给我解解惑”韩峰对刘南柯说道。
一处早点摊前,韩峰点了几屉小笼包,两碗粥,只不过过了一夜刘南柯的下巴上就长出了胡茬,韩峰更是邋遢,这让年龄与刘南柯相仿的他外表看上去最起码比实际年龄大了五岁,不过这也让两人身上平添了几分不羁的气质,引得排队买早餐的小白领频频侧目。
“你给我说说,你怎么最后改口了,是我的推理哪出现问题了么?”
刘南柯答道:“没有,你的推理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我这,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我进入的是他的梦,而不是回忆,我没有区分好梦境和现实,你之后的推理都建立在我的描述之上,但梦境是根据他的潜意识幻化出的,不可能是现实。”
听到这韩峰似乎明白了一些:“对啊,梦都是反的。”
“你这么说太片面,这要根据实际情况出发,而且我进入审讯室之后发现他手上的烫伤遍布了整个掌心,甚至连手背上都有,如果按照梦境中的情况他应该只是指尖烫伤而已,而且还有一点我没考虑到,就是人的耐受度,徒手拿起碳火这事不是没人能做到,但是以嫌疑人当时的年龄来说,却不太现实,所以他只能是被迫烫伤,什么情况下能被迫烫伤呢?必然是与人发生争执,可如果是她的母亲杀夫他肯定不会阻止,所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父亲杀妻。”
“哦!原来如此,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不敢杀的父亲呢?”
“既然确定了是他的父亲杀妻,那就可以通过梦境反推,当然也要加上一点大胆的猜测,所以当我说出他非常恨他父亲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他很多细微的小动作都证明了他情绪的起伏,所以我确定了他很想杀他父亲,这一点从受害者的特征上也可以印证,梦中杀害掉他父亲的人是他的母亲,所以这是他潜意识里认为最好的结果,可为什么不是他亲自动手呢,唯一的答案就是不敢或是不愿,至于原因有可能是他父亲曾经带给过他快乐,也许是他父亲的残暴带给他的恐惧根植于内心,而且在他梦中把自己的父亲幻化成草人,也可以从旁佐证,就连在梦中他都不愿意直面自己的父亲。”
“这也太复杂了吧”韩峰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感叹道。
“人的梦境确实很复杂,可以说非常的复杂,人类的行为还会受到各种准则上的约束和身体上的限制,但梦这种由意识形成的东西是完全不受任何约束的,唯一能约束梦境的恐怕只有人的想象力了。”
韩峰摇摇头:“听不懂,只要能破案就行了。”
看到他这幅模样,刘南柯也懒得再费口舌,低头专心吃起包子来。
吃完了饭,二人本应该就此分道扬镳,但是韩峰又一次钻进了刘南柯的汽车,一点不见外的说道:“在送我一趟,宇辉大厦。”
刘南柯依旧一言不发,默默地发动了汽车,似乎对于韩峰他有超高的忍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