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林凡睡得倒算安稳。只是梦境一个接着一个,铺满了整个漫漫长夜。
他梦到自己的父母彻底决裂,发着老死不相往来的誓争执着财产的分配;他还梦到奶奶何秀筠,那位迟暮的老人神色灰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失神,孤独如原上枯草;他还梦见了种种光怪陆离、不可言状的光影与异象,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轮番掠过……如他,终究是只剩去路,断了来路了。
次日,阳光从窗口钻进来。林凡醒了,但却不愿睁开眼睛。
即便是他这种得过且过、冷漠无求的性格,也耐不住如今这种身处异界、无所适从的境遇。他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更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异变在等着自己。
他是个写手,看过的网文小说自是不少,他想起了那些异界大陆、穿越冒险故事的主角们,想起他们大都轰轰烈烈,把异世界掀得天翻地覆,或改写历史、或封神称帝……
“想不到啊,自己如今也成了‘主角’。”想到此,他不免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这样戏剧性的变化落到了自己身上,可他并没有动那样的心思。他不知道命运怎么就选上了自己这个普通人来穿越。
他无意于改变世界,无心于创造历史。他所思所想的,不过是在这个世界简简单单地平常一生,能回去自然是好,毕竟那个世界还有奶奶值得他牵挂。回不去也罢,即便身处异界,能够做做自己喜欢的事,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人情也就足够了。毕竟穿越本身这件事,已足够让自己的人生变得与众不同了,何必再费心追求其他呢。
“哒哒哒……”一阵轻快的敲门声打乱了林凡胡思乱想的思绪,他手忙脚乱地起身去开门,走到门边却停住了。
自己没衣服啊!昨天在黄泉谷苏醒时身上的衣服就剩一条早已破烂不堪的牛仔裤,如今早已穿不成了。而昨日后来又一直穿着防卫府士兵的胸甲,如今的自己遮体之物不过一件短裤,实在不宜见人。
无奈,他只得用床上的毯子裹身,好歹不算赤身裸体,这才去开了门。
是羌柔。
今日的她,不同昨日的军旅着装,一身月白色裙装打扮,及腰的秀发用一把坠着珠串的金镶翠挑簪挽着,与腰间悬着的翠云纹珮相得益彰,虽简单却又显得匠心独运。再配上羌柔的姣好如春日枝头上粉嫩樱花般的容颜,让无心于这些事的林凡也不禁感到眼前一亮。
“嘿,你怎么了?睡了一觉不认识我啦?哈哈哈哈,话说你怎么这副打扮?”林凡不知,自己此刻裹着毯子的模样也是给了羌柔一个崭新印象。
“啊,没。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你饿晕了岂不是还要费力气救你?傻里傻气。”说着,羌柔也不等林凡反应,提上东西便径自走到了屋里。
“这是给你带的早餐,昨天你也没吃啥东西,而且你身子也还没痊愈。我特意熬了点粥,里面加了些许从魏先生那里拿的提气补身的草药。要不是为了这,我今天才不想这么早起呢。还有这个呢,是府里厨师做的肉饼,很好吃的。你快来尝尝!”羌柔一边把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出,一边给林凡介绍着,话语见还不忘发个小牢骚。
林凡听着也不免失笑,待一口暖粥入口,心里的暖流也不禁涌了上来。味道很好,他不禁赞道:“挺不错的。多谢你!”
羌柔笑笑算是回应,接着又从手上储物灵戒里拿出一套叠好的常服放到林凡面前,说道:“这是一套常服,是北夜的,你们俩身形倒是差不多,哈哈。你等下换上吧,总穿那皮甲也不方便,而且我们等下出去,你总不能和现在一样裹得像个虫子一样出门吧。”
“出去?去哪?”林凡不禁疑惑。
“去调查千丈司啊,你可不要忘了你任务哦!你可要保护我哦。哈哈哈哈。”羌柔笑得开心,像是完全忘了这任务是自己替林凡找来的,更完全没有理会放下勺子,满脸黑线看着自己的林凡。
“好啦好啦,干嘛愁眉苦脸的。放心,没事的,不就一个千丈司嘛,就当我带你去玩啦。而且,明大人昨天说的很对啊,你想留在这这任务就是份很好的证明。行啦,你快点吃哈,吃完换上衣服,我在外面等你。”羌柔语气轻松,仿佛根本没有把让明大人几人头疼不已的千丈司放在眼里。
这身份,恐怕她才拿的是主角剧本吧。自己身份特殊,没想到来异世界遇到的羌柔身份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难猜。林凡心中也是无奈的很。
罢了,反正自己也没事干不如出去看看吧。
如此想着,林凡也不禁加快了嘴上的速度,把食物消灭一尽,换上了羌柔带给自己的衣服。穿时不免有些奇怪,这北夜昨天还要以自己争个上下,今天倒肯借给自己衣服穿。
收拾妥当后,两人便准备出发了。别的倒没什么,只是经过训练场时,林凡却是收到那些兵士的不少异样眼光。
自然是因为羌柔。
本就面容明媚出挑的她,又是防卫府唯一的女性,自然有不少兵士对她暗含了和北夜一样的倾慕之意。只不过羌柔素日虽表面上热情活泼,骨子里却是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这才让这些兵士只能把心思埋在心里,暗中单恋罢了。而此刻,眼见他们心中女神竟与一陌生男子走在一起,必定多多少少对林凡心有敌意的。
只可惜这些目光敌意再多也是无用,羌柔、林凡二人一个不在意,一个不在乎,只是往大门方向走去。正要出府,却遇到了外出执行任务的北夜,不过今日他倒无心于林凡,似有要事,交代两人“注意安全”便也急匆匆地离去了。
出了防卫府,羌柔带林凡走街串巷,同时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着路边种种:“看,那是戴爷爷的铁匠铺,防卫府的兵器甲胄基本上都是这里铸造的,他的手艺很好。哦,那里是多宝阁,什么秘宝啦、法器啦、卷轴啦在那里都可以淘到,当然还要看你的运气!还有这里!这条街的几家餐馆味道各有千秋,哈哈哈,我们晚上回来就在这里吃吧!还有……”
林凡听着,倒也觉得有趣,看来这个世界比自己想象的要丰富多彩的多。他随着羌柔的指引,审视这来往行人、周遭楼阁与城中环境。四下环顾之余,远处一个突兀的高耸建筑闯入林凡眼中,与周围建筑风格迥异的它,着实有点扎眼。
“那是什么?”林凡打断了还在兴致勃勃给自己讲解的羌柔询问道。
羌柔瞥了一眼,用有些不屑一顾的语气说道:“那里就是千丈司,那个塔高吧,都快和城主府的建城碑齐平了。不过它在内城,我们等下从这条路穿过去,就到内城入口了。”
“内城?”
“是啊。说起来,这还是千丈司的那帮闲人搞的制度,非要把城区分成内城和外城,莫名其妙。每次入内城还要手牌,还有时限,真是够了。”羌柔没好气地说道。
“这千丈司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存在啊?这……改建城区,城主都不管嘛?”
“嘘——,你小声点。”羌柔连忙给林凡示意,随即稍稍压低声音说道:“千丈司耳目太多,这样的话被这帮疯子听去免不了一场麻烦。”
见林凡面露疑惑,只得无奈解释:“你以为城主不生气?可千丈司的势力现在日渐庞大,他也是无可奈何。而且这千丈司本是齐国王室设立的机构,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监察各城城主的,可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更何况,千丈司还和那位李将军有着微妙联系。”
“李将军?他的权力这么大?”
“哎呀,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等有机会了我再给你家讲。”羌柔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继续说道:“你现在只要知道,千丈司和城主府之前的矛盾由来已久,很多城主都对千丈司制度表示不满。奈何千丈司的背后各种利害关系太过复杂,如今已隐隐到了无人敢动的地步。哦,对了,这个路口右拐便是入口了。”
可话音未落,一声惊叫却入耳而来。羌柔、林凡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向路口走去,以图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