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有朝一日你会发现,只要能起床、能呼吸就心满意足了。
花天锦地的街道上,木雨、冯佳明和魏蓝,三人并排蹲在墙角边,每个人的手指缝间都夹着一根香烟。
香烟是真的香烟,然而却都没有被点燃,要问为什么,这只不过是为了营造氛围罢了。
“哇塞!京城的美女就是多呀!看看那大腿,啧啧……”
“我还是觉得南方的姑娘们好看,就拿咱的杨华来说,她虽然没有这些美女长得高,但也不矮,身材苗条、容貌更不比面前这些个差!啊,我真是爱死她了!”
“切!滚滚滚!有妇之夫还跟着我们来看美女……”
“木雨呢?你倒是说说呀!对南北妹子怎么个看法。”
“额?说什么?我正在看那边儿有个雕像,雕像上停歇着几只可爱的鸽子……”
“我不信!你就吹吧你!一分钟前我还看见你盯着一个妹子胸部看得津津有味呢!”
“就是就是!猥琐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诚实!”
“话说回来。”冯佳明突然严肃地看着木雨,说道,“木雨,你不会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吧?还是说,你到现在都放不下凌子芳?”
魏蓝也同样看向木雨,等待他的回答。
“怎么突然就这么严肃了?”感受到这凝固的气氛,木雨笑了笑,“咱还这么年轻不是嘛!找个老婆不是个事!”
木雨接着说道,“老魏也一样是单着的嘛!”
“不,我不是了。”魏蓝看向木雨的表情里,犹如在看一个“单身狗”,嘴上得意地说道,“我有女朋友了。”
木雨一时语塞,而后虔诚地对魏蓝恭喜地笑道,“不错啊!说实话我挺放心你们的,因为只要你们有了女朋友,那么离结婚也就不晚了。”
魏蓝突然深邃地说,“也许我和佳明从来都不是什么感情细腻之人。”
“木雨,我可不管你怎么想。”冯佳明点燃了手里的香烟,深吸一口,随后酿酿跄跄地咳嗽了几下,显然,三人里抽烟最多的他,即使到现在,自己也仍然无法习惯香烟。
他接着说,“我们俩只会在乎,你要得到真正的幸福,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至于那个人是不是凌子芳,就只能凭着你的内心了!”
……
在准备回家的前几天里,木雨以原点文化股东的身份去拜访了凌子芳工作的所在公司,也就是上官清的公司。
虽然这个公司的背后是上官清家里父亲的公司所支撑着,但是随着自己儿子的去世,上官清的父亲也无瑕管理这家公司,现在则由凌子芳全程负责。
大致了解这公司的情况,木雨看得出来,上官清的去世,使这家公司受到了严重打击,凌子芳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公司日益盈亏的状况。
办公室里。
一个多月过去,木雨看着凌子芳的脸,发现她此时的状态,并没有比上官清去世时好了多少,反而更加糟糕,整个人也清瘦了许多。
“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两人坐在沙发上,凌子芳脸上有些崩溃。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坚定的、阳光的女孩,仿佛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神像。
木雨情不自禁地向前抱住凌子芳,抱住曾经自己心中的信仰与执念。
“跟我回家吧!”
被抱在怀里的凌子芳身体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推开木雨,别过脸擦掉泪水,她恢复神色。
“木雨,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逃避,这次,我要全力以赴。”
木雨看着她,心想,你总是逆流而上,而我却是随波逐流。
……
在最后一次的总监工作时间里,木雨本人组织了自己分最后一次创意部会议。
站在首位上,木雨与第一天到来时相差无几,毕竟这才过去不到一年。面对这些员工们,他甚至是几度哽咽不语。
最后他说道,“或许这有些突然,但我想说的是,我并没有离开原点文化,我只是离开这个职位,让更适合它的人接过责任继续带领各位前行……”
晚上,创意部为木雨组织了践行会,陈诺言、刘明清和杰思敏等人也纷纷前来。
KTV里,看着这座无虚席的同事与朋友,木雨此时此刻已是心满意足。自己似乎从来不是个善于交流的人,唯一能付出的是那颗永恒不变的心。
践行会结束,众人各自离场。只有木雨和杰思敏互相搀扶着回住处,因为他们是邻居。
寂静萧瑟的街道上,两个身影在月光的照应下,拖得很长很长。
“很高兴能认识你……”
半醉半醒的杰思敏忽然对木雨说道。
说起来,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却因为彼此在工作中、生活中的频繁接触,亦是较为知根知底的朋友。
见木雨没有说话,杰思敏接着说道,“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木雨问。
“左佑。”
木雨笑笑,这人就是自己小说中的主角。
“我有没有机会?”杰思敏突然这样问道。
“什么机会?”木雨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杰思敏抬起头,直视他那纯粹清澈的眼睛。
片刻后,她笑吟吟地说道:“偷偷跑去你的沙发上睡觉的机会。”
木雨莞尔,“你不怕我见色起意,就自便咯!”
……
飞机上,窗前座位。
木雨看了眼怀里抱着的、熟睡的阳哥儿。是的,他就是凌子芳和上官清的孩子。
她说她要全力以赴,所以木雨决定,回家可以为她帮忙照顾阳哥儿一段时间。
岭北。
在市区下了飞机的木雨,带着阳哥儿坐上了自己的迈巴赫(空运),2个小时后驾驶车子回到了家。
“哟!今天做了饺子呀!我好一段时间没吃了。”
拉开餐桌旁的一张椅子,洗干净手的木雨坐了上去,看到桌上的饺子,顿时眉开眼笑。
然而客厅里,一大家子的人,此时竟然没一个人说话,都在大眼瞪小眼地,围着坐在沙发上的阳哥儿转。
这时,木雨妈轻轻把阳哥儿抱起来,声音颤抖地出声说道,“这……这孩子……饿不饿啊?”
大半天没吃饭的木雨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饺子,声音模糊地回道,“下飞机的时候,我给他喂奶了,阳哥儿现在应该还不饿。”
“孩子叫阳哥儿?”
这会儿,伯母木风从木雨妈手里接过阳哥儿,但视线却在阳哥儿和木雨的脸上来回扫视着,接着一脸呆滞地说道,“看着不像是你的孩子啊……”
“当然不是我的孩子了!”
听了木雨这话,木雨妈舒了口气。
“啊雨……难道这孩子是你领养的?我记得有一年你回家过年说不想结婚……”
接着,大哥木风也接过孩子抱了抱,语气充满不确定,但是一旁木雨妈的心又悬了起来。
“瞎说什么呢!”
木雨无语,当初说的那句“不想结婚”,是因为当时自己和凌子芳分手了,才说的胡话。
“你快说呀!这孩子哪来的?真是急死我了!”木雨妈终是着急的喊道。
“这是凌子芳的孩子,托我照顾他。”木雨吃饱了,放下碗筷,看向大家说道。
“什么?!那女人这么不负责任?丈夫去世不久,这会儿就要把孩子甩个干净?!”木雨妈头顿时要炸了。
没办法,一想到那个凌子芳曾经把自己儿子伤得这么深,在木雨妈这里,凌子芳就不是个好印象。
“不是,妈你误会了。”木雨解释道,“凌子芳最近很忙,孩子是拜托我养一段时间。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哇……哇!哇……”突然,阳哥儿委屈巴巴地大哭起来。
此刻,木雨妈的心软得一塌涂地。
“哎哟!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爸爸,现在还要被我这个恶人误会你的妈妈,真是我的错!在这对你们道声对不起哩……”
不知是阳哥儿的哭声感染,还是凌子芳一家的悲惨,木雨妈也不知不觉落下泪。
“阳哥儿不哭不哭,以后我就是你干奶奶!干奶奶爱护你!”
坐在角落里的大伯,看着阳哥可爱的模样,也忍不住伸手说道,“来,也把孩子给我抱抱。”
“我也要抱抱弟弟!我也要抱……”依偎在大嫂身边的小侄子也跑到阳哥儿旁嚷嚷着。
“都抱抱,都抱!”大嫂也是个柔情之人,她说道,“为了家里新添人丁,为了木雨回家,今晚我做顿美味的好好尝尝!”
伯母年纪大了,不知是哭是笑着。
“那行!待会儿我就和啊风去采些新鲜的菜回来,晚上热闹热闹!”
木雨就坐在那,看着大厅里热闹起来,心里轻松下来。他想:
阳哥儿,真有你的!是你的驾到,又让众人温暖起来!你果然就是我们的黎明!我相信,随着你健康成长,终究会变成我们的太阳……
深夜。
正在收拾衣服准备洗澡的木雨,这时看到母亲手里抱着张棉被,推门走进自己的卧室。
“妈?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休息?”木雨看向穿着睡衣的母亲说道。
“刚哄了阳哥儿睡下,我正也要躺下,但想起一件事。”
母亲进来后,总是习惯性地着手铺好木雨那乱糟糟的床。
“这件事得和你商量,我是做不了主的。”
木雨笑,“您是我妈,怎么就做不了主了。说吧,什么事?”
母亲本来就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接说道,“现在你很有出息,在外面赚了不少财富。”
“你也知道,你姑姑家事所有亲戚里最穷的一家。你回来前这些天,他们便有意无意地试探我,让你救济救济他们……”
听母亲说的,木雨一下子便沉默不语了。
母亲见他一时无语,语气上也不偏袒地接着说,“他们家穷也是咎由自取!这么多年了,你姑舅那好赌烂赌的性格始终不改变,就是苦了你一心一意养大孩子的姑姑了……”
木雨看了母亲一眼,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想帮助姑姑一家的。
“放心吧妈,大家都是亲戚,该帮助的时候还是要帮助的,当初我们母子也是受过亲戚们不少帮助的。”
听了儿子的话,母亲安心不少,因为自己的儿子依然是最好的。
“我刚才在想,救济姑姑家是必要的,但怎么救济,这是个要好好想想的问题。”
母亲同意道,“没错,不能直接给钱他们,以你姑舅那人,白白得了钱就会忍不住再去赌!”
木雨又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说道,“这样吧!我看姑姑家那位置挺好的,就位于村口那儿,每天的人流量都很多,我们可以出钱帮他们开一家便利店,不说能赚多少钱,起码可以有稳定的收入。”
母亲点头,表示:“这个好。”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木雨严肃地说,“开了便利店之后,每个月盈利的钱,都得由姑姑保管!”
“至于姑舅,只管他吃喝拉撒,不可多给一分钱!他什么时候戒赌了,那就再另说了!”
……
最后,木雨妈心情轻松地回去睡觉了。因为她知道,她有一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