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我找我们这的医生问问?’
‘怎么了小曹?’
‘盛警官,我女朋友的朋友这几天很不舒服,感觉像中了邪一样,混身不舒服。’
‘没去医院吗?’
‘去了啊,但是没什么用,我打算问问法医他们,有没有认识的高人。’
刘静自大学毕业后,就在一家著名的中医儿科诊所上班,担任主治医师马开的助理。这马开对刘静是一见钟情,一开始,刘静还有所顾虑,毕竟马开比她大了二十多岁,并且是二婚,但最终还是架不住马开的疯狂追求,决定嫁给他。
婚礼当天,宾客如潮。晚宴散掉后,亲友们依然兴致不减,一起驱车来到新房,准备大闹洞房。这新房是马开专为刘静买的,是一栋位于郊区的独立别墅,深墙大院,欧式装修,显得十分富丽堂皇。亲友们闹腾了一番后,才纷纷离去,此时,已是半夜了。
夫妻二人将屋里的灯一一熄灭,只留一两盏壁灯发着幽暗的光,偌大的别墅倒显得有些阴森起来。刘静躺在床上,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马开的身边靠了靠,怯生生地说:“房子是不是有点大了?万一哪天你要深夜出诊,我可不敢一个人睡。”
马开自然是好言安慰,说他手下有好几个徒弟,都已学有所成,他可以派他们出诊,让刘静不要怕。刘静这才放下心来,慢慢睡着了。马开也早已累得快要散架,连澡都懒得洗了,就这样往被子里一钻,转眼就响起了鼾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马开突然坐起身来,神色慌张地喊了一声:“谁?”刘静也被惊醒了,忙问是怎么回事。马开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敲门。”
刘静惊恐道:“不会吧?都这么晚了。”
马开侧耳细听,果然有人在楼下轻轻地敲门。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他的神情顿时凝重了。马开让刘静不要动,自己披上衣服,要下楼去看。刘静放心不下,还是跟在了后面。两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警戒地问:“是谁?谁在敲门?”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刘静接连问了几遍,可依然没有人应答。这让刘静更加不安了。
马开劝她保持镇定,他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亲友们的恶作剧:“回去吧,肯定是他们,不用理会。”他一面说,一面搂着刘静往楼上走。就在这时,那敲门声却又响了起来。
刘静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歇斯底里地朝门外喊道:“是谁?到底是谁?再不说我报警了!”
敲门声停了。终于有人回答了一句:“是我,陈浩。”
陈浩是刘静大学时的恋人。大学毕业后,刘静应聘到了马开的儿科诊所,而陈浩却不肯找工作,靠刘静养着,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玩游戏。刘月玲多次劝他找工作,他也不听,加上那段时间马开又疯狂追求着刘月玲,刘静最终决定与陈浩分手,与马开走到了一起。
一开始,陈浩并不死心,三天两头跑到马开的诊所去捣乱,希望刘静能回心转意。面对陈浩的骚扰,夫妻二人一致觉得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把婚结了为好。果然,自从二人将结婚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陈浩消停了。但刘月玲怎么也没想到,陈浩竟然会在她的新婚之夜,出现在她的新房门口。
此时,刘静听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她向马开默默点了点头,示意门外之人就是陈浩。马开不满地说:“你来干什么?这里并不欢迎你。”
门外的陈浩郑重道:“我来是向刘静表示歉意的,顺便也想祝贺你们新婚之喜。我知道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好,我让刘静失望了,也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每每想起这些,我都羞愧难当。现在,我已找到了工作,也悔过自新了,请你们原谅我。”
马开与刘静不禁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陈浩的话说得友善真诚。马开定了定神,伸手将门把手一拧,正想说“请进”,没想到抬眼一望,对面却空无一物,刘静也觉得不可思议。两人正疑惑着,突然间,从门边的树丛里蹿出一个怪物,冲他们“啊”地叫了一声。马开吓得连连后退,一失足摔倒在地,刘静更是花容失色,大声尖叫起来。
这时,只听那怪物哈哈大笑着说:“你们怎么了?吓到了?”
马开鼓起勇气,定睛一瞧,见对面所站的,并非什么怪物,而是一个穿着小丑服的大活人。只是这小丑面目狰狞,雪白的脸颊,血红的嘴唇,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恐怖。
小丑一步步朝二人逼近,刘静哭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小丑又笑了,终于把头套摘了,露出他的本来面目。马开见眼前之人果真是陈浩,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吐出一口气。
陈浩嘲笑道:“原来你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保护刘静啊?”
刘静没好气地说:“像你这样恶作剧,谁不害怕?以后再这样,我一定报警。”
陈南风一听,只好再次向刘马二人道了歉,说自己不过是想开个玩笑,扮成小丑完全是为了活跃一下新婚的气氛,没想到会把他们吓着,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道歉与道喜。
现场气氛这才有所缓和,马开想了想,又警觉地问了陈浩一个问题:别墅区有保安守卫,陈浩是怎么进来的,更何况还穿着如此奇装异服?
陈浩笑着说:“我是混在闹洞房的人群中一起进的别墅区,等他们走了,我就一直躲藏在树丛里,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夫妻二人听完哭笑不得,刘静说他言行举止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并好言劝告他以后为人处世一定要稳重,莫再贪玩,虚度年华。对此,陈浩谦虚地表示接受,并向刘静表态,说自己要与昨天一刀两断,努力活出精彩的人生。刘静微笑着点点头,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感动,许多温暖的回忆刹那间浮现在心头,她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了。
刘静本想请陈浩进屋坐会儿,但陈浩拒绝了。他说时间已晚,自己想说的话也已经说完,便适时地告辞离开。
打那以后,陈浩便再没有出现在刘静的生活中。刘静和马开也开始了全新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婚后两个月,刘静的健康状况直线下降,起初只是臉色发黄,身体日渐消瘦,到后来则有了心悸、焦虑、抑郁等神经衰弱的症状。直到这时,她才重视起来,问马开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马开是个中医,且对他这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爱护有加,几乎每晚睡前都会给她做养生茶,为她按摩理疗,但毕竟他所擅长的是儿科,对于成人内科,他自己也承认所学不精。而刘静的医术更是浅薄,当然也无法帮助自己。
无奈之下,马开便推荐了一位中医同道,让刘静找他去看病。这人是市中医院的内科主任,名叫孙屹,在该市颇负盛名。
孙屹问了刘月玲的症状,也看了舌相,把了脉,他认为问题不大,只是普通的气血亏虚而已,便开了些补药让刘静回去了。
起初的一段时间,刘静也似乎感觉到了药效,但渐渐地,效果就不那么明显了,甚至病情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因为刘静比以前更瘦了,脸上全无血色,头发干枯脱落,身上不是发冷,就是发热,简直痛不欲生。望着镜中日益憔悴的自己,刘静每日以泪洗面,惊恐莫名。
当然,她也还会定期去孙屹处复诊,向他汇报连日来的状况。孙屹认为刘静忽冷忽热的症状很是怪异,怀疑是疟疾,并建议她去做相关检查。经孙医生这么一说,刘静突然眼前一亮,她说她家的别墅确实闹蚊子,她几乎每天都会被蚊子咬,她觉得孙医生的诊断很有道理,并立马换了科室,做了一通检查。然而检查结果却表明孙屹的判断是错误的。当刘静拿着化验单,失魂落魄地再次走进孙屹的办公室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孙屹也迷惑了,他低眉沉思了许久,终于吞吞吐吐地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刘静回道:“孙医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没关系的。”
孙屹有些为难道:“要说你的病,其实……跟马开的前妻很像。”
刘静疑惑道:“马开的前妻?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孙屹说:“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我是说她死前的症状跟你很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啊?比如房子的风水什么的……”
孙屹说着说着,见刘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把话锋一转,道:“要是介意的话,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也确实多嘴,说这些没用的干啥。”
刘静当然回答说“不介意”,但她出了医院后却一直在回想孙屹的话。马开的前妻死前的症状居然与自己一样,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孙医生怀疑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说房子的风水有问题,但马开与他前妻所住的房子,早就被马明跃卖掉了,目前这栋别墅,明明是马开新买的。难道新买的别墅也有风水问题?不对啊,如果房子有问题,按理说房子里的人都会受影响啊,怎么可能只是老婆出事,老公却好好的?
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浑浑噩噩地往家的方向走着,在途经一个十字路口时,她猛然望见路对面有块招牌,上面写着“易学命理研究所”几个大字,便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易学大师留着一把茂密的胡子,穿着仿古的长衫,看起来颇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他将刘月玲的八字一排,又让刘静将其夫马开的八字一并报上,细细推算了一番,便十分肯定地说:“不是风水问题,而是你丈夫马先生命中克妻。
大师的话如一桶冷水直浇得刘静浑身发凉,再暗暗品味大师的话,不禁感到毛骨悚然。是啊,自打她生病以来,马开的身体还真的比以前好了。看他每天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哪像是五十岁的人啊?难道他真是克妻之命,伤了前妻,又来害她不成?
刘静越想越怕,匆匆付了咨询费,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直到马开打来好几个电话让她回家,她才满怀防备地回去了。
到了家中,她暗自观察着马开的一举一动,总觉得有些古怪。那马明跃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时不时地会走神,而且他心中也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于夫妻间的正常对话,他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的,不能正视自己。难道他确实有鬼?刘静越想越不安,当然表面上还是要强作镇定。
晚饭后,马开关心地问:“今天孙医生怎么说啊?”
刘静含糊道:“没怎么说,还是认为气血不足,补一补会恢复的。”
马开端起桌上的杯子道:“给你煮了养生茶,你把它喝了,就早点上床睡觉吧。我先去洗澡了。”
刘静道:“你去吧。等茶凉了,我会喝的。”
马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拿起几件换洗的衣服,便走进了浴室。刘静满腹狐疑,端着马开煮的养生茶四处走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前些天自己买的一个鱼缸上。那鱼缸里的金鱼正自由自在地游动着,刘静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就把手里的养生茶倒在了鱼缸里。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这养生茶有点古怪。马开明明说这是中药煮成的,但中药汁一般都呈褐色,可这所谓的养生茶却清汤寡水的,哪有中药的样子?
她就这样继续眼巴巴地盯着鱼缸里的金鱼看,大概十分钟后,诡异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鱼缸里的金鱼竟一条接一条地翻了过来,一动不动地浮在了水面上。
就在刘静吃惊不已时,马开已洗完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月玲,你怎么还没睡?你蹲在那里做什么呢?”
刘静哆哆嗦嗦地回答:“你难道没看见吗?鱼缸里的金鱼都死了!”
马开凑到鱼缸前一瞧,说:“我还真没注意。不过我早劝过你,金鱼是很难养活的。赶紧把它们都扔了,免得发臭。我困了,先去睡了。”
马开说完,便自顾自走进了卧室,留下刘静一人心猿意马地收拾残局。刘静一面将鱼缸里的金鱼一一舀出,一面思索着一个问题:这些鱼究竟是死了,还是昏睡过去了?她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鱼可能仅仅是昏睡过去了。因为同样的养生茶,她已喝了很长时间,如果茶里有毒,她肯定活不到今天。她认为这所谓的养生茶有强烈的催眠作用,难怪她的身体坏成这样,却唯独没有出现过失眠的症状。
很快,马开又在卧室里催促了,刘静极度焦虑地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壮起胆子走了进去。
当晚,刘静与马开的神情中,似乎都充满着某种戒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后,便按灭了各自床头的壁灯,盖上被子睡觉了。
刘静知道,她今晚是注定无眠的,但她又不得不假装沉睡,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她是一个喝了烈性催眠药的人。马开在她身边不断辗转反侧着,而她却假装熟睡,并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的身体蜷缩着,纹丝不动,而她的心却在剧烈地跳着,有好几次她都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样的煎熬中,刘静听到墙上的挂钟敲打了两下,说明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恰在这时,刘静听到了马开的呼唤。这声音很小,也就是“刘静、刘静”地叫了两声,是马开凑到刘静的耳边发出的。刘静没有理会,仍然假装睡觉。马开见妻子没有任何反应,便轻轻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刘静的心脏仿佛要跳到嗓子眼了,但她却不敢回头,依旧一动不动地脸朝里躺着。很快,她听到马开开门出去了,紧接着,旁边书房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马开似乎在书房里搜索着什么,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没多久,书房门关上,卧室门开启,马开又重新爬上床,把身子贴近了刘静,又轻轻地叫了几声“静静”。刘静咬紧牙关,屏声静气,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久,她感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马开缓缓掀开了,随之而来的,是胳膊上的一丝疼痛感,这疼痛不是太厉害,因此刘静才得以忍住,没有喊出声来。过了一会儿,马开又温柔地抚摸着刘静的手臂,深情地说了一句“我爱你”。之后,他又跳下床,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又再次去了书房。大约在书房停留了十来分钟后,才最终回到卧室,回到刘静的身边睡觉。
很快,马开便沉沉睡去了。而刘静则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只见清冷的月光带着黎明前的雾气,透过纱窗,恍恍惚惚地浮动着,如梦如幻……
第二天,马开照例是七点半起床,因为他要在八点半前赶到诊所,给患者看诊。往常,刘静总是夫唱妇随,与之同去,但今天刘静另有打算,她说自己身体特别不舒服,想晚点起来。马开还是温和地笑着,安慰刘静不要牵挂诊所的事,安心在家养身体。说完,马开便去卫生间洗漱一番,接着匆匆出门了。
刘静哪里睡得着,一等马开离开,她就赶紧下了床。洗漱完后,她便驱车来到了市里最大的数码广场。在一处专卖摄影设备的柜台前,她向营业员打听道:“我想买一部微型摄像机,可以放在皮包里进行伪装,并可以在夜晚弱光条件下进行拍摄的那种。”营业员为她挑选出了相关产品,虽然价格不菲,但刘静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当天晚上,马开还是独自一人在厨房里为刘静煮了养生茶。这回,刘静趁其不备,将它倒在了马桶里。而这之后的进展,便一如昨天,唯一不同的是,刘静把往常扔在沙发上的皮包,放在了床对面的书桌上。次日七点半,当马开出门上班后,刘静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皮包,取出了里面的摄像机,进行了视频回放。
还是凌晨两点钟,马开在轻唤了几声“静静”后,悄悄下床,往卧室外走去。这之后,由于摄像机的视角有限,马明跃一度消失在了镜头之中,而等他再次出现在镜头中时,他的手中已多了一个针管。
就这样,马开拿着针管重新爬上床来,一手轻轻掀去了刘月玲身上的被子,一手熟练地调试着针管。由于夜间拍摄的缘故,马明跃的眼睛时而发出红色的光亮,像一头野兽,对着刘静的肉体,虎视眈眈。突然,马开手中的针管朝着刘月玲的胳膊扎了下去,慢慢地,从刘静的身上抽出一管子血来。马开的眼睛闪烁着饥渴的光,他的嘴巴大张着,仿佛随时会流下口水来。他满意地看了看针管中的血,又熟练地从一边的书架上取下一个纸杯,缓缓将血注入到杯子中,贪婪地喝了下去……
强烈的恐惧刺激着刘静的胃神经,她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便一头扎在水槽里,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吐完后,她只觉得浑身发冷,整个身子都惊恐地颤抖起来,以至于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扭曲到变形。她疯狂地尖叫着,野兽般地团团乱转,披头散发的样子使她看起来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不敢再在这别墅里停留,便一把抓起桌上的皮包,惊慌失措地逃出门去。
来到大街上后,刘静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现在的她,迫切需要一种安全感,她希望有人能来到她身边,给她带来这种感觉。可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能够倾诉衷肠的人本就不多,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打电话给陈浩。凭着往日的情义,她觉得陈浩一定会为自己挺身而出的。
陈浩在接到刘静的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在听了刘静的哭诉、看了刘静所拍摄的视频后,他咬牙切齿地痛骂道:“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恐怖的一个变态狂!”
刘静惶恐道:“其实我早就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经常莫名其妙地出现小红点,可我总以为是蚊子咬的,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来的了,也终于明白马开的前妻是怎么死的了。”
陈浩诧异地问:“马开的前妻?她是怎么死的?”
刘静绝望地说:“替我诊病的孙医生曾经提醒过我,说我的症状几乎与马开死去的前妻一模一样。我想,这个可怜的女人应该到死都还没明白,她是怎样一步步走向黄泉的吧。”
“难道这世上真有吸血鬼啊?!”陈浩沉重地感叹了一句,又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刘静沉默着,她似乎还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公是吸血鬼这一残酷的事实。
陈浩见刘静久久不答话,便建议道:“我觉得要马上报警,为了马开无辜惨死的前妻,也为了你自己!”
刘静低着头,皱着眉,沉吟很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晚上我接着演戏,你替我报警。马明跃基本会在凌晨两点行动,等他走到书房取针管时,我会拨通你的手机,你看到后,便可以让警察进来了。”说完,刘静便将别墅的钥匙交到了陈浩手上。
陈浩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一起去了当地的公安局。警察认为刘静的方法是可行的,同时他们也觉得此案十分诡异,为刑侦史上所罕见,因此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当晚十二点,刑警队长盛警官刚带领一队人马,在马开别墅前的树丛中潜伏下来,只等刘静打电话给陈浩。
一点钟、一点半……所有人都绷紧神经等待着。果然,到了两点,在陈浩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刘静”三个字。盛警官赶紧从陈浩手中接过别墅的钥匙,单枪匹马往别墅走去。
这是他们事先就商量好的:为避免打草惊蛇,先由擅长擒拿格斗的盛警官刚一人进屋捉凶,一旦楼上发出搏斗声后,其他刑警再一起冲入。
盛警官进入别墅后,抬头往楼上看了看。楼上走廊亮着灯,侧耳倾听,还能听到轻微的走动声。盛警官一面通过听觉仔细分辨马开的行动方向,一面轻轻往楼上走。
待盛警官刚上了楼,就再没听到任何的脚步声了,他因此判定,马开很有可能正在实施犯罪。盛警官当机立断,一鼓作气走到主卧门前。
主卧的洗手间亮着灯,盛警官借着灯光迅速往主卧的床上一望,只見马开正背对着他,手持针管在刘静身上抽血,他果断冲进房间,一举将其擒获。
被捕后的马开负隅顽抗,盛警官见其人高马大,不好对付,便顺势踢倒了旁边的凳子,楼下刑警听到响动,便一拥而上,彻底将马开制伏。
刘静手臂上尚未愈合的渗血的针孔、马开慌乱中扔在地上的一管子鲜血、刘静所拍的视频以及警方在马开书房搜出的不少针管,构成了完整的证据链。然而,即便如此,马开还在不停地挣扎着,甚至于两个刑警都控制不住他的狂躁。
“我要喝血!我要喝血!”马开像是一个毒瘾发作的人,不顾一切地吼出了他的欲望,直到刘静狠狠扇了他几个耳光,他才似乎安静了一些。
马开被带上了警车,刘静与陈浩为配合警方调查,则盛警官坐上了另一辆警车,两车一前一后,呼啸而去。
警车上,盛警官一会儿看看刘静,一会儿看看陈浩,不解地问刘静:“我真想不明白,你的前男友如此年轻英俊,而你怎么会偏偏看上年过半百的马开呢?”
刘静苦笑着,不知该从何说起。陈浩见她为难,便替她回答道:“主要是我以前不争气,游手好闲,不找工作,不思上进,让刘静失望透顶,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事。”
盛警官点点头道:“那你现在找到工作了?”
陈浩说:“当然。我跟刘静说过,我已经悔过自新了,目前工作还算不错。”
盛警官兴致勃勃地问道:“是吗?那你现在是在哪儿高就呢?”
陈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复兴科研所上班。”
盛警官疑惑道:“复兴科研所?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陈浩解释说:“其实科研所的负责人是张毅博士,我只是他的助理,帮他打打杂,做些记录统计实验数据、搜集整理资料之类的琐事,实在不值一提。”
“做什么实验呢?”盛警官好奇地问,“是哪方面的?”
陈浩含糊道:“动植物方面的,摆弄些小白鼠、小白兔之类的。”
盛警官一拍大腿,兴奋道:“这一定很好玩啊。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一名科学家,只可惜没这个命啊。”
就这样,盛警官与陈浩、刘静他们一路闲聊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公安局。听看守马开的刑警说,马开咆哮了一路,目前才缓和下来,能够作简单交流了。
盛警官来到马明跃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好久,才开口问道:“你知道你对刘静做了什么吗?”马明跃点点头。
盛警官问:“你前妻是不是就这样被你弄死了?”
马开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了,他大声道:“我没有!我前妻产后大出血,后来又被诊断出患有再生障碍型贫血,身体日益衰弱,医治无效才去世的。”
盛警官又问:“好,暂且相信你前妻是病死的。那么,你对刘静为何要这么做呢?”
马开痛苦地说:“我也不知道。与静静婚后不久,每当与她同床共枕,我似乎就能闻到她身体所散发的鲜血的味道,而这种味道竟使我极度迷恋,欲罢不能。”
盛警官严厉道:“那你为什么不向她坦白,或者向医疗机构求助呢?”
马开解释说,他也想过向刘静坦白,或者向医疗机构求助,但他怕一旦自己的病症被公布出来,自己就将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所以他只好一面以养生为名,让刘静喝下有催眠作用的药茶,以继续他的吸血行为,一面则凭借自己的医学知识,拼命研究自己所得的这种怪病,以期自疗,只可惜直到被警察抓获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江静听了马开的陈述后,若有所思,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微微放亮,然而一夜未睡的盛警官依旧精神抖擞,他向警队交代说有事要回家一趟,便独自开车上路了。直到两个小时后,他才重新踏进办公室。
大家睡眼惺忪地问盛警官干吗去了,盛警官笑而不答,只是紧盯着陈浩的眼睛走到他面前,单刀直入地问:“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
陈浩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问盛警官是什么意思。
盛警官冷笑道:“你知道复兴科研所的张毅博士是什么人吗?他是业内顶级的昆虫研究专家,据我所知,他很少摆弄小白鼠、小白兔吧?”
陈浩的神色有些慌乱,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并说昆虫研究专家,也得做各种动物实验,并不妨碍他们使用白鼠白兔作为道具。
盛警官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刚才我亲自去拜访过他老人家了,他说最近并没有任何实验用到过白鼠白兔。而且我听说,他现阶段正全身心致力于各种蚊子的研究,其中一项成果就是强化了某种蚊子的嗜血基因。人类一旦遭到这种蚊子的叮咬,那么,它身上强大的嗜血基因就会传染给人类。而你作为张毅博士的助理,应该很容易接触到这种蚊子吧。如果你趁张博士不注意,将其中一只蚊子偷出,悄悄放在马明跃的卧室,那么等到马开与刘静结婚之后,其结果会怎样?”
听到这里,陈浩已面无血色,旁边的刘静用无比吃惊而愤恨的眼神看着他。陈浩终于经不住她那犀利的目光,一下跪倒在刘静的面前,哭着说:“盛队长说得没错。这种蚊子对人血极为敏感,而一旦叮咬了人,散播了它的基因后,也会随即死去。于是,我便利用它的这种特性,在你和马开结婚前,把它偷偷放进了马开的卧室,目的就是想破坏你和马开的婚姻,以解心头之恨。”
盛警官见陈浩对自己的罪行已经坦白,正要将他拘留,回头却见张毅博士走了进来。警队的同事纷纷向他行了礼。盛警官却喊了声‘爸’。
陈浩惊异地问江鸿刚:“张博士是你父亲?”
盛警官笑道:“他是我岳父。我很了解他,所以我才能第一时间从你的话中听出说谎的成分。”
陈浩如梦初醒,沮丧地低下了头,连正眼都不敢看张博士。盛警官扭头对张博士说:“他已经认罪了。我现在担心的还是马开,他到底还有没有救了?”
张博士面容严峻地说:“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救他。我能改造出这种致命的蚊子,当然也早已做了安排,留了后路。你放心,他能恢复过来的。但是他与他妻子心理上的裂痕能不能修复,两人的感情能不能和好如初,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刘静听了张博士的回答,默默流下了眼泪。张博士的话如利箭般刺中了她的内心。她无法接受丈夫的所作所为,而丈夫抽血后那一句轻轻的“我爱你”,还隐约回响在她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