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哪跟哪啊。”
一个身影在树林中穿梭,影子拂过之处,留下了一些浅浅的脚印子。偶尔出现的倏倏声,也不清楚是这影子的主人发出的,还是被风吹过的叶子发出的。
这个身影,是属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的。他叫胡仁,或者准确地说,他的灵魂叫胡仁,躯体则是属于另外一个叫做“关豕”的人的。至于为什么叫“关豕”,胡仁从他继承来的记忆中得知,豕就是猪的意思,“关豕”小时候像小猪仔一样活泼,家又住在边关雁门郡中,所以父母给他起了这个小名。
胡仁低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硕大人头,叹了口气:“关豕啊关豕,我虽然夺了你的舍,但你也是将死之人了,我还能让你的躯体继续活下去,希望你不要怨恨我。你我好歹相识一场,我就送佛送到西,把你的愿望给了了。”
胡仁怀中的这颗人头长得像一个烂掉了的菠萝,成块的血污已变成了黑褐色,结结实实的粘在了包着的麻布上,头骨处有一道触目的裂口,从裂口望进去,还能看到白骨。胡仁当时拿着手斧劈下去的时候,感觉手臂都要震麻了,没想到这头骨如此坚硬,早知道直接割喉了。
这颗人头,就是关豕的“愿望”。
关豕实在是个可怜人,七八岁的时候,村子被关外的鲜卑人屠杀,父母在那次的屠杀中身亡,他自己则被掳到了鲜卑族中,过上了游牧生活。关豕从那时起,就作为奴隶,为鲜卑人牧马,随鲜卑人四处游荡。
鲜卑人好斗,各部落间互相吞并是常有的事。关豕这一支鲜卑部族的首领叫做“车鹿会”,领导着大概百十号人,其中青壮年不足三十个,整个部落的战斗力还不如山贼,在三年前,终于被一伙大部落吞并。车鹿会从一个部落的统领,变成了一个小头目,心情自然不爽,于是经常酗酒,喝的酩酊大醉。
这车鹿会就是屠杀关豕父母的凶手,从关豕被掳做奴隶第一天起,就有复仇的想法,于是他在牧马时,偷偷苦练刀术、箭术,战斗力比同龄的小孩子高了不少。就在他长得足够大、可以复仇时,一场部落间的大规模冲突爆发,他在冲突中身负重伤,眼看着是将死之人了,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胡仁夺了舍,反而变相地让关豕继续活了下去。
胡仁在心理上接受自己作为穿越者,用了很久。好在这段时间他一直养伤,让他能够从容地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从关豕的记忆中,胡仁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东汉光和二年,至于对应公元纪年是哪年,胡仁就不清楚了,因为他本身并不是学历史的,但印象中王莽篡汉是公元0年,所以经过他的推断,光和二年应该是公元170-175年左右。这个时间离他前世所在足足差了有一千八百多年。
“苍天啊!我好苦啊!没法网上冲浪了!”当知道他穿越到了一千八百多年前时,胡仁感叹道。但好在没有穿越到史前或者什么异世界,这让他又安心不少。
作为一个夺舍分子,胡仁对他的行为深表歉意,于是决定帮助关豕完成他复仇的愿望--关豕曾对天发过毒誓,亲自手刃车鹿会,并且把他的头拿回自己的家乡祭天。在八天前,胡仁找准了车鹿会喝醉的机会,溜进他的大帐中,用手斧劈死了他。胡仁相信,如果关豕还能看见的话,他一定很满意车鹿会的死法。他本想一把火再烧了营帐,但怕其他人过早发现,耽误他逃命,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胡仁逃亡的时候,不仅带了车鹿会的头,还拿走了他的角弓、弯背刀,以及部落里最好的马,这几样东西在他这个小部落里算是最精良的装备,胡仁眼馋了很久,尤其是那匹乌丸马,是车鹿会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可惜四天后逃入深山里时,道路太崎岖,马匹无法行走,只能忍痛将它放走。
要逃过鲜卑人的追捕,胡仁必须进入边塞的关口!胡仁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汉族的父老乡亲!
深山老林里,为胡仁提供了很好的遮掩,树林间的杂兽声掩盖了他行走的声音,地表上堆叠的落叶,也不容易留下脚印,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胡仁这几天在逃亡的路上,想了很多。他要在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他觉得要做什么,首先要对这个时代有所定位。如果是盛世,他希望利用自己后世的知识,找到一个发财致富的路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果是乱世,他希望到一个偏远的地方,战乱冲突少一些,这样存活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但现在来看,他处在乱世的可能性极大。印象中两汉都延续了二百年,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那么大概25到30年之后,就会是三国时期了,那个时候他大概四十岁。在那个英雄大乱斗的时代,不知道他能不能挺的过去。
貌似三国时期,全国各地都在打仗,想躲显然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没法躲了,胡仁绝望地想到。可得赶紧在三国之前,找到发财的方法,多挣点钱,到时候养一波私兵,才能在战乱时期赢得更多生存的空间
“对对对,还要娶几个老婆,好不容易能一夫多妻了,得好好把握时代给予我的机会!”胡仁色眯眯地笑道,一时间猥琐气质尽显。
“不对,怎么能叫把握机会呢,我是在给更多的女性提供在乱世生存下去的可能!”胡仁又严肃地想到,并在内心狠狠地批判了那些好战分子。
胡仁越想越开心,不留神居然走到了断壁旁,看样子是前不久下暴雨造成了泥石流,把一半的山体都冲塌了,这让胡仁毫升郁闷,从坡底到顶一二里路,这下子白跑了,还得折返回去。他丧气地滚坐在地上,但又想到后面可能还有鲜卑人在追杀,胡仁不敢停下来,于是起身定了定神,继续留意着路,急急往前奔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