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的过着,不会因为某人的离世而停留一分一秒,此时距离吴立本逝世已有半月之久。吴家整个家族都笼罩在吴立本逝世的阴影中,久久不能散去。
在吴立仁带回吴立本尸体后,家里就为吴立本举办了葬礼,因年纪尚幼,只能按夭折处理,不能入祖坟。吴君如亲自点火为儿子送了行,将骨灰特意撒在了长白山天池。
而此时的吴立本在鬼域这半月,每天不是躺在茅草屋里,就是躺在院子的摇椅上,不吃不喝,默默的发着呆,本来因天池雪莲而滋养得雄厚的灵魂也慢慢变得虚弱了起来。
“本还想着,世道乱,自己显得无能一点,以后可以留条命为老父亲养老送终,没想到竟变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吴立本心里想着,躺在摇椅上静静的发着呆,偶尔看一下自家门前灰暗的风景,院子的大门被风吹的四下晃动着,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吴立本闭上眼睛正准备睡下,把今天就这么混过去。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扒开了晃动的院子大门,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女孩,探了探头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大哥哥,你是新来的吗?”
吴立本听见有人叫他,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破烂,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
“是你在叫我?”吴立本懒懒的问道。
“是呀,大哥哥你是刚到我们村子的吗?”小姑娘眨了眨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又问道。
“是啊,大哥哥没来几天。”
“那大哥哥你有吃的嘛,我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好饿啊”小女孩弱弱的问了一句。
吴立本有些尴尬,他到鬼域这么久还从来都没做过什么,那里来的吃的。
“大哥哥,现在也没有吃的。”吴立本尴尬的回答道。
“好吧”小女孩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吴立本,转身向门外走去了。
瞧着小女孩失望的眼神,吴立本心里有些不忍,连忙喊道“小妹妹,别着急走,大哥哥问你些事情。”
小女孩听见吴立本要问自己事情,转身又走了回来,来到了吴立本的身边说道“大哥哥,你想问什么呀?”
“小妹妹,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呀,村长难道没有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吗?”吴立本疑惑的问道。
“那年我们家乡闹饥荒,妈妈想要带我逃难到外婆家,可是半路上人太多了,我不小心迷了路,走丢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刚来的时候村长也帮我找人家寄养,可是没有人愿意要我这个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吃饭的家伙。
当时和我一起的还有好多孩子,可后来慢慢的,他们都消失不见了。听大人们说他们都是被饿死了。”小姑娘不急不缓的说道。
看着这可怜的女孩吴立本问道。“那你这么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小姑娘冲着吴立本傻傻笑了笑道“我就向他们要饭啊,要不到饭,就去街上偷,被抓了就被打一顿呗”
“可这不是很艰难?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呢?像其他孩子一样慢慢消散在这天地间不也挺好的嘛”吴立本目光有些呆滞,喃喃的说道。也不知是在问小姑娘,还是在问自己。
“可我听老人们说只要呆够了一百五十年,就可以去投胎转世了,这样我就能有机会再见到妈妈了呀”小姑娘听了吴立本的话,以为吴立本是在嫌弃她,有些委屈的说道。
许是小姑娘天真执拗的话语打动到了吴立本,使得他原本一片死寂的心,长出了绿色的幼芽,这抹绿色的幼芽,通常我们称它为希望。
吴立本从摇椅上起了身,走了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小女孩的肩膀说道“哥哥不是嫌弃你,你看哥哥和你穿的一样破烂,你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呀,以后哥哥养着你,到时候送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听了这话,本来一脸的委屈,慢慢变成了兴奋“我叫团子,我叫团子,哥哥,你真的愿意养我吗?”
“当然啦,我吴立本,言出必行,小团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吴立本原本死鱼一样的眼睛,在这时散发出了少年人应有的光芒,似乎这鬼域也没有那么不堪了。
“噢,噢,团子有新家喽,团子有新家喽”小姑娘开心的像只小兔子一样在院子里又蹦又跳,高声叫喊着。
吴立本看着开心的团子,自己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不过现在哥哥这里还是没有吃的,你在这里等着哥哥,哥哥这就去给你弄吃的去。”吴立本跟团子说了一声,转身向大门外走去了。
鬼域的黑夜是十分漫长的,反之白天却只有短短的三个时辰。据说曾经的鬼域是没有太阳的,后来鬼帝觉得这世界过于单调了,就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三足金乌,每天悬挂在天空三个时辰。
这三足金乌散发的光芒,照在身上会让灵魂体有种百鬼嗜咬的感觉,十分难熬,可却也会起到凝魂的作用。
鬼域的部队,这白天的三个时辰是不会放过的,但普通的鬼一般白天都只会躲在屋子里睡觉,不会出来。
吴立本此时也顾不得身上的痒和痛,顶着太阳朝着村长家走去了。
村长家,门口五棵柳树正在搔首弄姿,随风摇摆着。
“乖乖真远啊,还弄了五个柳树,当自己是陶渊明了?”吴立本碎碎念叨着。
推开了院子的大门,眼前的一目,让他惊讶不已,村长家就是村长家。
住的房子都是魂砖修葺而成,高大靓丽不说,住在里面还可以起到养魂的作用。院子里的摇椅是青木藤编织的,这青木藤可以说是这灰暗的鬼域,少有的一抹绿色。
“王村长在家吗?”吴立本敲了敲屋子的大门。
“谁啊,大白天的不睡觉,鬼叫什么?”
“我啊,吴立本,您说我要是想通了就来找你的”
“你等着,我这就出来。”
过了会儿,王村长揉着眼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不请你进屋了,老婆子已经睡下了。我们就在院子里谈吧”说着王村长走到摇椅旁躺了下来。
“自己躺那了,也不说给我搬个凳子,年纪大了不起啊。”心里想着,吴立本来到了王村长面前,没办法,求人办事儿,那有说话的权利。
“你小子就算想通了,着什么急,大白天的就跑出来。”村长还因为吴立本大白天敲门的事儿有些生气。
“我是想问您要点吃的,顺便询问一下,我在这鬼域如何才能生存下去。”吴立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要吃的?你小子都饿了半个月了,还差这几个时辰?”村长不耐烦的说道。
“我是给团子要吃的,以后团子就跟我生活了,我要知道怎么才能养的起她。”
村长本来不耐烦的脸上,又多了一抹惊讶“你连自己都不想养,会想养团子?为什么?”
吴立本有些不耐烦了“你这老头哪来这么多废话,村长就尽村长的职责。”
“好好好,不过团子这小姑娘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有时候一个月吃才吃一次东西,都没有饿死,真不知道她怎么活下来的。”
“小团子你到底是有多大的执念,才能如此啊,放心,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再饿肚子了”
心里想着,吴立本双眼盯着村长又问道“所以村长你到底要不要给我讲讲如何在鬼域生存下来?”
“讲,讲,也算是我这个做村长的,尽了职责,这鬼域啊,远比你想象的要大,更要比你想象的要危险。”
吴立本看着村长要长篇大论,连忙打断道“别别别,我就想知道在这个村子,我怎么活下去就好了,其他的危险还是让村子承受吧。”
“你这年轻人,哎,好吧”
“村子想要在这乱世中生存,首先每个月要给官府缴纳一些税务,还要留出一些多余的钱粮,盗匪来抢劫,就把保护费交了。有些村子惹怒了他们,没等官府的部队过来,就被屠村了。”
好家伙,这村子也太不容易了吧,夹缝中求生存,一不小心就被屠村。
“所以啊,村子里每一个村民都要做事情,有的织布,有的种地,有的打猎,你要想在村子里生存,就需要选其中一些事情做。我就是猎人”村长讲完双手在空气中一握,一把长弓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吴立本看着村长手中凭空出现的长弓,不禁大叫了一声“帅”
听着吴立本的赞赏,村长有些得意的闭上了眼睛,双手一松长弓就消失了。
“那干什么可以养活两个人呢?”
“当猎人,打猎”
吴立本有些无语“你直接说让我跟你干得了呗,还告诉我那么多活计干嘛”
“并非我想让你跟着我干,只是你自己说想要养两个人,你当鬼域是那么好生存的?
你进村的时候没发现街道上很少有幼童和年纪特别大的老人吗?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在鬼域活不下去。”村长平静的说着,似乎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从村长的态度中,吴立本也察觉到,这鬼域真的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想在这里活下去,也并不容易。
“好,那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那老大能不能预支一天的饭钱。”吴立本厚着脸皮说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可不可以打猎,等天黑了,你再过来,我替你测试,我去屋子里给你拿些魂米,你带回去吃点,省的明天一点力气都没有”说着村长回到了房子,拿出了一碗已经煮好的米饭递了过去。
“好的,老大”吴立本收好了米饭,应声回答道。
“赶紧滚吧,以后再大白天来敲门,就把你当兔子射死。”村长不耐烦的说着,转身回房间里睡觉去了。
小爷生在天地间,
意外之中见鬼爷。
此间把那小鬼做,
不羡鸳鸯不羡仙。
吴立本兴奋的张口来了首歪诗,也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了。没错,就是家的方向,也许从见到团子的那一刻,吴立本在这鬼域就有了新的家,这个家属于他,同样也属于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