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绮纱住的承涚宫此时气氛可就没有我那宁清园的气氛好了。听一些爱讲闲话的小太监宫女讲起,自从六皇子死后,她就不怎么爱出门了。除非皇上或者太后找起,她才会出门,而且个性也变得阴暗不止。
看她那承涚宫前守护得严严实实的侍卫便知道,她其实也害怕这宫里会有谁打她的主意,会有谁想要害她。平时对我倒是挺凶的,回头倒是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啊。
门口的小太监一见到我连忙福身行礼道:“见过璟妃娘娘。”
“皇后在吗?”
“娘娘要见皇后吗?”
“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事情要与皇后商量。”
“是。”小太监转身进了承涚宫,片刻后才出来,允了我和小昭进去。
苏绮纱正在坐在侧殿的竹榻上品茶,连我和小昭进去,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只是那嘴上还不忘问道:“真是难得啊,皇上怎么会准你出门呢?”
她本来就不愿意见到我,如今我不请自来,她当然更加不欢迎。不过我来这里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跟她吵架,所以自然不会将她的刻意挑衅放在眼里。
“皇后,我也不跟你废话,既然我来了,自然就直话直说了。”我亦毫不客气地往她的竹榻上一坐,从她的茶盘中拿起一只茶盅,小昭见状,赶紧上前来提起茶壶为我斟茶。
她仍不抬头看我一眼,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说道:“你说。”
我勾起唇角,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后讨厌我理所当然,想取我性命我也并不觉得奇怪,但是半月有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要找人烧他的安信王府?”问话间,我脸上的笑容早已隐没。
当苏绮纱听到我的问话后,手中的茶杯悠然滑落在竹榻上,茶杯里的茶水打湿了她的罗裙。一旁的宫女见状,连忙上前来要为她擦拭,却被她一手挥开。然后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也站了起来,小步走到她面前,“还有,那个来上和殿偷听的宫女,是你派来的吧?”
被我看透她似的目光盯着,她似乎也心慌地撇过脸去,狡辩道:“洛倾城,你别在我这里胡说。”
“是吗?是我在胡说,还是你在心虚?”
“洛倾城,你别太过分。”她愤怒地躲开,“本宫要休息了,不送。”
主人都送客了,我自然也没有要在那里多留的道理,和小昭离开承涚宫后,又遇到了好久没遇到的霄太师。看他正往太后的瑞祥宫而去,我礼貌地上前打招呼道:“霄太师,好久不见了。”
他哈哈笑道:“原来是璟妃娘娘,老臣有礼了。”
“霄太师不必跟我客气,要说起来,我能做个妃子,也是太师的功劳。”
“臣也没想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笑着问道,“你爹他最近还好吧?”
“我爹?”我笑道,“霄太师和我爹是同朝为官的好友,就算不是每天都在一起,那上朝的时候也总是会见着的吧。要是问起我爹的近况,霄太师不该比我更清楚吗?”
被我的一席话给问倒,他倒只是镇定地笑笑,片刻,才又说道:“慧阳兄已经有十几天没有来上朝了,看来这事,璟妃也不是很清楚啊?”
“十几天没有来上朝了?”我诧异地反问,从南蛮回来一直到御史府他都还在的,因为他答应我放弃夺苏国的计划,所以我和半月都没有将他是南蛮忠臣的身份拆穿,既然如此为什么连早朝都不上了?这不是引人去怀疑他吗?
见我神色复杂,霄太师也不再多说,微微福身道:“看来娘娘也不太清楚,那老臣就先告辞了。”
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我像是再次陷入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谜团,照理说来,既然霄太师知道洛青阳的身份,那他们两个人就不该失去联系?还是说,霄太师知道我在怀疑他,所以故意在我面前演戏吗?
刚回到简清园,就发现温安和鸢鸢坐立难安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两人的神色我便猜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到我回来,两人就赶紧朝我跑过来,鸢鸢神色慌张地说道:“刚刚皇上来过了,说你没在,看那表情就好生气的样子?”
果然,是因为惜月回来过的事情,所以鸢鸢和温安才这么发愁,我笑着问道:“皇上现在在哪里?”
鸢鸢戳着手指低声答道:“我撒了个小谎,说你去流漪宫了。”说罢,突然又大声问,“要是被他知道我骗了他,他会不会气得杀了我啊?”
看着鸢鸢这害怕的模样,我不禁失笑道:“早知道会这样,何必撒这个谎呀。”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园子里。
“我哪里知道皇上哥哥那么生气呀。”鸢鸢紧跟其后,无奈地抱怨道。
“等下他回来如果问起为什么我没在流漪宫,就说我是去懿司阁取了书之后从其他路回来的。”刚给鸢鸢出完主意,便看见惜月横眉冷对地走进宁清园。
看我完好无事,他并没有太过生气,走到我面前时,以低沉的声音问道:“去哪里了?”
“姐姐去完流漪宫,然后就去懿司阁找书看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鸢鸢抢着答道,结果这句话她倒是越说越小声,最后连尾音都消失了。
不过庆幸的是惜月看上去是相信了鸢鸢的话,他并没有打算过问太多,张口正欲跟我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侍卫突然匆匆前来。惜月迟疑了片刻,然后才回头问那侍卫有什么事。结果不想那侍卫传来的,竟是那个被抓的宫女惨在天牢里的消息。
到了天牢我才知道,先前惜月让我留下别来这儿看情况的决定是对的。那宫女惨死在牢狱之中,死状极其恐怖,尸首被陈于草埔之上,脸部血肉模糊,早已识不出本来面目。这个画面看得我一度想呕,幸得惜月及时带我离开才稍微缓和了些。
仵作验完尸出来,我便等不及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回皇上、娘娘。”仵作抱拳答道,“那宫女是先被人下毒,然后再被人毁去了容颜。”
“看来对方下手真毒。”惜月想了想,待到侍卫长出来后又才问道,“她死之前,有谁进过天牢?”
“只有皇后来过。”
侍卫的话一说出来,我便在心底惊讶,这苏绮纱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难不成是因为我上午去拆穿了她做的那些事,所以一时着急便杀人灭口了吗?但她不至于笨到不打自招啊?我虽然知道那个宫女是苏绮纱的人,但惜月不知道啊,一听到侍卫长的话,他便一脸煞白,抬脚便要去找苏绮纱。
“你别忘了,她可是皇后。”幸得我及时拉住他,否则他就已经去找苏绮纱了。
“做出这种事情,她还有什么资格做皇后。”惜月气愤地说道。
“但是只要她一天是苏国的皇后,你就不能动她。而且选她做皇后的可是龚太后,鈺太后也未曾反对,如果你现在要拿她怎么样,全天下百姓都会说两位太后看走了眼,不仅如此,连你这个皇上,也会在朝中引起不反对之声。”我拉着他劝道,却见他仍一副暴怒的模样。
“此事,还是去跟母后商量一下吧。”在我坚定的眼神里,他才渐渐放松了心情。
谁知我和惜月刚到鈺太后的瑞祥宫,就发现苏绮纱跪在鈺太后面前,哭得泪流满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母后,我知错了,原谅我这次吧。”之类的求饶经文。
“母后,皇后她……”惜月上前去,话刚到嘴边,榻上的鈺太后便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向他,缓慢道:“你们要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可是,母后,半月那里怎么交待……”听鈺太后话中的意思,像是要放过苏绮纱这一次。但是她犯下那么多可恶可憎的事,怎么教人原谅。我的话才说到一半,惜月却突然抓住我的手,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听说,惜月你已经有很久没去承涚宫了?”鈺太后开口说道,然后目光转到我身上,“璟儿有孕在身,你想陪着她,我理解。但也不能忽略了皇后啊。她想知道你的近况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才会派个宫女去偷听。事后害怕你责怪,所以错手杀了那宫女,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就此让绮纱受百官谴责,可不是咱们皇室该有的事。”
鈺太后的一席话说到令我无法动弹,在我眼里一向慈祥和蔼的鈺太后,现下竟然为了包庇苏绮纱,而将我的性命,婠婠的性命,还有半月王府的一场大火全然不放在眼里。看来我真是想错了。苏绮纱,她倒是行动得挺快,早知道我会让惜月来与鈺太后商议,所以便自己先来认了罪么?
带我离开瑞祥宫后,惜月才对我说道:“苏绮纱在母后面前搬弄是非,明显已经将真相虚而化之。我们若是冒然拆穿,一时又拿不出证据,不仅对你没有好处,反而会让苏绮纱得到母后更多的信任。”
“那该怎么办?”我气极地问道。仿佛婠婠就在我身边看着我,希望我能为她报这个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