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产妇听后,扬着头脸完全的下拉,咬着牙不停的磨牙,眼睑下垂眼神愤愤,也轻声“哼”了一声,然后试着做深呼吸。
肚子里的她,更加的躁动不安。
如果仔细看,会看到孕产妇的肚皮上,不时一鼓一鼓的,小戚好像在表示抗议,然,并无卵用。
“等生下你,妈就带你走,好不好?”孕产妇眼噙泪波,微声轻柔的问着宝宝。
回应孕产妇的是满室的寂静。
孕产妇手肚抹干了泪痕,缓缓从床上下地,手插腰挺直了身体,自己一个人一步步的溜达起来。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金色阳光斑驳之下,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脚踏一无声孤影,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江子,醒醒盹,起来吃饭!”中年妇女在扫完地,边大声喊着戚振江,边掀开了大锅盖,把饭菜拾出来,一一摆在了锅台上。
“江子,江子,别睡了,快起!”
“吃饭了!江子!”
“这孩子,怎么就叫不醒?”
一开始中年妇女边拾边叫,可是奈何戚振江将“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睡他美梦”发挥的淋漓尽致。
中年妇女再将饭菜全部拾出来,汤也盛好后,走进了正房。
“江子,醒醒盹,吃饭!”中年妇女怒气十足的嚷了一声。
“嗯,嗯......”戚振江猛地一哆嗦,眯眼半抬起头来,瞅了瞅老妈,迷迷瞪瞪的醒了。
“起来,吃饭!别人都给做熟了,还要喂到嘴里?”中年妇女说着惯用的贬低语,瞥着戚振江语气很不好的说道。
戚振江眼睛不自然的睁着,嘴也微张着,半句话不曾言语。
在老妈转身走出去后,慢吞吞的从炕上滑下来,走到外屋的锅台旁,直接一屁股坐下,拿起馒头就着菜,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你说这到点了,做媳妇的也不知道给做个饭,自己成家立业了,别什么都指望老的!”中年妇女边数落叨叨着,边拿出了大柜扇里盛放鸡蛋的木箱子,放在四腿长桌上后,解开了绿帆布包里的袋子,把鸡蛋一个个的倒到木箱子里。
话赶话,戚振江话痨病又犯了,他边吭吭的吃着,边无意识的牢骚道:“回来在红旗那,买了一大袋肉包子,没吃几个,走半道上找不着了,肯定是车颠漏下去了!我折回去沿路边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肯定是让人捡去了!白白花了冤枉钱,后车这两人也不知干啥的!那一袋包子,起码还有二十个!真是倒霉!”
“账没还完,还有心思买肉包子?你们也是真行!没吃还丢了,哼,杠着就没那个嘴福!”中年妇女嘴不饶的说着。
“我看也是该,大早晨的,放着正事不干,去县城的医院,你看谁家媳妇生孩子,去县城医院的?那是老百姓去的起的地?我看就是有钱烧的!!!”中年妇女脸拉的像驴脸,看不惯的发泄着。
“我二嫂前几个月不是刚从县医院回来?”戚振江不在意的,嘟嘟的低声反驳了句。
“呵,人家你二嫂争气,生的是个带把的,有本事你也生个出来!养个丫头赔钱货!”见儿子还敢反驳,这是要反天啊,中年妇女毫不给面,大嗓门的斥责道。
戚振江见形势不妙,顿时不吭声了,顾自拿起第二个鸡蛋,当当当的磕碎剥壳,没两三口一个鸡蛋干掉,又准备朝第三个鸡蛋下手!
“你下班回来,去趟王玲那,跟人家打声招呼,别到时候,让人家说不懂事!”中年妇女以命令的口吻,不容反驳的交代着戚振江。
“噢,房东国权找王玲接生,给提过去一袋子鸡蛋,房后和平说是给多塞了三十块钱,我过去是给提鸡蛋还是给多塞点钱好?要不也给鸡蛋吧,正好她姥给提过来一袋子鸡蛋!反正是那么个意思!”
“给什么给,什么也不给!把接生费给齐了就行!谁家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把接生费给齐了,乡里乡亲的,她也不敢晾着你!”中年妇女恨铁不成器的看着这个小儿子,“快吃,都几点了,吃完该上工上工去!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在家看媳妇叫个什么事!”
戚振江撇了撇嘴,拿着筷子挑着面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仔细看,碗底还隐藏着一个荷包蛋。
这时中年妇女猫下腰,在四腿长桌下拽了一个菜袋子,倒过来抖掉袋里的渣土。
“你二嫂最近奶水少,斌斌半夜饿的嗷嗷哭,听着就怪让人心疼的。我给她拿几个鸡蛋,过去补补营养!”中年妇女连商量都没商量,顾自捡着又大又圆的鸡蛋,一个个的往菜袋子里装。
戚振江听见了,还是顾自的大口吃着。
他从始至终不认为这有何不妥,否则也不会一次次背着孕产妇:
将孕产妇苦哈哈捡出来的红豆,将孕产妇种植的豆角韭菜,将小舅子驮过来的南瓜,时不时爸妈家一份、大哥家一份、二哥家一份。
有时甚至自己没的吃,也会去送人。
孕产妇拦无可拦,每次都是气到不行,可戚振江依然死性不改。
话说中年妇女,她装了将近小半袋后,寄上了菜袋子的口,手直接拎着站直身体,毫无不妥的转身,“记着,下午下工后去趟王玲那,别忘了!”中年妇女又是嘱咐了一声。
“记着了!”戚振江边吃边不耐烦的回了句。
听到儿子的回答后,中年妇女拎着半小袋鸡蛋,迈着健硕的步子,一步步的朝外走去,去向了哪里也不想而知了。
在中年妇女离开后,小绿门咣的一声打开了。
“戚振江,你个不是人的东西,诶,一家子都不是个玩意,拿人家的也不怕手烂,吃人家也不怕嘴烂!什么玩意,活该没奶!怎么不绝孙呢?老天爷还是不长眼!哪天老天爷要是长眼了,快点替好人死了!”孕产妇鼻涕眼泪一把的,骂骂咧咧的。
“我告诉你,戚振江,我忍你家很久了,要不是顾着小的,我早他妈的跟你离了!谁是他妈的谁?你个窝囊废!当初老娘就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丢人现眼!不知道迈哪条腿!”一贯良好修养的孕产妇,现在就像是个疯子也不为过。
“你倒是走啊,大门开着了,我告诉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他妈要拦着,我是你孙子!”戚振江也被孕产妇激的起了火,筷子啪的一扔,狠狠的摔在了墙上,后又反弹了回来,掉落在地上沾了尘埃。
“呵,你倒是娶啊!你娶一百个一千个猪八,我也管不着!就是不知道谁还那么瞎,一家子,邻里街坊臭名远扬!”孕产妇由眼泪鼻涕一把,突然间冷笑了起来。
“哎呦,我随便划拉就一个,就哪哪不比你强?怎么着,肤白、貌美、大长腿!看人家宝强那媳妇,爷们一天光知道玩,人家爷们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咱怎么也就遇不着?”戚振江也愤愤不服的回击着。
“活该人家祖坟烧高香,你家祖坟冒青烟!!!缺德缺的!”
“你家不缺,她姥姥年纪轻轻的成了寡妇,你家祖坟倒是烧高香了,把人烧没了!”
“草,戚振江,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我他妈的让你吃,今我让你吃个够,我不好受,谁也别好受!这日子不是不想过了嘛!”
孕产妇被激的失去了理智,直接走到锅台前,什么锅碗瓢盆,一股脑的扫地上了,劈里啪啦,咣啷当当,碎的碎,洒的洒,轱辘的轱辘,满地的狼藉。
在戚振江还未反应过来时,孕产妇又抄起树杈篦子,握住一头就往戚振江身上招呼。
恰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背后急蹿而来,“二姐!”他快速的伸手,及时的拦住了下落的树杈篦子。
戚振江也在这时回神,直接蹭的站了起来,“刘湛芳,你来真的,是吧!好,招呼,你往着招呼,谁不招呼谁是缩头乌龟!”
戚振江涨红着脸,青筋凸爆,强劲歪着头,用手恨恨的指着头,极度暴怒的向孕产妇叫喧着。
“戚振江,你以为我不敢是吗?”孕产妇也暴怒的狂吼着回击,并作势又要狠狠的举起树杈篦子。
“二姐,你冷静点,别闹了!这肚子里还一个呢,你这样儿激动,保不准一会儿早产!你是想要咱妈半条命,是吧?”
刘湛文也是气愤到冒烟,急得满头大汗的规劝道。
他一米七八的瘦高个,紧贴着孕产妇的身后,搀扶着她颤抖的身子,同时紧紧的握着这把树杈篦子,就怕一个不留神让它作了祸。
“戚振江,我告诉你,这是我亲姐,现在还大着肚子快生了,你们还给这么大的气受!我这个做弟弟的早就看不惯了,二姐,我看这日子能过就过,过不下去就趁早拉倒!咱也不缺他家这口饭!”
刘湛文瘦削的脸庞,看着这般的二姐,同样的青筋凸爆,死死的阴沉着脸,少气老成般,狂怒的冲戚振江宣示着立场。
正在这时,一位两鬓蓄满黑白长胡的长者,踩着沉稳厚重的步伐,带着强劲气场走了进来。
他如炬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扫过不争气的儿子,扫过孕产妇姐弟两人,这位长者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沉默无声,直接夺过刘湛文手里的树杈篦子,举起,毫不犹豫的就朝戚振江,狠狠的打了下去。
“爸,爸......停,停......哎呦,疼死了,疼死我了!”戚振江边痛苦声声哀嚎着,边不停的伸手跳脚躲闪着。
长者的“鞭打”大多落在了戚振江的背后及屁股上,大约狠狠打了十几下,长者的“鞭打”停了下来。
“我看你长不长记性!丢人现眼的玩玩!”长者铿锵有力的话语,字字沉重的对着戚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