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
过年过节自然是要回祖屋的。这天,左右都是田野的老家小路上,挤满了车辆、行人,但是大家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到处是一片热闹喧嚣、喜庆的氛围……
在这“长龙”里,一辆较为显眼的高级轿车停簇着等候前行,前后的车辆似乎不敢靠得太近。
“诶哟~这挤得水泄不通呀!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去村里了。”副驾驶座上的冯佳明眼看着路况,转头看向驾驶座上分木雨,嬉皮笑脸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小路,两辆轿车并行都艰难,要是操作不当,这一来一回,你这豪车岂不是得脱层皮?”
木雨瞪了他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坐在后座上的魏蓝和木雷,愤愤道,“是谁早上就缠着我说没坐过豪车,是谁说非要风光一下的?!现在居然说这种屁话,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这阴阳人踹下田里去?”
冯佳明讪讪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你想啊,开着上千万的车子回到村里那一停,老一辈、年轻一辈岂不是都以你为荣?想想那情景,风光无限好啊!”
对此,木雨嗤之以鼻。财不外露、低调做人、扮猪吃老虎,才是如今社会的主流。
“哥几个,你们就别吹牛逼了,有时间还不如快想想办法赶紧回去,我们买的食材,家里人正急着用呢!”后边,木雷无奈地说道。
老一辈的人们总是那么的精神抖擞,早早的凌晨五六点便已起床,拎着鸡鸭鱼回了祖屋。
冯佳明则摊摊手,表示:“你看这一前一后的,都塞满了车子,轿车或大车根本没法走嘛!急也没用。”
魏蓝看了眼从车身旁经过的那些摩托车,接着又摇下车窗,探头向前张望片刻。最后他说道,“前面不远处有家便利店,是我姑妈家。”
“到那里之后,我们把车子暂时停放在那,然后再借姑妈家里的摩托车回去,你们看如何?”
听了魏蓝的话,木雨突然装作一脸认真,拍了拍冯佳明的肩膀,家长式地说道:“孩子,看到了没,你哥魏蓝是个会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了,而你呢?我却看不到你成长的样子。”
这回冯佳明吃了瘪,只好默默地、不服输地竖起了中指。
最后,4个年轻人顺利地借来了两辆摩托车。
“你和你弟坐一辆,我和魏蓝坐一辆。”冯佳明对木雨说道。
“……”木雨看了一眼旁边的木雷,只见他摇了摇头。
“我们两个,不会开摩托车……”
已经上车一前一后、带好头盔的冯魏二人身体顿住,扭头无语地看着木雨木雷二人。最后,冯魏二人各自开一辆摩托车,各自载着木雨木雷二人。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然而我没看到你成长的样子。”冯佳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身后的木雨,贱兮兮地把他的话丢还给他。
虽然山路此起彼伏,但是在如今的21世纪,人民的好政府为落后的村庄修建了一条条安全、便捷的水泥路。
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响彻山谷间,路边一排排整齐有序的树木随风摇曳,似乎在向行人招手行礼“欢迎回家”。
几人的祖屋都在半山腰的一个村庄上,村庄里的房屋分布呈散射性,一切的中心在于祠堂。
也许你会发现,冯魏木三人并不是同姓,难道他们在村里也都共用一个祠堂?是的,据说这个村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村子里的主姓随着时间的淹没已经不得而知。只知道,某日里,第一任村长收留了一些不同姓的无家流浪者……
村口处,有一块伤痕累累的石碑静静矗立在那儿。石碑上刻了两个字:同村。多少年来,它送走了不知多少代人,当然也迎回了不知多少代人。
在石碑旁有一大块空地,以往这块空地是用来晒稻谷的。而此时稻谷不见,只有大大小小的车辆停在此处。
几人回到来,木雨下了车,看向家家户户的房租,如同“新酒里装着老酒”一般,旧瓦房与现代房楼混合在一起,着实有些“滑稽”。
兄弟几人把摩托车挺好,便大包小包地进了村。
此时村里非常热闹,每家每户都传出魂牵梦绕的酒肉香味!有点人在贴门联;而在路边,也有些人在排列鞭炮,等待酒菜进祠堂上供之时,震耳欲聋满地红!
“咦!这不是佳明嘛!木雨和魏蓝也在呀!后面那个有点儿眼熟,不记得是谁了。”
“好像是木雷,木雨的弟弟。”
“喔喔!想起来了!以前他胖胖的,现在长大了也瘦了不少呢!”
当木雨几人经过第一户人家时,顿时引起了注意!
木雨等人也看向那些村民。不确定道,“你是……二十六婆吧!好久不见!”
“哈哈!还以为你们不认得我了呢!”一位正在水龙头边上洗菜的四五十岁的婆娘开心道。
“毕竟很久才回家一次,也许会忘记您叫什么了,但也会记得您的!”冯佳明说道。这户人家与他们家走得很近,很亲。
“看你们个个长得俊俏水灵的,肯定是很有出息的!来来来!都进来坐坐?二十六婆我这差不多烧好饭了呢!”那婆娘很是热情道。
“哈哈!谢谢二十六婆了,这会儿每一家应该都差不多做好饭了,我们也赶着回家呢!等有空了,一定来你家做做!”冯佳明故意提了提手中的东西,然后客气地拒绝了。
木雨几人继续往前走,他们的家都在祠堂的附近,且都是邻居。
不到两分钟,又经过一户人家,只见门前有几个老人正在写对联呢!
“三叔公!六叔伯!二叔伯!”木雨等人再次打招呼道,“三位老爷子身体可好呀?”
那几位老人似乎有些迟钝,听到了喊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位老爷子更是带上老花眼镜才看清木雨等人。
“这是……木家小子?冯佳小子和魏家小子也在。哟!都这么大啦!几年级了?”三叔公喊道。
木雨等人顿时汗颜,您老去年前年也是这么说的。
另一位老爷子二叔伯脑子倒是挺灵光,对三叔公说道,“老家伙你糊涂了吧!这几个娃都已经上班工作了!”
“哼!你才糊涂呢!我就是感慨一下,时间过得真快!孙辈都长这么大了!”三叔公反驳道。
“哈哈!可不是嘛!木家那当家的,最近只要回到村里,老跟我们吹木家小子是多么的有出息呢!”六叔伯那豆点般的小眼睛,在木雨身上扫了扫,满意地点了点头。
木雨再次汗颜,知道大伯聊起天来有点喜欢吹牛。于是赶紧说道:“六叔伯说笑了,您也知道,我那大伯在平日里总是喜欢赞叹我们的,也是为了鼓励我们。”
……
从村口走到家门口,5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多分钟。木雨等人每路过一户人家,都停留片刻与他们打招呼。虽然更多的是客气话与吹捧,但是毕竟正值年三十嘛!
快到了各自的家门口,木雨几人就此别过。
“吃了晚饭后再找你们放烟花!”
“先说好了,给肚子留点余地,咱哥四个今晚不醉不休!”
木雨和木雷走近自家院子门口前,眼看就要进去,木雷却发现木雨停下了脚步,不由疑惑地看向他。
“哥,怎么了?”
此时木雨正微微抬头,眼神深邃地看着自家这黄墙瓦顶的祖屋。
“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这看一会儿。”
木雷不作多想,先进了家里。
木雨走近墙边,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墙壁,顿时发现有不少黄泥脱落,岌岌可危,这使得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院子里,女人们在忙着做饭菜,大哥带着侄子贴门联去了。大伯则坐在长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却没有点着,在他后背,背的是熟睡的阳哥儿。
“喏,终于回来啦!正愁着你们的饺子皮呢!这会儿我们已经把馅都弄好了。”
正在切菜的木雨妈看到木雷走了进来,却没有见着木雨的身影,于是问道:“咦?木雷,你哥呢?”
木雷把东西放下,活动活动酸疼的肩膀,这才说道:“他就在门外,正若有所思地东张西望着呢,也不知道想什么。”
大伯听了木雷的话,沉吟片刻,最后站起身子朝门口走去。
木雨注意到大伯走到自己的身旁,同样满眼唏嘘地看着院子的面貌。
……
岭北的春节习俗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规律。按顺序依次进行:祭祀祖先、烧鞭炮、年夜饭、守岁。
“你们都饿了吧!回了那么迟,午饭早没了。”这时,木雨妈端上两碗热乎的鸡汤递给哥俩。
“正想要问有没有做好的鸡腿呢!”木雷笑着接过鸡汤。
木雨喝了点鸡汤,然后问道,“除了包饺子,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鱼和羊肉还没有做。”木雨妈来回在这哥俩的脸上看了看,不以为意地说道:“也不指望你们会做了。”
木雨灵光一闪,不理会母亲的话,只对木雷说道:“老弟,想不想吃点嘴馋的?”
“嗯?好吃的我自然不会嫌多。”
“那行,你当我副手,咱们哥俩整点好吃的露一手给大家看看!”木雨率先撸起袖子朝厨房走去。
看哥俩这么有兴致,木雨妈只好在后边喊道:“你们别瞎搞把菜做坏咯……”
“哥,我们要怎么做?”
“来,我手机这里有这两道菜的工序,你先看一会儿熟悉熟悉好接下来帮我,我呢就先处理一下这鱼肉……”
“……哥,我不会生火。”
“很简单的,你先把易燃的干叶子放在灶里,然后在柴堆里找两三块耐烧的木材在干叶子上面搭好一个支点,接着把细小的树枝在放在支点上,最后用火点燃干树叶……”
“哥……”
“怎么了?没记住?”
“没有没有,我已经记住了。我只是……突然回想到了小时候,回想到你教我打羽毛球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