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正是台风多发季节,江边的防汛堤旁都有专人值班,以防大潮冲垮堤岸。这天半夜时分,一位轮渡码头的值班人员起来解手,瞥见江面上有个淡红色的物体漂来,他起先以为只是块发泡塑料,可等物体靠近,才看清是具尸体!他顿时吓得毛骨悚然,“啊”的一声惊叫,转身就跑。他回到屋里半晌才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拿起手机拨打110电话。
这天,我和盛警官正值夜班,临近放假,派出所是越来越忙,好不容易有时间打个盹,电话就响了。随着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我和盛警官警车风驰电掣般驶向防汛堤,我们从车上下来。值班人员从屋里出来,指着已靠岸的尸体:“喏……就在那里……”由于紧张,他嘴唇发抖。警察用钩缆绳的竹竿把尸体打捞上来。那是一具穿着淡红色睡衣的女尸,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因被水泡得太久的缘故,脸部已腐烂,面貌难以辨认。尸体手指甲和脚趾甲上都涂着大红的指甲油。经过现场拍照后,我们把尸体运走了。
回到局里,我们迅速确立案件,然后并组成以刑警队长盛警官为首的侦破小组,老法医也在其中。开会研究时,盛警官说:“我们首先要确认死者身份,把拍下的照片四处张贴,以便让其家人或朋友认领。为了弄清情况,必须对尸体进行解剖。法医,你立即抓紧进行。”“是。”法医答应一声,便一头扎进了解剖室。
经过尸体解剖,死者的基本特征出来了:女性,年龄18到20岁,身高1.68米。从死者手指甲、脚趾甲都涂着大红指甲油,穿一身淡红色睡衣的情况看,估计生前是娱乐场所的工作的……
2000张认领尸体的告示很快贴出去了,对此盛警官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尸体是被潮水冲来的,沿江上百里地你知她是啥地方的?还有死者十有八九是外乡人,就更难断定是谁了。在案情分析会上,盛警官说:“从尸体完整无损,肺部和呼吸道渗进水和泥沙来推断,系溺水身亡,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此女子且有子宫被刮宫过的痕迹,显然私生活很混乱,又这么年轻,所以推断是娱乐场所工作的。”
“对你的推断我没有异议。”盛警官说,“为了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我认为不能光等人来认领,应该到沿江各处调查有没有失踪的青年女子,着重调查娱乐场所。小曹,老李,这事由你们负责,去各地派出所了解。”我和李教授跟随盛警官办案,都十分机警。
时间一天天过去,尸体却一直没人认领,我和盛警官到沿江各地调查也没发现有青年女子失踪的报案,案子陷入了僵局。盛警官又一次召开案情分析会,大家都认为死者可能不是这地方的人,必须扩大侦查范围,是否在网上公布案情,请各地公安机关协助调查。
散会后,法医又一次对解剖的尸体仔细检查,一个小时过去了,却一无所获。当他走到门口,又不死心地回头张望时,猛然心头一亮!他急忙走回去,飞快地拿起手术刀,朝死者的胸部上划了下去。
切开后,一个隐藏的秘密发现了——原来死者生前做过隆胸手术!充填的材料是硅胶。法医把硅胶拿起来看,意外地发现底部有英文US的字样,还有编码。他心中一阵喜悦,既然是从美国进口的,那就可以查到进口和销售的企业。随后顺藤摸瓜,找到施行隆胸手术的医院,了解到隆胸者的情况!
他马上把这重大的发现报告盛警官,并说:“据我所知,这从美国进口的硅胶是高科技产品,价格昂贵,不会是我们县级外贸部门进口的,也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所以应当去市里调查。”盛警官听了喜出望外,马上要我和老李去市里调查。
我们很快调查清楚,这种产品由一家医用器材公司进口,由于价格昂贵,只卖出三对,全卖给了一所私营美容院。裴扬和王少伟立即驱车去那家医院,找到做隆胸手术的医生,惊喜地发现有详细记录!接受这类手术者其中有一名女子才18岁,是四川来本市打工的,叫张某,是歌舞厅的服务员。为她手术单上签字的是个叫徐某的人。因其他两个手术的人都在30岁以上,所以被排除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高兴之余,即刻去思梦歌舞厅调查。舞厅经理告诉他们,张某在那里才干了一年,便被阔佬包养了。问是哪一位阔佬?经理说:“因为她长得漂亮,喜欢她的男人多得不得了,也不知是哪一位。”再问张某的同乡,她们也说不清楚。“你们认识一个叫徐某的人吗?”我问。她们摇摇头,忽然其中有一个说:“是有个姓徐的,不过不是老板,是科长。”我忙问:“长得什么样子?多大年纪?知道是什么单位的吗?”“好像是卫生局的,长得高高瘦瘦,四十多岁的样子。”
有这些情况足够了!我喜不自禁,一拍同来的老李肩膀:“走,小曹,去卫生局调查!市里没有就去县里找,不怕这个人跑了!”他们一行马上驱车去市里。事情调查得相当顺利,很快查明徐某是外县卫生局的药械处科长。
盛警官拿着他的相片去找歌舞厅的张某同乡,那同乡马上确认:“对,正是那个徐科长!跟张某好上后,张某便不来上班了。”裴扬他们暗地向那县的卫生局调查,局领导对他们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徐某是个好同志,工作认真,作风正派,县里正打算把他提为卫生局副局长呢!”盛警官当然不会死心,找来徐某的小车司机,这一问,便使徐某露了馅——
司机告诉盛警官,徐某曾让他开车去乡下的一所小别墅,那里有一个年轻貌美的青年女子,听徐某叫她小张。盛警官便让他带路去了那里。原来那里是农民老房拆迁后新盖的别墅群,一问房东,的确住着一位青年女子。盛警官把从歌舞厅拿来的张琴照片给他看,房东一眼就认出:“是她,就是她!”他还补充一句,“他们还经常吵架。”这可是个重要情况!作为一对年龄悬殊的情人,他们能吵些什么呢?
盛警官又问:“这房子他们还租吗?”“早就不租了。”“请说得具体一点,是什么时候退房的?”房东想了想说:“是前个月的下旬。他们说是去外面旅游。”法医算了算,和他做尸检时推断的死亡时间刚巧吻合!
徐某在外面养着一只“金丝鸟”,那是多少花费?每月少说也要五六千!作为县卫生局的一名科长,显然入不敷出!于是检察院立案对他进行调查。很快查明,徐某利用给医院购买进口医用设备时,收受大量贿赂,多达三百多万元!于是他被检察院批捕!
检察院对他提审时,他承认了自己严重的经济问题。在旁边陪审的盛警官一声断喝:“俞灿荣,你还有比受贿更严重的问题没交代!”他一听浑身一哆嗦,脸陡地泛白,结结巴巴说:“我、我没、没有其、其他问题。”“你杀了人——”盛警官又一声断喝,吓得他脸如土色:“我、我没、没……”“你不是和张某一起旅游去的吗?她人呢——”盛警官把话挑明了,他顿时吓得像个泄气的皮球瘫在了椅子上。“老实交代!”“好,我说,我说。”他的心理防线一下垮了,只得断断续续地如实交代。
原来他虽然包养了张某,但对自己的家庭却不愿放弃,表面上很忠诚负责,每次和张某幽会后,再晚也要回家去。这使张某很恼火,经常跟他大吵大闹,但他都坚决地甩袖而去。他对妻子女儿也很好,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个和睦恩爱的家庭。他妻子对他一点没怀疑,总以为他有没完没了的应酬。
徐某狡猾之处在于远离自己的居住地,去市里寻欢作乐,好在他那里离市区不远。把张某包养后,又到乡下向农民租小别墅居住,而且不用自己的小车。就因为一次张某闹死闹活,他来不及赶过去,只得请小车司机帮忙,不想却露了馅!
“你为什么要杀害张某?”我问。“因为我一直不肯跟妻子离婚,又多次逼她堕胎,她便要把我和她的事情告到纪委去。我怕了,这肯定要妨碍我升迁副局长的事,所以一狠心便……”“于是你把她推到了江里,让她溺死?”“是、是的,因为她不会游泳。我是在江的入海口把她推下去的,想……”“可是你没想到大潮会把她推回到内江,可见张某的阴魂不散。”盛警官不无讥讽地说。徐某听了浑身又一颤栗,有气无力地说:“这是我罪有应得,是老天爷在惩罚我。”
案件终于告破,不法分子最终都会受到了法律严厉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