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山闪躲开来,刀刃落空,去势不减,刀刃未触及远处地上茅草,便被凌厉的刀气削断了头,露出了一茬茬光秃秃的草杆,祝安山退到一旁,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宋夫子修为高深,毕竟修行深久,功法又出身稷下学宫,能以指法破金刚体魄在情理之中,早先与田达推演过,最多就是如此。即便是这样,此行也十拿九稳!
郭横陆唯二人,虽实力远不到金刚境界,但也是实打实的二流高手。
二流高手可不是大白菜!像郭横陆唯这样的人物,便是在一州之地都是有些名声的。
一流高手极为稀罕,北黎南朝四大门派名气最盛的白春亭,也仅仅有两位而已,其他的三派,对外宣称只说有一位一流高手,大多数时候不是老帮主就是少帮主,只不过是否藏拙就不得而知了。
南朝大虞道门老神仙特别多,也是不免被诟病,起码北黎武人就是如此看待南朝大黎,二流武夫也能和南朝的一流武夫较较劲。
至于前些日子几招就能击败田达的拔陀法师,身在北黎,自然也算是北黎人氏……
陆唯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他娘的这么不走运,摊上这个死脑筋的景颜。
景颜本来在奉州地界些许郡县小城就有三两名气,想要查他的根脚,自然容易的很。
陆唯与郭横二人,据说是实力相当,可谁高谁下,一直没有过定论,二人互相也不服谁,也就是在祝安山强令之下,二人从来都是笑脸相对,也绝不能私下里分高低,伤了和气。
二人互相看不起,都觉得自己肯定技高一筹,那小子的花拳绣腿能和自己这实打实的二流高手比吗?
也就是景颜是咱们北黎人氏,这剑势和内力才会如此之凶,要是让我遇到那马夫,不用这半天,都花不了几个回合,就能将他一剑刺死,这个时候,陆唯心里,还做此想……
不过据探兵所得的消息,景颜的内功修为应该是比自己逊色了好些才是,在剑术上与景颜缠斗了好一会儿的陆唯,眼见场间局势趋于平缓,己方在不占优,就舍弃了之前猫戏老鼠的策略。
一剑荡开景颜手中长剑,故意后退了一步,胸前破绽大开,果然景颜抓住机会,一剑便向陆唯胸膛刺来,剑势极快,陆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左手早已运气良久,真气汇聚在手掌之上,脖颈略微后倾,顺势捏住了景颜的剑刃。
寻常武夫自然是不敢如此的,外家武夫想要空手接白刃,就是自寻死路,一双肉掌怎么能接得住金铁刀刃,陆唯内力深厚,自然能够安然无恙,果然,剑尖被他以内力裹住,摄在掌心。
此计得成,陆唯胜利在望,右手便不在故意露出破绽,手筋发力,一剑直刺向景颜的胸膛,他是不信景颜有这般内力,能够徒手接白刃。
景颜有些左右为难,内力似乎与陆唯真有一些差距,不敢保证就一定能够捏住这剑刃,再者,就算是捏住了,不又是毫无花销的比拼内力吗?自己还是会落了下风。
想要抽出长剑抵挡,却抽不出来,难道要弃剑而逃?才能避开这场杀劫?
绝不能如此,若是自己弃剑而逃,场间局势,恐怕会立刻反转,自己几人可能都会殒命在此!
正想翻转手腕,尝试着旋转剑尖,看能否抽剑而退的景颜,忽然掠过一丝念头,自己此时身形好像在《走江谱》中见过……
犹如神来之笔,景颜闭上双眼,回想起记忆之中大江涌动之景象,浑身起意,犹如观海听潮,日月潮汐。
手中长剑似与手腕连成一体,时进时退。
陆唯摄住剑刃的手掌之间,见那剑刃要往回缩,就如之前一般加大气力,真气摄住剑身,哪想到剑身仿若灵蛇一般,刹那间震颤了不下三四十次,竟然将掌间真气震散了七七八八!
此刻景颜心中暂且没了取胜之心,只觉得这一招宛如破气式一般,甚是高妙,想要将其演练出来。震散了陆唯掌中的气机,剑刃倾刻间归为平静,一剑向前,将想要聚拢,尚未聚拢的气机刺了个透儿。
这一剑直接刺穿了陆唯的掌心!
陆唯心中惊惧,害怕景颜将剑刃翻转,便直接废了自己的一只手!陆唯舍弃了右手长剑刺向景颜胸膛的攻势,抽身就退。
这一剑,裹挟着陆唯自己的气机,除剑刃伤口外,上下又延长了些许,左手手掌无法握拳也无法持剑,能够运出内力,保持着不让血水流淌过多,已然不错。
受了这一剑,陆唯极为痛苦,都险些叫出了声,生死厮杀之刻,知晓轻重,强忍住了没有叫喊出来,嘴角不断发出嘶嘶之声,这剑伤着实有着不小伤痛。
武夫对决如同行军打仗一般,并不单纯是内力多寡,兵力高低就能决定胜负。若是景颜没有观看《走江谱》,领悟了这破气式,恐怕这会儿不单单是轻伤,便是要被陆唯的长剑贯穿胸膛才对。
方才还踌躇满志,势在必得的白春亭高手,此刻竟然心有退意。
景颜抽回长剑,甩出了几滴血花,洒落在茅草之上,剑刃下端,沾染了一条血迹长痕,正缓缓的向刃剑汇聚,怕是凝聚不成血珠,便要凝固成块。
郭横也是个相当狠厉的人,知道自己拖着一条脱臼的手臂与这二人缠斗,必死无疑。被逼无奈只能护住要害不被阮舟子拳脚伤到,结结实实的挨了三拳两脚,这才一个翻身,将脱臼的臂膀接了上去。
咔嚓一声,两手恢复自如的郭横,半伏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这两三个呼吸之间挨了这么多拳脚,内息早已絮乱。
哪里能够放任他休息换气!少年手持厚重大刀,运气施展轻功,尽力高高跃起一刀就要当头劈下。
阿洪的配刀过于钝了,但仍不失为一把宝刀,近身作战难以发挥其威力,但在破甲之上,却有神效,少年借势奔袭,就算不能快刀斩乱麻一般将那人头颅麻利砍下,但郭横要是受了此刀,也绝对活不成。
来不及调理气息,郭横只能贴地而走,哪里顾得上什么脸面,一脚蹬在地上,驴打滚一般翻滚出去七八步远,这才躲开了当头的一刀。
趁这个空挡,少年想要将手中刀交与阮舟子,他内功强些,有此刀加持,胜算大些。
软珠子只是摇了摇头,刀法他不擅长,况且他拿了此刀,少年便无法在和他一起对付郭横。
阮舟子与郭横内力相差不大,还能够拆招卸力寻找时机,攻期要害,可少年与郭横修为差的就有些远了,若是手中刀剑也没得,只怕在一旁掠阵都做不到,还会有莫大危险。
郭横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如何狼狈,只要拖上些时间,内息调整的差不多,再与这二人近身相斗,他已然看出了少年刀法虽然不错,可内力明显有些稀薄,而这阮舟子的内力也不如自己,只要让自己换了这口气,运转一个周天,这两人便翻不起什么风浪。
阮舟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人,也是正经的二流高手,怎么能如此不要脸面?
郭横双手一撑,便从地上翻身而起,刚摆出一副虎踞龙盘的拳架,诈的二人一顿,转身就跑了。
少年暗道不好,阮舟子实战经验终究欠缺一些,生死相搏,哪里还顾得上脸面,章法这些东西?赶紧招呼一声,拖着刀,向郭横疾走,打定主意只要能够摸到近前,便来一记托刀半月斩。
阮舟子反应慢了一些,只有少年一人上前,凑不从二人围堵,郭横轻松了好些,少年一人追逐,自然被这个江湖老手不断的兜圈子,躲闪过去了。
待到阮舟子赶来之时,二人终于一左一右,勉强对郭横形成了合围之势,少年蓄势已久,一刀斜着横劈了过去。
斜着横刀劈砍,力度自然比当头劈下要小一些,不过也有好处,敌寇在手无兵刃的情况下,就算内力高些,左右招架兵刃也会更费力一些。
郭横冷笑一声。这一刀既然无法躲避,那就接下便是了,掌间运起内力,单掌就要接下那威势不凡的一刀。
气机与刀刃相接,刀势受阻,仍有些许余力,郭横也不强撑,一个纵身,便闪到了一旁。
阮舟子终于赶到,但此时郭横再没了慌张的神色,反倒是故作风范的将两手背至身后,显然是运转了一个周天,气机已然恢复。
被钉在墙头上的火把与那几名恶汉仓皇之下留下的火把毕竟仅有几个,打斗之中,已然远离了那村子的一角,此时月光暗淡,只看得清身影看不清面容。
阮舟子心中有些紧张,少年也是握紧了手中刀,二人此时绝不能退缩。
“不能再等!越往下等,他的一口气息就愈发坚韧!”
郭横冷笑一声:
“好小子,年纪轻轻,眼力倒是不错,可惜啊,投错了胎!”
没敢在轻视眼前的二人,摆出了个攻守兼备的拳架,缓缓向二人逼去。
阮舟子咬了咬牙,没有退缩之意,二人一点头,齐齐向前冲去。
此时距离不远,郭横心中估量了一番,一手汇聚,七成内力,对付阮舟子,另外一手汇聚三成功力,接下那没怎么蓄势的钝刀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自己攻向阮舟子的一掌不落空,那他就算受住了这一掌的气机,只要能拖住一个,二人错开距离,到时候逐个击破就更为轻巧了。
少年也对自己的一刀没有把握,毕竟距离如此之近,很容易就会被一掌接住,不过此时再无其他选择。
既然是生死搏斗,哪里还要什么脸面?
郭横掌风即将接触刀刃之时,忽然觉得,刀刃儿之上,一股劲风裹挟着些好些粉末尘土,越过手掌气机,上下左右涌入自己面前。
已然来不及躲避,郭横只觉得眼中刺痛非常,忍不住疼的厉声尖叫,下意识的收回双掌,捂住双眼,脚下一点,仓皇向后退去。
“啊,生石灰!狗贼,竟然用这般下作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