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沫答完,便走上前,迎着月光坐下,慢慢调整呼吸。
风冥羽也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二人面对着残月,看着月下灯火通明的皇城,很久很久。
“那些刺客,殿下觉得是什么人?”苏笛沫已经恢复正常,正看着远方对风冥羽道。
“应该跟那天假山地牢里的是一拨人,都是哑巴,并且出手没有章法。”
“万渡教的人?”苏笛沫转过头,诧异道,“万渡教的人为何要来碧水间?”
风冥羽摇摇头,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怕是要去那里的。”
苏笛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不远处的黑暗里,缓缓升起火焰,那火不大却在夜晚异常明亮,她端详了一阵,得出结论:“所以他们是要去那丞相府的,却因路过我碧水间而遭了殃?”
风冥羽扬起嘴角,转过头看着她:“他们这些邪教中人,坏事做尽,奈何功夫和组织都算不得好,还不找好路线,怪只怪自己走错了路。”
苏笛沫也笑笑,却是对不远处的霜年道:“霜年,你去将这张纸送到颜丞相手中,顺便看看那火是怎么回事。”
苏笛沫拿出袖中柳云川给她的那张纸,递给霜年,想了想又道:“先让仵作将那些黑衣人身上的......腐肉验过,再葬了吧。”
霜年应下,下了屋顶。
风冥羽看向苏笛沫,却惊讶地发现仅是刚才一瞬对“腐肉”二字地提及,这个平时里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就开始面色难看起来,他心中疑惑,皱起了眉。
又是一瞬沉默后,风冥羽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你......为何对......尸体那样的反感?你若是不想说,便......”
“不是尸体,是烂肉。”苏笛沫答道,双眼紧紧盯着远处,没有表情。
“前几年我下山接管血手堂,便着手将血手堂在商界的势力整治一番。”她的声音没有生机,也没有恐惧,像是尽全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在讲别人的故事。
“有一次交易之时,与几人在酒楼喝了些酒,没想到他们却不想再与血手堂合作,只是......”苏笛沫说到这,开始咬牙切齿起来,“只是冲着我来的。”
风冥羽皱皱眉,心中掠过一丝不快,随后听她道:“我定是宁死不从的,当时我虽然醉了酒,却还是将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后来那几人知道打不过我,便将我扔进了一个装满了尸体且厚达数尺的铁箱里。”
苏笛沫握紧了手中的破风石,贝齿发出上下摩擦的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密封的铁箱,没有窗户,只留了几个小孔透气,那里面叠着十几个人的尸体,还有烂肉、白骨和鲜血直流的腐肉,我每天连用来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蹲在一具早已软烂成泥的尸体上,闻着密闭空气里的尸臭和一种奇怪的味道,过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血手堂的人找到我时,我已经快要没了气息,他们说我被连带着箱子埋在了土里。后来,我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便再也看不得这些东西,闻不得这些气味。”
她一席话毕,似乎抬起眼睛的那一刻,有泪水滴落。
风冥羽忘了反应,看着她的那一滴眼泪滴入月光里,忽觉心底慢慢被动骨扒皮似地疼着,他咬着牙,不敢将苏笛沫的话在脑海里拼凑成画面,他不愿,也不想。
身边的女子慢慢蜷缩成一团,纤细的身体在他身边颤抖,脖颈上因为过于瘦弱而突出的骨轻轻动着,一起一落打在风冥羽的心里。
风冥羽抬起手握住了苏笛沫分明的指节,她的手心冰凉,还带着一抹冷汗,风冥羽顿时懊恼自己为何要问,刚想抽出手跟她说句抱歉,忽然,手中纤细的指节加大了力气,紧紧握住他。
“别走。”