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华在杨大宝肩头拍了拍,让小侯领着大宝去了病房。
大宝回到病房,见屋内已经躺着几名伤员,不知是睡是醒。大宝走到自己铺盖前,和衣而卧,竟略感疲惫,不久便觉眼皮沉重、意识朦胧。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屋外脚步阵阵,像是有大队人马,踩得地面沙沙作响。
大宝的意识逐渐清醒,起身望向窗外,只见院门外人头攒动,齐齐地走向村口。
(难道又要夜袭?可不能错过了!)大宝起身穿衣,出得院门,向一名士兵打听得自己部队位置,朝前赶去。
“排长!”大宝似乎看到了张国华背影。
一人停步转身,骂道:“喊什么?怕死就给老子滚回去!”正是张国华,旁边还有一人,自然是跟班小侯。
大宝小跑上前,说道:“长官,二等兵杨大宝请求归队!”
“是你小子?赶紧给老子回去养伤,别拖累了老子。”张国华不像在说笑。
大宝掀起上衣,提起张国华一只手,往自己右腹挥去,重重打在伤口上。大宝自然不觉疼痛,笑道:“报告长官!我的伤已经好了。”
张国华早上已经见识了杨大宝徒手拔刀,这会又看他伤处被击,依旧谈笑自若,面露惊疑之色,张口不语。
大宝不等张国华答复,敬了个礼,径自入队前行。走不多远,只觉后脑一震,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骂道:“老子批准你归队了?”
大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排长张国华,转身赔笑,欲待申辩,听得张国华又说:“老子的队伍在前面,你他喵的有点眼力劲儿没有?”说完往前跑步追去。大宝知道张国华已同意自己归队,匆匆跟上。
三人赶上了所在队伍,脚步稍缓。
大宝看着小侯比较好说话,小声问道:“咱这是去哪?”
不料小侯也端起架子,说道:“军情机密,闲人免问!”
大宝一想也是,嘴上却说:“是是,我区区一介二等兵,怎配知道夜袭这等军情大事。”
小侯一听,惊讶地问道:“你咋知道…”这“呢”还没出口,脑袋就重重挨了一记。
张国华斥责道:“通讯员守则第一条是啥?”
“准确传达长官命令!”
“…那第二条呢?”
“不该听的不听,不能说的不说!”
大宝暗暗好笑,心说这小侯比自己还楞,怎么当上的通讯员。
三人口中说话,脚下不停,随着队伍慢跑。
大宝既然得知要去夜袭,问张国华道:“长官,咱们这次还是去那喜峰口峰北阵地?”
张国华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大宝又说:“只怕昨晚日军吃亏,今晚有所防备。”
张国华不屑地说:“这层连你都想得到,旅座会想不到?旅座想得到,小日本自然也会知道我们能想到。”
大宝有点懵。
只听张国华续道:“小日本既然知道我们料定他们今晚有所防备,也就算准今晚我军不会夜袭,自然也就不会设防。我军偏偏就去夜袭,这叫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大宝仍在懵圈,不再说话,要好好消化一阵。
至此一路无话,大宝随部队来到昨晚的日军阵地。众人也不多说,个个取下背上的大刀,握在手中,突入敌阵。大宝这才发觉自己仍是空手,心说又得现捡武器。此时敌阵中突然枪声四起,冲在前列的士兵应声倒地,其余众人也都大吃一惊,不知是进是退。
“大家原地卧倒,天黑对我方有利!”前方一人喊道。
果然日军枪声骤停。
大宝一行距离阵地尚远,欲待发问,却听张国华低声说:“咱们从右边山路绕过去,跟我来!”说着猫腰而行。
大宝、小侯等一行三十余人,跟着张国华走走停停,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一行人已经到达喜峰口北面山脚。此时东方天空已经微微泛白,日军阵地依旧一片黑暗。
大宝见众人一动不动,有点按捺不住,忽听得来路上有轻微脚步声。转头望去,隐约看见数十黑影缓缓接近,想是其他排的友军。
“大家行动,跟我来!”张国华低声发令,随即冲向敌阵。
一行人也都跟着张国华冲出,眼看阵地越来越近,突然间敌阵火光忽闪、枪声传来,身边一人脚下一软,往前扑倒,显然已经中弹。此时众人距离敌方战壕不过五六十米。
“继续冲!力气大的手榴弹招呼!”张国华脚下速度不减。此时又有三四名士兵中枪。只见七八人向前方投出手榴弹,瞬间,敌方战壕开出了一朵朵火焰之花。大宝趁隙从一名牺牲战友身上取下大刀,背在身后。
“下战壕,用大刀砍他喵的小日本!”张国华说着率先跃入敌壕。大宝随后跃入,见得壕中已经无一活敌。只听得西边方向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是逃跑之敌,大宝刚追出几步,被张国华拦住。刚要开口询问,西边不远处传来几声惨叫,转念一想,才明白是刚才左方友军所为。
此时一排众人都已经跳进战壕,张国华仍是低声道:“估计小日本都去了西面阵地,三班沿战壕向西清扫残余敌人,一班、二班跟我来。”说着跃出战壕,向北奔去。
剩余众人也随即跃出,大宝听得只有左侧的西面阵地枪声不断、火光四起,前方、右侧都毫无动静,不禁佩服张国华的战局判断力。
突然张国华停步猫腰,众人依样画葫芦。大宝只见对面人影晃动,缓缓靠近。
有的士兵已经举枪瞄准,作势要打,只听得张国华低声吩咐:“先别开枪,可能是友军。”
大宝只听对面一人吹了个口哨,小侯随即回了声,对面又回了个哨,小侯再回。又听对面一人说道:“自家兄弟。”说完便起身走了过来,张国华也起身迎上。
两队人马互相通报战情,原来对方是二营一连的队伍,从北面阵地迂回包抄,同样没遇到有力抵抗。双方迅速做出决定,从后方策应主力进攻。仍然分两路朝西突进,一连靠北,张国华部靠南。
众人一路向西,只听得枪声渐隆,忽然小侯“啊”的一声,大宝转头看去,小侯右腿中弹,显然是对面友军所射,好在距离尚远,伤口不深,仍可行走。
“下战壕,从侧面进攻。”众人依张国华指示,纷纷跳入战壕,沿着战壕西进。
行不多远,已经看到战壕尽头。大宝见前方七八人靠着战壕而坐,不知是敌是友,停步不前。
“是自己人。”身边小侯咬着牙说道,显然是行走时伤口吃痛。
大宝才想起是负责清理战壕中残敌的三班。果然其中一人见众人来到,起身迎来,对张国华说道:“报告长官,区域内残敌已尽数剿灭,前方拐角之后就是敌方主力阵线!”大宝推测说话的是三班班长。
“好!兄弟们抄家伙,再给阎王爷送一波无头鬼!”说完抄起背后大刀,大踏步冲出拐角,大宝紧随其后,冲出拐角时,只见张国华手中大刀正砍在一个日本兵脖颈上,头颅顺刀滚落。旁边一人未及转头,脑袋也被搬了家。
大宝越过张国华,举刀朝第三名日本兵后颈砍去,却听得“铛”的一声,手上一震,大宝心说这人刀枪不入,难道是传说中的三娃?愣神之际,那“三娃”已经起身,握着刺刀捅向大宝。大宝侧身闪躲不及,左臂中刀,心中疑虑:(刀枪不入怎么打?)。
那三娃一击不中,转身又刺来第二刀,突然往前急窜,一个踉跄扑倒,身后站着的正是张国华。大宝看那三娃背上一个血印,逐渐扩大,心说原来不是刀枪不入。俯身伸手检查三娃颈部,只觉触感冰凉坚硬,原来是一块铁皮做成的脖套。
此时众人都已一一上前,找到日本兵捉对厮杀。日军战线火力骤减,国军正面队伍中已经有人冲入战壕。
大宝听得枪声越来越少,呼喊挥刀之声此起彼落,阵地已经逐渐掌握在我军手中,胜利在望。
此时天已微明,眼见敌军越来越少,战斗即将结束,忽然听得身后隆隆声响。大宝回头,只见十多个大黑影慢慢靠近,身后浓烟滚滚,更远处人影无数,敌方援兵抵达战场。
【杨大宝的梦境知识】梦中的时间流速远远快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