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张淑慧接到谷冬的电话后,就催促着杨敏聪洗澡睡觉了。张淑慧的作息和宋瑜差不多,孩子上学的时候就等孩子回到家再休息,孩子不上学的时候十点钟左右就会睡觉。
杨敏聪由于明天要上学,洗了澡之后就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也睡着了。
母子俩人进入梦乡之后,就被外面的狗叫声吵醒了。
“汪、汪、汪~”
本来城中村经常是有流浪狗出没的,但是一般都不会叫这么大声,而且外面那条狗一直叫个不停。
张淑慧起身想看看怎么回事,就看到谷冬家的房屋烧起了熊熊大火,她吓得顿时没有了睡意,没顾上穿鞋跑出了房间,一边跑一边喊:
“聪儿,着火啦!”
杨敏聪听到母亲的喊声也醒了过来,他把手中的书扔到一边就飞奔出了房间,此时张淑慧已经跑到了屋外的空地上,看着谷冬家的熊熊火势,大喊道:
“着火啦!着火啦!”
杨敏聪看到眼前的场景当机立断,立马回屋拿起装满水的水桶往谷冬家的房屋泼去,张淑慧对杨敏聪喊道:
“聪儿,我先进去救你宋阿姨,你去拿妈妈的手机打119和120的电话,让他们赶紧来救人救火!”
张淑慧说完之后就准备往谷冬家摇摇欲坠的房屋中冲去,杨敏聪看到母亲冲进了火海里,也没有拿湿毛巾捂住口鼻,重重叹息了一声,就返回家中拿起母亲的手机给119和120打电话。
“喂,是119吗?这里是城中村,房屋着火了,快来救火!”
“喂,是120吗?城中村着火了,屋里有人,快来救人!”
杨敏聪打完电话之后就拿起接满水的水桶跑出屋外,由于狗叫声和张淑慧的喊声,周围居住的居民都赶过来救火,不管是男女老少,都从屋里拎出水向火海浇去。
由于谷冬的家地处城中村的最里面,附近只有张淑慧一家邻居,其他的居民来的并不是很多。因为很多城中村里的居民都搬了出去,或外出打工,或在别的地方买了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居民浇的水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效果,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反而觉得火势越来越大了。
杨敏聪在火海外一直喊叫着自己的母亲,可是屋中并没有人回话,杨敏聪看着愈来愈大的火势,一咬牙把身上的短袖脱掉,浸湿在水桶中,捂住口鼻冲进了火海。
屋里的东西好像都燃烧了起来,房梁上的木棍也不停地往下砸,杨敏聪躬着身子根据谷冬家的房屋结构摸索着前进。
越过重重障碍,终于来到了已经被燃烧的面目全非的宋瑜房间,他看到自己母亲的身影正在将床上已经昏迷的宋瑜搭在自己的肩上,他跑过去对母亲说道:
“妈,我来把阿姨背出去!”
张淑慧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进来了,也没管那么多就把床上躺着的宋瑜扶到杨敏聪的背上,杨敏聪把手中的湿衣服递给了母亲,背起宋瑜之后就按照原路冲出了房间。
在客厅里杨敏聪躲避着火势的时候,突然间屋顶的房梁掉了下来,张淑慧看到掉下的房梁即将砸到儿子和宋瑜的身上,猛地上前,用身体和双手承受住房梁的重量,对杨敏聪艰难地喊道:
“快走!”
杨敏聪回头看了一眼被房梁压着的母亲,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着起了火焰,手上和胳膊上都是烫伤的痕迹,眼泪从双眼中流了出来。
他没有犹豫,冲出火海后把宋瑜放在了地上,转身再次冲进了火海,没有顾忌燃烧的炙热的房梁,帮助母亲把房梁从母亲的身上推了下去,就拉住母亲的手往外跑。
跑到房屋外面的空地上之后,谷冬家的房顶也塌了下去,周围的人群看到身上仍然残留着火焰的张淑慧和杨敏聪,拿起水桶往他们的身上浇了下去。
杨敏聪看着身上被烫的一块又一块的母亲,声音沙哑着问道:
“妈,疼不疼?”
张淑慧还没从被烟呛的劲中缓过来,她说不出来话,对杨敏聪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宋瑜。
此时已经有附近的居民过来给宋瑜实施抢救,做起了人工呼吸。杨敏聪站在一旁干看着也不知道做什么为好,张淑慧强忍着疼痛对杨敏聪说道:
“快…快去给谷冬打电话!”
杨敏聪跑回家中拿起手机拨了刚才给母亲打电话的那个手机号,晚上谷冬给张淑慧打电话的时候,杨敏聪也在旁边,他知道谷冬今天晚上和同学们一起去聚会了,也听到谷冬在XX广场的KTV里唱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杨敏聪忿忿地说了一句:
“怎么这个时候关机了!”
他扔下手机之后就跑出房屋,对母亲说道:
“妈,电话打过去是关机!我还是直接去找他吧!”
张淑慧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快去!”
杨敏聪穿着全身烧的破烂的衣服,脸上沾满了木灰,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谷冬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XX广场所在的商业综合体只有一家KTV,他一身邋遢地来到KTV之后对服务员一脸焦急地问道:
“哪个包厢里有一群学生?”
服务员看着眼前明显经历过大火的杨敏聪,主动带着他去寻找谷冬所在的包厢,杨敏聪推开房门之后就看到正在唱歌的谷冬,对他喊道:
“小谷哥,你家着火啦!”
谷冬听到杨敏聪的话,顿时愣住了,然后拔腿就冲出了包厢,包厢里的同学都听到了杨敏聪说的话,看到他一身炭黑的模样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恶作剧。
谷冬冲出包厢之后,杨敏聪也跟了上去,闻静也扔下话筒和他们一起跑了出去。
吴奇看到眼前发生的情况,对同学们说道:
“今天晚上就这样结束吧!你们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学校的回学校,我过去看看!”
孙伟国对吴奇哀求着说道:
“班长,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其他同学也说着和孙伟国一样的话:
“班长,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吴奇看着身边的同学,深吸一口气,说道:
“行,那就一起去!”
说完一群人都离开了包厢,追寻着刚刚跑出去的几人,此时的音响中仍然继续响着刚才没唱完的伴奏。
“啦啦啦啦……”
吴奇从包厢出来之后就拿出手机给董文竹打了电话:
“喂,老师,谷冬家着火了!”
……
谷冬穿过马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人行道的红绿灯,红灯的时候就跑了过去,一位行驶过来的司机看着跑过去的谷冬,急忙踩了刹车,摇下车窗大骂道:
“看不见红灯?跑那么快找死呀?”
此时的谷冬全然没有听到那位司机的骂声,他的心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妈,你不要有事。
当谷冬跑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被消防车扑灭了的房屋,这时的家已经没有了家的模样,墙壁倒塌,满目疮痍。
一辆闪着急救灯的救护车在房屋外停着,几位医生蹲坐在地上对宋瑜实施抢救,然后谷冬就看到其中一位医生站了起来,摇了摇头。
谷冬一步一步地向躺在地上的母亲走了过去,围着的众人看到张淑慧的儿子走了过来,都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那位医生站起来之后,地上的几位医生都站了起来,这些医生看着走过来的谷冬,从众人的反应中知道这是宋瑜的孩子,为首的医生对谷冬说道:
“很遗憾,你的母亲已经丧失了生命体征。”
谷冬好像没有听到医生的话,走到母亲的旁边跪了下来,看着母亲那温柔而慈祥的面孔,抓住旁边医生的腿,喊道:
“我妈还有救!我妈还没死!”
被抓住腿的医生低着头看着逐渐丧失理智的谷冬,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谷冬又抓住另一个医生的腿,喊道:
“我妈不会死!求求你,救救我妈!”
谷冬把所有的医生都哀求一遍之后,医生都没有回应他,他又拿起母亲渐渐冰凉的手臂,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大喊道:
“妈,你醒过来摸摸我的脸呀!我是你的小谷呀!”
躺在地上的宋瑜毫无反应,没有医学上的奇迹发生,谷冬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眼泪从眼睛里止不住地流出来,一边哭一边喊:
“妈~”
跟随着谷冬一起跑过来的杨敏聪看到此时的场景,走到张淑慧的身边,看着流着泪说不出话的母亲,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闻静看到地上躺着的宋瑜和痛哭的谷冬,走到谷冬的身边,将哭得像孩子一样的谷冬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她的眼泪从眼角流出,经过脸庞,最后汇聚到下巴,滴在了谷冬送给她的蓝色裙子上。
同班同学们此时也都跑了过来,看着地上躺着的宋瑜,把谷冬抱在怀里的闻静,站在原地沉默着。
周围的人群都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些人的眼睛里渐渐流出了像火焰一样滚烫的泪水。
瑜者,玉也,玉碎,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