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妃的死,如同一片落叶漂在初冬的湖面上,没有惊起一丝波澜,一个戴罪之人,生前被虢夺所有的封号,就连亲生儿子也不准出现在葬礼上,后事草草了之,成妃荣华一生,落得这样的结局,也只是挣了几声唏嘘,很快便被淹在时间的长河中。
国公府的扩建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了,柳絮喜欢荷花,舞青峰就安排工匠把原来的水池挖的再大一点,又引来了活水,水中央又修了两间房子,起名听雨阁,一条水上长廊直通听雨阁,想必明年夏天,就能看到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美景了。
今年没什么战事,舞青烟难得有时间,日日和赵芸陪着太后吃斋念佛,一个冬天愣是瘦了一大圈,马上腊月了,皇后就要开始准备年下宫里的活动了,赵芸被拖过去帮忙,国公府里也开始忙碌了,舞青烟才逃出生天,赶紧吩咐府里的厨子做点有油水的吃。
没了太后念紧箍咒,也没了宫规的条条框框,舞青烟全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出了成妃的事,她也不想再去大街上闹事了,就在府里天天和几个闺蜜商量怎么开party。
“哥,我要在家里开个赏梅宴。”这天晚饭,舞青烟吃完饭,筷子一放,就跟老哥汇报。
“可以啊!什么时候,我让得福给你准备,咱们后院的梅花年年开的都挺好。”
“哥,你真好!”
“只一点,不能把咱们府给拆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拆了不好再找人来整理了,成不?”
“知道了,哥哥,放心吧!”
“还有,今年咱们府成了国公府,我想着把爷爷从白云观里请回来,你看,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去把爷爷请回来,我去了怕他不见我!”
“这事包在我身上了!腊月二十三前,肯定把他弄回来!”
京都的官宦人家,妇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搞一些活动,一来官员内眷彼此联系沟通,二来就是说媒拉纤,妇人千金之间又各自有各自的小团体,毕竟身份地位不同,地域不同,男人们之间派系不同,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一点也不比男人们在前朝的勾心斗角逊色。
舞青烟是太后的人,公主的闺蜜,内定的太子妃,帝国未来的皇后,哥哥还是新封的宁国公,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自然是无数女人巴结的对象,所以她要开赏梅宴的消息一传出来,就被不少人惦记上了。
舞青烟顾不得外面的讨论,她熬了两天两夜,终于设计好了请柬,赵芸没空,就把柳絮从柳叔叔那里请过来帮忙,柳絮以前也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但是策划还是第一次,不过话说回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也能理清头绪。
两人忙的脚不离地,又是安排场地,又是安排人手,又要准备吃食,还要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整个过程,柳絮对舞青烟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做事果断,有魄力。
事情大概捋顺后,舞青烟那着设计好的请帖进宫跟太后和皇后汇报了,看到设计好的请帖,淡粉色的底色,镂空的小轩窗,里面一对玉人临窗而立的剪影,窗外飘落的多多梅花,太后一看,连连点头,“没想到烟儿还有这心思,皇后,你瞧瞧。”
皇后也觉得意外,“真不错,安郡主平时舞刀弄剑的,做这些细致活儿,还真让人眼前一亮。”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过奖了。”舞青烟又递上拟邀请赏花宴的名单,太后过目了又给了皇后,“烟儿考虑的挺周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这样办吧,到时候我让芸儿提前两天过去给你帮忙,这么多的名门淑女,也让太子领着几个弟弟去看一看。”
“我是老了,再年轻几岁,我也一定过去瞧瞧。”太后年轻时就爱凑热闹,如今上了年纪,还是喜欢热闹。
“母后,烟儿第一次办宴会,又到年下了,你要真想去,到时候臣妾就陪你一起去。”
“那敢情好啊,烟儿,你别张扬,到时候我和皇后偷偷去给你撑门面。”
舞青烟原本只想自己玩玩,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说出来了,还没拒绝不成,只好装作很高兴的说:“谢太后皇后恩典。”
“行了,我们也不留你了,你回去好好准备着吧!”
“是,还有,我多备了几张请帖,万一有考虑不周全的,或者谁求到娘娘面前了。”
“烟儿想的真周全。”太后笑吟吟接下,“回去忙吧!”
舞青烟出了长寿宫,过了玉坤宫,意外碰见刚从外面回来的太子赵曦,瞅着舞青烟一脸的得意,“匆匆忙忙的去哪了?”
“你瞧你,灰头土脸的。”舞青烟很自然帮太子拍打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说:“你们两个跟着太子,有点眼力劲儿。”
“奴才们记下安郡主的话了。”两个小太监低眉顺眼回答,太子递了个眼色,两人很识趣推到一边。
“你开赏梅宴,我一定会想办法去给你撑门面的。”
“娘娘已经同意让你去了,还许你带着几个王爷一起去呢!”
“是么?你怎么说服母后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后劝说的吧。”舞青烟一笑,“喏,给你的请柬,第一张哦,我亲手写的。”
太子接过来,左右瞧瞧,“真漂亮!烟儿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不和你说了,到时候你要早点来,我先走了!”舞青烟做了个鬼脸,“早点来呢!”
“鬼机灵!”太子无可奈何摇了摇头,看着舞青烟一溜烟跑了,冲两个偷笑的小太监道:“走吧!”
长寿宫里,皇后见舞青烟走了,也打算起身离开,太后叫住了她:“咱们娘俩也很久没有说过体己话了,今天有空,就留下来,说会儿话吧!”
皇后又坐了下来,不知从何说起,太后也不说话,只好先开口问:“母后想说什么?”
“这些年,知道你对我心存芥蒂,觉得我对那些嫔妃好,早些年,我也确实觉得你难堪大用,做个宠妃可以,做皇后嘛,就差那么一点火候,不过眼瞅着这些年,我儿子对你掏心掏肺,我对你,也早就接受了,看你在后宫处的辛苦,想帮你,又不想太辛苦,就想了一个懒办法,哪个嫔妃对你有意见,我对那些嫔妃好,好到她们心里有什么歪主意都愿意告诉我,我再悄悄收拾她们。”
“臣妾开始也没想明白,那天芸儿和臣妾说起,臣妾才恍然大悟。这些年,母后为臣妾操持辛苦,臣妾不自知,一直误会母后,请母后原谅。”皇后见太后意真言切,也愿意掏心窝子。
“成妃没了,贵妃无子嗣,淑妃,德妃老实,几个新进的妃子无根无基,如今只要看好曦儿,就没有其他事了,日后曦儿立太子妃,早点生孩子,你也就当奶奶了,我就做太奶奶了。”
“臣妾瞧着青烟就挺好,以前只觉得这姑娘身上戾气太重,手段也狠,听芸儿说她在战场上的种种,真是可怜这姑娘了,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娃娃,就在死人堆里摸打滚爬,没有那身戾气和手段,只怕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你能想开便罢,咱们在后宫,若没有一点手段,也难活啊!”
“是啊!咱们也真了怜,进了宫,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宫,就像一只鸟儿一样,给关进了笼子里,没有自由,混得惨的,就像成妃一样。”
“唉!一进宫门深似海!都是命啊!表面风光,背后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