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一看原来是村长,他在是否进来这件事上有点犹豫,克罗说:“要谈就进来。”村长咳嗽了两声,便进屋了,和我们坐在客厅里。
村长坐下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克罗先问:“村长,请问你在这个楼里是害怕什么吗?”村长说:“其实,其实我就是想请几位大仙帮我这件事。”
他看了看我们几个,说:“我也不瞒各位了,早些年啊,我干过一些错事,也知道可能会有报应,但没想到会报应在家人身上。”欧姐问:“错事?什么错事啊?”
村长说:“哎,就是团团伙伙那些事吧,在村子里圈了一些利益,直到我媳妇出事了,我才金盆洗手、改邪归正。”
欧姐问:“你媳妇出什么事了?”村长搓了一下手说:“我们农村人叫鬼领路,大仙们应该知道吧?”这方面我不太懂,我满眼无知的看了看欧姐和克罗,欧姐懂了我的意思,说:“你再讲讲呗,我看看是不是我所理解的鬼领路。”
村长说:“我们讲的鬼领路怎么说呢,好比说一条平时你很熟悉的路,你走着不觉得奇怪,但是外人看起来你已经走到草丛里、水塘中、地洞旁、悬崖边。”
路易说:“我知道!我听一些出租车司机说过,他们有时上了立交桥啊看到平时应该拐弯的地方却是一条直路,他们会马上靠边停车点三支烟摆上,等一等,那路就变回弯道了。”
我问:“如果走这个直路会怎么样啊?”路易说:“那肯定是会从立交桥上掉下来啊,这种坠桥的事故年年都有新闻,读者觉得匪夷所思,可是老司机都懂,说一点都不稀奇。”
欧姐问:“这个鬼领路跟我知道的一样,那你媳妇又怎么跟鬼领路扯上了?”村长说:“那些年我为了捞钱,有些事干得有点绝,间接的让一些家庭支离破碎,有一户人家离婚后,那女的终于承受不了,选择了喝农药。她死了以后,我媳妇害怕极了,每天求神拜佛。”
村长继续说:“平时我媳妇出门买菜很快就回来的,但那段时间,她出门后回家一次比一次晚,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不知道,就说每次这路感觉越走越长,我以为她开玩笑,第二天我跟在她后面看到底什么情况,发现她居然一路在走之字型,村里的人也开始传她遇到鬼领路了。”
我说:“那就别让她出门,待在家里应该没事了吧。”村长说:“是啊,从那天开始就换别人去买菜,不再让她出屋了,但还是没有能阻止意外。有一天她就像中邪了一样,说窗户太脏了,非要爬上去擦,结果,哎……所有人就看到她这样直直的从窗户走了出去。”
难道这就是村长和他的亲信不敢进楼的原因?克罗说:“那你是想我们帮你处理一下害你媳妇的冤魂?”
村长说:“不是。我媳妇出事以后不久,我儿媳妇就怀孕了,家里把我媳妇出意外的事也就淡忘了。等我儿媳妇临盆那一天,有一个道士正巧路过,他上来跟我攀谈,问我是不是家中今天有孕妇生孩子,我没有否认,他掐指一算,说一定要避开下午一点到三点,我以为他是装神弄鬼,随便回答了两声。”
欧姐说:“那你的孙子不会真的正好在一点到三点之间出生的吧?”村长答:“是的,就是被说中了,正好在一点四十分出生。”
我问:“这几点出生有什么讲究吗?”
克罗说:“五行通天地,阴阳定乾坤,民间有说法‘春秋寅子贵,冬夏卯未辰,金木马卯合,水火鸡犬多,土命逢辰巳,童子定不错’,可能那个道士算出来这个孩子会是童子吧。”
我又问了:“什么是童子?童子又怎么了?”
克罗说:“童子前世是宫观寺院各路神仙身边的小童,因某些原因被派到人间受难历劫的。所以如果真的是童子的话,通常会夭折。”
欧姐说:“每天每个小时出生的孩子多了去了,哪儿能有那么多童子啊,都是瞎扯的。”
克罗说:“对,大部分都是假童子,但确实会有万分之一的孩子是真的。”
我问克罗:“那怎么判断是不是真的呢?”
克罗说:“通常真的童子天生聪慧过人、样貌出众、孤僻高傲,还会有一定的通灵能力。”
村长说:“对的,就是这个通灵能力,孩子几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总对着屋里的角落笑,就像那里有什么人一样。小孩子嘛,喜怒无常并不算奇怪,大人们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适应了,但快一岁的时候,我们发现好像有人在教他说话,别的孩子学会的第一句要么是爸爸,要么是妈妈,但我这孙子第一句说的居然是去死。”
欧姐说:“我了个去!这可多闹心啊!”
村长长叹一口气,说:“哎,我的儿子儿媳都埋怨我,说是我造孽太多,带着孩子就搬走了,搬走的那天,孩子对着屋里一阵摆手,我想着觉得瘆得慌,也就搬去那边的两层屋住了。”
路易问:“但是我们在这里住了一晚,没觉得有啥奇怪的地方啊?”
欧姐说:“你那呼噜比弥儿的摩托都响,你知道个屁!”
路易说:“师父,昨天是你先睡着的,你忘了?”
克罗说:“这个楼确实有点问题,那几个被郭冰害死的孩子都聚到了楼里,我相信不会是巧合。村长,你说过这个楼是你的朋友帮你修的,那当时为什么要给你修这个楼?”
村长说:“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深交的朋友,我是有一次去城里买茶叶遇到的,当时我在一个茶叶铺说我平时用竹叶泡茶喝,应该就是竹叶青茶,结果被店老板嘲笑了一番,店老板说竹叶青不是竹子的叶子,而是一种长得像竹叶的茶叶,这人丢得记忆犹新啊。还好旁边来了个人帮我解了围,他说有一本什么古书里提到过,竹叶泡水清心养肺的,文绉绉的,我是记不得。”
欧姐说:“是明朝贾九如《药品化义》中提到的,‘竹叶,清香透心,微苦凉热,气味俱清,经曰,治温以清,专清心气’。”
村长大惊,说:“对对对!就是这几句,什么清清,什么心心的,大仙真神啊!”
克罗说:“这人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村长说:“是的,我们一起品茶选茶,我跟他讲了讲村子里的竹林,他很感兴趣,后来约他来村子里聚了几次,一来二往就兄弟相称了。他说他是搞建筑的,懂些风水,说村里有根龙脉,要是在龙脉上修一座高楼,驯服这条龙,保准后代子孙飞黄腾达。”
克罗说:“他说的这个,叫镇魂钉。”
我说:“钉子?难怪这个楼细细高高的。”
村长说:“我可什么都不懂,反正他说是就是,我就拿了笔钱请他盖楼,他找了个施工队两三个月就给修好了,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欧姐说:“克罗,你意思是,问题出在这个楼?”
克罗说:“对,这个楼是镇魂钉不假,但下面镇的并不是龙,而是三途河,西方叫做冥河。”
克罗进一步解释说:“三途河是人间和阴间的分界,人死后会根据生前所做之事进入平静之流,或缓流之流,或急速之流,渡河之人需乘船才能过河,你们看过国外电影里在尸体的眼睛上摆上银币,那就是给摆渡人的船费,而国内就是送葬时烧的那些纸钱。但有一些人死去并没有人给他们准备纸钱,他们就只能走进河中靠自己渡,绝大部分靠自己渡河的鬼魂最终都迷失在三途河中,成为游魂野鬼。”
路易呆呆的问了一句:“修个楼就能把生死之河镇住了?”
克罗说:“三途河流经之地很广,这里只是其中一支,村里竹林长得茂盛,可能跟这个也有一些关系。”
欧姐说:“难怪那个郭冰如此厉害,原来是吸收了这些阴魂不散的东西啊。”
我问:“那他为什么要镇住三途河?”
克罗说:“具体原因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出于善意。”
路易说:“把楼拆了不就行了吗?”
克罗说:“不行,这么多年来已经在下面积累了很多孤魂,如果突然拆掉,全冒出来可无法收拾。”
我说:“这留也不是,拆也不是,真是不好办。”
克罗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给三途河改道,让它绕过这个楼。”
村长大喜:“哎呀!还是大仙神通广大啊!”
欧姐问:“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这个道?”
克罗看着我,说:“这就需要靠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