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宫室连绵不断,蔚为壮观景,仅仅殿宇便连绵万亩,巅峰时期,诸子百家贤士万余人坐而论道。
学宫广收弟子,不论出身门第,只要学有所长,或经学宫三年授课,通过大试便能留在学宫学习,或者寻个差事。
一百多年以前,稷下学宫诸子百家,群贤毕至今,日早就不复当年盛况了。
现在的稷下学宫,主要以儒家学士为主,其他各家学士渐渐少了些,而且教授的课程也由百家杂谈,变成了儒家主流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民间所传教派大多说法为三教九流共十二派,其实一百多年前策定天下的,有四教八家共十二派,现如今大虞巫教已经逐渐没落了,世人只道是有佛,道,儒三教。
不同于大虞,北方的大黎王朝。供奉的依旧是北方巫教,也就是萨满教。虽然近些年佛道二教在北黎活动日益频繁,但是萨满教依旧是北黎国教,灵智上尊依旧是北黎国师。
佛教与道教在大黎门生遍地,只不过受到国师打压,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山头门派。为此,佛道二教百年间多次派遣得道大能,前往北黎中京巴托城觐见慕容皇帝,举行三教论法。
数次论法也不分胜负,每每说到禅机清谈机变,自然是佛教获胜。说到修身养性,延年益寿,便是道家略胜一筹,论起神通杀伐,当然是巫教北派冠绝三教。
慕容皇帝也没有失偏颇,册封了佛家道家各一位大师为御前法师,大虞也传出了些二教投敌的流言蜚语。
反观大虞皇都的几次御前三教辩论,佛儒道三家,前两次因为儒家参与,所以胜者皆为儒家,后几次就为佛道两教御前辩论。百余年间八次辩论。佛胜六次,道门只胜了两次。这也使得本来并不兴盛的佛教,百余年间在大虞开枝散叶,繁盛起来。
稷下学宫太学殿以前是诸子百家领袖聚会商讨之所,现在是儒家各书院院长和祭酒议事之所。鲜为人知的是,这太学殿后面,还有着一处并不高大的无名宫殿。只有极少人进入过此地。此时一白衣少年,站在殿前。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凭栏而待,眉目自成诗,鬓如春风裁。
恍恍惚惚,三万人中,慷慨唱年少。
风月正好,白衣少年郎。
梦中风起,应是君上踏月来。
正是稷下学宫,少夫子——司牧安。
这少夫子不管是才学,容貌还是武功,具是世间一流举世无二的人物。年仅二十余岁,便已经在稷下学宫开坛授课,每年不知道多少慕名而来的少年少女,想要一睹少夫子的风采。此刻少夫子难得的紧张了几分,在这无名殿宇,就是百余年前,诸子百家堪舆天下之地。
今日清晨司牧安往常一样在学宫外教授弟子御马之术,突然心血来潮,心有所感。想到两日前左祭酒严少渊南下盐城追查《山栖志》这部反书。想来是此次行程出了变故,这才赶到太学殿后。
不多时,学宫右祭酒冉伯约飞身落地。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彼此心中疑虑,便不再等待,二人携手推开了这座无名宫殿的大门。
夫子游历天下,之前曾对左右祭酒和少夫子司牧安嘱咐过:若有不能应对,要紧要的事,并可以来到这座大殿,催燃长明灯。夫子就能觉察到。
大门开了一条缝,耀眼的玄光洒落殿外。
无名宫殿内,由内到外,分了三座供台。这三座供台形状都极为奇怪,非正非圆,六条棱角边线等长,这案台之上一百多盏长明灯也是如此。
这长明灯高矮像是个普通烛台,一般大小。只不过是六边等长六出棱角,材质非金非玉辨认不得,顶端有一圆孔凹口,从下至上喷薄着青蓝色的火焰。
最中间的供台之上,只有四盏长明灯。其中一只远比另外三只要明亮得多,另外三只中有一只略微暗淡一些。不过依旧光芒璀璨。
第二供台上有八盏长明灯,其中有三盏光亮尚可,依旧喷薄着青蓝色的火焰,剩下五盏中有四盏光芒微弱,几近熄灭。然而有一盏,已经彻底熄灭了。众人望向这熄灭的长明灯,心下了然,此事复杂,还是要由夫子定夺。
最外围的供台上,足足有一百二十六盏长明灯。但是其中还有火光的屈指可数,绝大部分都已熄灭多时了。右祭酒不再犹豫,一掌拍出,神华喷薄而出,那光芒最盛的长明灯上火焰顿时又高了三分。
中州鹤壁。
云梦山,兵家在此藏器待时,峰峦叠嶂,山岗雾霾,云蒸霞霭,气象万千。山顶泉水潺潺,百花争艳,素有青岩仙境之称。山顶除却主峰,悬崖,以外还有一大片平原,叫做青岩草原。百余名弟子正在此,持兵器演练。
弟子军士分为两拨,一着青衣一着红衣。双方各数十人手持木盾木棍,操练武艺阵法。红衣子弟,分做里外两排并拢围成一个圆,外围双手持盾,里层双手持棍,滴水不漏。吴起作为红方领袖被围在正中央指挥演武。
反观青方,数十名兵士按一字长龙排开,阵型又探出五爪,兵势变化,首尾呼应,几次想要冲入红方的盾形军阵中均已失败告终,反倒是在缠斗过程中,几名青衣军士被乱棍打倒,按照演武规则,倒地即视为退出,一番折腾下来,青方略显败势。
只见着青衣军士首领张俊,令旗一挥,即刻一字长龙首尾相接,化成一个与红衣差不多的圆型军阵,只不过露出的一字长龙五只爪暂时缩回阵中,两军眼看就要短兵相接。
双方都是圆形军阵,如果两军相接,青衣一方多探出了五爪军士,就要撕破吴起的两层阵势。如果圆盾军阵被破开口子,到时候就会里外受敌。
事实也正如此,两军已经接触,龙爪先是缩入阵中,在两军接触之时用猛然从阵中突出,顺势将红衣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就要打出缺口。
吴起便立即挥动令旗,红衣军士暂时放弃还击,迅速变换位置,或转攻为守或转守为攻,顷刻间成了菱形军阵,青衣一方顿时损失了惨重,又打不进去红衣内部,眼看双方差距越来越大,败局已定。张俊便觉得无趣,直接将令旗扔在了脚下。
顿时青衣军阵大乱,红衣胜利在握,吴起便摇动令旗,己方军士分为四组,切割包围青衣一方。或鲸吞或蚕食,青衣溃不成军,就在此时,张俊从乱军中冒出,身后跟随着八位青衣军士,直冲吴起而来。
这八位青衣弟子训练好了一般,顺势结成了八卦阵,与就近卫士混战成一团。竟然拖住了十余人。
张俊足下生风,飞将过去,竟是单刀直入,要擒住敌首。吴起也腾空而起,“砰!”的一声,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各自退了三四步。两方人马纠缠在一起,陷入了泥潭,自顾不暇,没人管得上两位主帅。此刻见二人要单打独斗,就将二人身前让了出来。
二人都是用刀高手,吴起抽刀出鞘。“仓啷”一声,好一把宝刀!
吴起双手持刀,明明胯下无马,向前奔去时仿如骏马在侧,隐隐破风之声。张俊岿然不动立在原处,半蹲在地上,只是将手落在刀柄,似乎在蓄力拔刀。
那吴起见张旭,没有躲闪的意思,便加重力道一脚点在地面上,腾空而起,去势不减反增,浑身筋骨随刀口翻转,虚空中一层层气浪席卷而过,好一刀陆龙卷!集了天时人和的一刀转瞬便至。
那张俊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一只手还还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悍然拔刀,刀刃擦地而过,气浪席卷向半空中,吴起所用陆龙卷攻防一体,这一刀虽然声势浩大,却没有破开吴起刀势。
只是令半空中吴起去势减缓,张俊刹那间弓身飞跃向前,趁陆龙卷刀势未愈合之际,挺刀向前,舞了个可笑的“剑花”。
二人皆是习武有成,很少会用及这类花架子。
就像凡俗人家舞的刀花一般,最多也就是水泼不进。此时张俊竟然以刀身施展柔弱的两仪剑法,趁陆龙卷刀势有缺,两刀刀势相合,不断化解吴起的刀势。
然而吴起借力天地,双手持刀,气力之大内功深厚,张俊逐渐抵挡不住,向后倾斜着身子,不断倒退,边退边化解刀势,这吴起也是气韵绵长,一口真气不断,始终借力张俊刀势悬在半空,携天之势,就要压垮对手。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二人已经互换了数十招。
张俊逐渐不只,艰难的舞着刀花,化解着这从天而降的陆龙卷,刹那间,张俊左右手变换,用刀把别住了吴起的刀身,但只有一个瞬间!
这把精炼的宝刀立刻支离破碎,断为三节。就在此时,吴起双手持刀,刀势被断刀阻隔,原本密不透风的陆龙卷露出了刹那的破绽,张俊似乎筹谋已久,仓促间一掌向前推出,印在了吴起胸口,吴起刀身正要回防,身躯已然经不住这股大力,已经被这股力道击打的向后倒飞而去,滚落在地上。
此战胜负已定。红方吴起主帅被斩,青方张俊全军覆没,二人斗了个平手。
黄粱庭主站在天书崖上,看着崖下二人又打了个了平手,只叹息了声,悄然离去。
大虞太子府。
第五诗南依旧拨弄着他的算筹,似乎不想拿起桌上的书信,账房先生的脸色越发苍白。终于忍不住砸烂了平常喜爱的算筹,大小算盘珠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仿佛主人不再是往常气定神闲的内阁辅臣。
大黎南京云中城。
内卫在边关截获了大虞传过来的民间小说《山栖志》就放在内卫护军都督,池承舒桌上。几位参将都建议在大黎境内永久封禁此书,私藏此书者,打入大牢,更有甚者建议,杀无赦。
“不必了,此书是封禁不住的,不需要有这文本传入,只需一位谍子,不,一位说书先生即可!背诵此书,北上将此书传授给大街小巷的说书先生,书商书贩,此书自然就在民间传开,到时候越是明令禁止,民间就越是痴迷,影响反而更大。此书所写乃是大虞青州之事,传入我朝虽然蛊惑人心,但是此书对大虞国运,影响甚大,你等不要加以禁止,还要推波助澜!”
顿了一顿,池承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几句:
“趁着此书,还未完全流入我朝,派遣几个写手在原文中多添置一段,义军北伐北方蛮子的事迹,多写些蒙州奉州的山川堪舆,战事,只许我朝败,不许我朝胜,呵呵,画龙点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