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年妇女撩帘后,屋内长者与戚振海便已自觉起身。
“他老婶子,好好养着,我们就先过去了!”戚振海临走笑着打了声招呼。
长者与中年妇女半句话未语,直接转身走人。
戚振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一次次叨叨问着:“要不就在这吃完饭再回去,二嫂那我给送过去!这天一时半会儿下不了雨......”
“江子,不在这吃了!你二嫂那晾着一院子褯子,得拾屋去!”最后还是戚振海回了句。
戚振江见此,也不再巴巴劝。
到院子中,还很自觉的把小麻袋递给了二哥,说是吃完再摘!
他把三人送至门外,远远望着,身影远去了,才转身回屋。
戚振江没事人般,掀开了大锅盖,把孕产妇的吃食单独拾出一份,然后抄起一个宽板凳,一起拿着摆在了孕产妇的面前。
见孕产妇脸阴沉的可以,便不知轻重捏了孕产妇脸一下,还不走心的嬉皮笑脸道:“整天耷拉着个脸,就跟那死驴脸一样!”
孕产妇见此,火蹭蹭的往外冒,极度吞忍着,手狠狠的巴拉掉戚振江的手。
反反复复几次,戚振江反而还来劲了!
他下床拿来柜上的镜子,硬凑到孕产妇的脸旁,又不知轻重捏紧了孕产妇的脸,打鼓着嘻逗道:“你个看是不是?你个看是不是?就跟那死驴脸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爹!”
孕产妇听此,火蹭的一下到达了顶端,就像火山的岩浆猛然爆发了!!!
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压制了声调,眼圈边红红的,恶狠狠的冲戚振江嚷道“戚振江,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玩,也不知道你妈怎么摆活的,跟人家两路!一家子都他妈不是个东西!”
戚振江听此,本嬉逗“无痒”的话语,直接上升至了肢体的拍打、推搡、挠尅。
谁也不服谁,相互的死死较着劲。
孕产妇被牢牢的禁锢住,可面对戚振江,孕产妇又如何是那忍气吞声的主?
她直接低头张开了嘴,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气力,恶狠狠的咬在了戚振江的手腕上,一瞬间腕上深齿凹陷,深深齿印中血痕涌出,凝聚成一块“血包”。
这时戚振江猛然松开了孕产妇。
孕产妇呼呼的喘着气,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死死的压下哽咽,抬手不留情的抹掉眼角要溢出的泪痕,“活他妈该!”
她不解气的恶狠狠的道了句!
戚振江也有气无处发,豁的一下,扬手就把板凳上的饭菜全掀了。
“哐”“啪啦”“咣当”的巨大声响起......
“就这样的,还给你端饭吃?看人家宝强媳妇,一场的豆子开着大三马子,自己压自己苫,爷们就在红旗那打牌!别人一早晨起来,又是压豆子,又是挑场,又是苫塑料,浑身酸疼的不行,到现在一口热饭还没吃,哪个问过?”戚振江外强中干的回击了过去。
在孕产妇还未“夹枪带棒”反击时,小戚胜男被那巨大的响声,早已吓的一个大激灵。
小嘴下意识一抽一抽的撇开着,尤其在猛地听到这一声的大嚷,那盛满霞光的眸子,猛的闭上的瞬间,她“哇”的一声,似天边震响而来,生生侵入耳中,这般的撕心裂肺,这般的痛彻心扉。
这时,你若看向窗外,会猛然发现:
天空好像无限的贴近了大地!
就在天空要与大地相依偎时,突然间风起云动,晴空万里中,瓢泼大雨哗哗而落,惊雷阵阵闪电轰鸣。
天与地终究是相对的存在。
在小戚胜男哭声响起那刻,孕产妇早已抛却了“战场”,不顾一切的回头看去,并颤抖着弯下身子,似珍宝般抱起了小家伙。
这时她任泪珠滚滚掉落,轻声轻语轻摇的哄着,她的眼里只唯有小戚胜男,其余的......就是空气。
戚振江见此,也不好再发脾气。
但那股堵在心口的气,也是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他气哄哄的踱着步,“咣”的一声甩门而去。
徒留下了满地的狼藉,以及默自流泪安抚的孕产妇和一个哇哇啼哭的幼儿......
屋内一场风波,屋外一场风暴,世间万物谁也难逃脱。
如果你觉得你已无退路,想要寻求终结,不防抬头看看:
葱葱倒垂的杨柳湿了全身,千百残叶生生刮掉,枝生折干硬断,仍在风暴中挺立身姿,丝毫不放过生的生机。
麻雀、喜鹊、马蜂、蝴蝶雨中抗飞,一次次的迷失了双眼,一次次的调整航向,只为到达心中那为家的地方。
就连野生的小杨树、小榆树、蜀葵、小睡莲、杂草灌木,谁不是一场负重前行呢?
就在屋内风波落幕时,院中传来了开门声,以及“老人”大声的询问声:“芳,芳,在屋了吧!”
在撕心裂肺、嘶声力竭的哭喊中,孕产妇仍感受到了这熟悉温暖的一道光,一股暖流侵入了心房。
眼中的泪波,如泉涌般溢出,又好似加温般,滚烫的盈满了眼眶,滴滴掉落烫伤的又是谁的心?
在反应过来时,孕产妇边摇晃着小戚胜男,边攒足一口气力,急忙转向窗户大声应道:“妈,妈,我在屋呢,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然后又马上匆忙的抹掉泪痕,并随手拿起一块褯子,在脸上胡乱快速的抹了一下。
顺眼看见镜子,便抄起了镜子,略匆忙整理了下,还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急忙把镜子藏在了枕头下。
“老人”迈着大步叉子,站在了洋灰台阶上。
她快速蹭掉鞋底的泥,拧掉裤腿长袖里浸湿的水,抖掉蛇皮口袋子“雨衣”残留的雨水。
同时急不可耐的问道:“芳,我怎么听着小孩子的哭声?早晨生了啊?怎么让孩子哭成这样?”
简单收拾下,老人焦急走进外屋,随意摘掉套在身上的“雨衣”,几大步走进屋,顺手关上了门。
看着女儿明显掩饰的样子,以及外甥女这般嘶声力竭的哭喊,“老人”咽下了心底翻涌的酸意。
而明明想强颜欢笑的孕产妇,想和母亲说一切安好的女儿,还是低估了触动自己心底的爱。
有时,某些人,有些事,你越想掩饰,可在遇见某个人时,注定会一击即中,溃不成军。
孕产妇抬头,看着淋得和落汤鸡似的母亲,眼圈抑制不住的红了。
她抢在老人询问前,压制住哽咽开口道:“妈,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过来了吗?还下那么大的雨,你......就不能少操点心?下那么大的雨,你说你一个人,要是半道出个啥事,要我怎么跟湛文两口子交代?让我这辈子,怎么安心啊妈......”
孕产妇边说着,边抽噎着,滚烫的落滴颗颗砸落。
“能有嘛事,别天天瞎想!还没看着你们享福呢,妈怎么放心闭眼?”
“老人”边说着,边拿起了放在床边的一个小褥子,随意寄在了身上,然后对孕产妇说:“把小丫头子给我,我抱着溜溜,怎么让她哭成这样,你看这脸涨的,这是哭了多长时间了这是?再递给我个擦的,你看这一脸的眼泪鼻涕,也不知道给擦擦!你说什么时候才有个大人样诶,让人也松心松心......”
“老人”边叹着气,顺手接过了小丫头,边又开启了唠唠叨叨的模式。
孕产妇低头不语中……
“还愣着干什么?自己躺下,想出月子腰疼啊?你看月子里有哭的吗?你也真是行了,大月子里哭,想落下一迎风流泪的毛病啊?还有这窗户这,窗帘就不知道拉上啊?风呼呼的往里刮,回来要是头疼风湿,一辈子落下病根,谁也替代不了,自己受着吧你!”
“老人”见孕产妇这般模样,边似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边抱着小丫头哄着,还费劲爬上炕甩掉鞋,不留一丝缝隙的拉上了窗帘。
退下来后,看着孕产妇头冲门口躺下,“把头掉个个,头冲里,进进出出风凉的很,别受了风!”
说完搭了把手,调整了孕产妇头的方向,在孕产妇躺下后,“老人”又细心的给掖了掖被边。
一切做完后,“老人”缓缓退到地上,无意间扫到了地上的狼藉,又是叹了一声气,没有再说什么。
她给小丫头紧紧蒙了下头,抱着哭声减缓的小丫头,走到外屋一手掀开了锅盖。
看着还剩下的饭菜,又给孕产妇拾掇出一份来,虽说是普通的馒头菜,可也比饿肚子的强吧……
“老人”一手抱着丫头,一手拿着吃食,来来回回两三趟。
后拿起了斜躺在地上的板凳,就要摆在了孕产妇的面前。
孕产妇见此,忙开口饭“妈,我直接再掉个头就行,你别上来了,怪费劲的!”
“自己坐起来,倚被摞上,别瞎折腾了!”“老人”爬上床,不容置疑的说道!
“慢慢吃,我再给你冲个鸡蛋,一会儿小的还得吃!小孩子哭个一两声,没事,也省的上火!你先吃你的!”
“妈,中午你吃了吗?”孕产妇迟疑着,轻声吞吐的问着“老人”。
“你甭管我,我来时跟湛文他们一块儿吃了!你现在把自己弄好就行,不用操心别人的事儿!”“老人”习惯性的答复着。
孕产妇像往常般,不再言语,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在孕产妇吃好后,小戚胜男还在低低的哭闹着。
“老人”见孕产妇吃好,把小戚胜男放在了孕产妇身旁。
“小丫头子应该是饿了,你让她吸吸奶,奶通了也省的你胀的慌,别回来胀的结块了!”说完“老人”独自去收拾碗筷。
孕产妇低下头,俯身靠近了小丫头,或许是熟悉温暖的味道来袭,也或者是真的饿的不行了,小丫头在这一刻,“哇”的一声,又啼哭了起来,比之前更为甚之。
孕产妇也顾不上羞涩,忙喂起了小戚胜男。
小丫头子本着天性,就像是一只小奶狗,吭哧吭哧的吮吸了起来,而孕产妇皱眉忍受着那一阵阵的针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