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桐没有直接回答，只觉得心情有些糟糕，需要发泄。
于是，她站起身，手解着自己西装的扣子。
“今天提前下班，我请你喝酒。”
谁知不待何子君答应，梁依桐电话倒是先响了起来。
“铃铃铃……”
瞥了眼来电显示，梁依桐敛去表情，迅速接起电话。当听到电话那端人的话，梁依桐脸上的血色，以眼见的速度褪了下去。
“抱歉，我妈妈出事了。”
递给何子君一个抱歉的眼神，梁依桐偏头夹着电话匆匆离开。
一路飞速行驶，在连闯四个红绿灯，梁依桐在十分钟后到达医院。随意将车停下，梁依桐甚至于来不及锁车，便往医院内跑去。
梁依桐常来医院，接待的护士与她熟稔，立刻递上缴费单。
“梁小姐您终于来了，病人呼吸衰竭，病情突然恶化，需要紧急手术。您签下字，剩下的我帮您弄就好。”
一路飞奔下，梁依桐小脸通红，满头大汗。看清缴费金额时，梁依桐笔下先是一顿，这才龙飞凤舞的签名。
“谢谢何护士。”这些年来，她已经和医院的护士医生很熟稔了。
“梁小姐，您这身上……”何护士看着梁依桐身上的红油漆，不免惊愕。
“一点小事，何护士，这是我今天刚拿到的律师费，您先给我妈缴上费用，不够我再交。麻烦您了。”
从包內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何护士，梁依桐来不及喘气，又匆匆向急救手术室赶去。
急诊室大门紧闭，红色的手术灯紧揪着梁依桐的心。
她手里抓着一堆的报告单，脊背贴上冰凉的墙壁，身子无力的下滑。每当这个时候，她无比渴望，自己身边能有个人，陪她一起承担。
这偌大的医院，不论病患还是医护人员，都是结伴而行，唯有她孤身一人。
梁依桐将头埋进膝盖，被一种唤作孤独的挫败感包围。
*
晚上八点，从急救室出来三个小时后，梁母总算是从麻醉中苏醒。
一看到她，梁母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
“谁让你来的？”
对于母亲口吻中的厌恶，梁依桐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过她还是挤出一丝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蹲坐在病床边，关切开口，“妈，醒了……”
梁依桐话未尽，手腕被人猛地扼住，紧接着一道虚弱却锐利的视线打量在她的身上。
“你身上的红油漆，是不是又打了违背良心的官司被人报复了？”口吻之中，依稀还能听出一丝嘲讽。
梁依桐垂眸，对于梁母的嘲讽选择看不见。
她抬手轻轻覆在梁母的手上，转而塞回被中替她掖了掖被角。
“能挣钱就行，其他的，妈你就别管了。”
“我别管了？”梁母嘲笑一声：“你为了钱丧失自己的良知，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只要能救你，我遭不遭报应无所谓。”
三年前，她先是遭受了那个男人的背叛。又因为她心情低落，父亲和弟弟想着给她准备一个惊喜，特地从国外赶回，结果……
飞机坠海，无人生还……
一夜之间，她没了父亲，弟弟，也没了爱情，只剩和母亲相依为命。可老天捉弄人，料理完父亲和弟弟的后事，母亲病倒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得知母亲得了癌症。她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她真的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个亲人。所以，只要能挣钱，偶尔出卖一下良心，她也觉得无所谓。
梁母猛地抬手拔掉针管，嘴里恶狠狠的说着。
“我宁愿死，我都不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救治！”
梁依桐连忙按住梁母，一边按下了护士铃，心里难受：“妈！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我不是和自己的命过不去！我是不想看见你这个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女人！”
刚做完手术的梁母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了梁依桐。梁依桐心下气血翻涌，却抿嘴不肯走。她倔强的站在床前看着怒意盎然的梁母，心下一阵阵的揪痛，眼眶也是渐渐发红。
良久，她叹气，“妈，你生我的气没事，别气坏身子。”
“我让你滾，滾啊！”
梁母仍旧是怒不可遏，随手抄起桌边的水杯向梁依桐砸去。
“病人家属，病人情绪激动，您还是先出去吧。”随后赶来的护士也是帮着劝梁依桐离开。
梁依桐失魂落魄的捂嘴跑出手术室，倚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气。泪水在眼眶打转，梁依桐却是抬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落下。
透过模糊的泪眼，梁依桐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